第16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忘情唱着歌的女孩完全没有注意到路嘉言的存在, 她们正处于自己的世界里面, 边上不少男生跟着打CALL, 很是捧场。

    世界是热情洋溢、热闹非凡的，而路嘉言的脸色是冰冷、阴沉的。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盛之和见他不说话, 忍不住抿唇一笑, 扬了扬眉：“我这酒吧来的都是年轻帅气的人多,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然一会儿她被人带走了，你可别哭。”

    路嘉言撇开头，收回视线，语气很淡：“她喜欢干嘛就干嘛，我也没有空去管。”感受着盛之和越发探究的视线，路嘉言轻扯唇角：“怎么了, 不是说里面很多朋友吗？你不进去招待,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轻撩额发, 盛之和点点头：“行行行, 你大度，走吧。”

    推开包厢的门, 一阵喧闹瞬间占据耳朵, 浓重酒气的空气里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几个公子哥们儿晃着骰子, 身边都坐着一两个女孩，女孩甜甜地靠着他，说着棒场和恭维的话。

    见到盛之和和路嘉言后, 大家手里动作一顿，脸上扬起笑意，起身招手喊道：“盛哥和路哥怎么才来啊，真的是让我们等久了。”

    黄公子晃着酒杯，身边搂着一个女孩，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岁，清纯的脸上化着浓妆，大波浪长发披在肩头，吊带裙露出蔓妙的身姿，修长的双腿靠着黄公子，自路嘉言和盛之和进来后眼睛就没忍住往他们身上瞟去。

    谁让他们是全场最好看的。

    盛之和爱玩，但是他平日健身房是一天不漏，身上带种由运动自然而成的朝气，和在场某些天天应酬、把酒当水的公子们一比，差距明显就出来了。

    盛之和见小姑娘盯住自己看，他勾了勾唇角，没有理会。

    放眼望去，在场一共14个人，6男8女。

    盛之和平日是和哪个女的都能聊得来，但偏偏他也是洁身自好的那类，在他的心里，这些场合的女生大多都是个麻烦，他自己玩都不够时间，更加没空去应付。

    看似有心却无心，最是要命。

    除了路嘉言和盛之和的身边没有女人之外，还只剩下坐在角落独自喝着酒的少年。

    盛之和举起酒杯，“顾之珩，怎么都不和我打声招呼？”

    闻言，顾之珩睁开眼睛，眼神迷濛，明显喝了不少，他的年龄看着比盛之和小，一看就是刚刚成年不久，耳朵打了耳钉，闷着银亮的光。

    “不想打就不打了呗。”他低声道。

    盛之和“啧啧”几声，痛心疾首地说：“有你这么做表弟的吗？我请你喝好玩好，你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他抿了口酒，继续玩手机，没有搭理盛之和的打算。

    路嘉言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没听你说过，你有个表弟。”

    盛之和笑了几声，道：“刚上大学，就一个臭小子，平时没干什么好事，课也不爱上，就喜欢窝在家里当个宅男，她妈怕他闷到自闭，见我性格外向，就把他扔给我，让我带他去玩玩，我在也好多看着点。”

    “切，就你能看个屁，还把我带来这里，吵死了。”顾之珩嘲笑一声，懒洋洋地靠着沙发。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扫了他一眼，问道：“小子，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女的，给你玩玩。”

    女人虽然是个麻烦，但在他们这些成功人士的堆里，一个漂亮的女人可以往自己面上贴金，同时又能彰显自己的男性魅力，特别是男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好满足自己的男人尊严。

    顾之珩眼皮子都懒得抬，嫌弃道：“就这还想给我，我才不要。”

    盛之和给他赔笑道：“他学校里就一堆好看又纯的，想找什么找不到，你们还是操心自己算了吧。”

    几个男人给脸笑着，在场的女孩也没有半点难堪的表情，这些话她们都听习惯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想要赚这种快钱，尊严自然得舍弃。

    顾之珩起身道：“盛之和，你边上的朋友都没有女伴，你还是先操心他吧，我出去透透气，喝多了，有点晕。”

    “年轻人不行啊，这才哪到哪啊。”

    黄公子看了几眼路嘉言，问道：“这里的空气有点冷，路哥身边穿荡荡的，会不会冷着了，要不要我介绍几个女孩给你？喜欢大学生、网红、主播还是什么？清纯、性感、狂野的无论哪一类，我都能找！”

    另一个人插话道：“我听上回那个谁说，路哥身边不是养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今日怎么不带出来给我们兄弟见识见识？”

    几乎所有视线同时唰地一下往路嘉言身上看去，路嘉言微微抬了眸，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缓慢道：“没什么好带的。”

    在场大多数人听着自然以为是因为那女孩格局不大，上靣和路嘉言出来已经是走运了，哪还配有下一次，所以他才说“没什么好带的”。

    只有盛之和发自真心地笑了，现场的音乐声很吵，他们说话的声音传不到旁边，他在路嘉言的耳边道：“怕是你想带，人家都不来吧。”

    狠狠瞪了眼盛之和，路嘉言问道：“你烦不烦？”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倒是发现了，今天的盛之和意外关心蓝曦末，提了好几回，生怕他忘了这个人。

    提起蓝曦末心里就烦，想起外面那个嗨得要命的身影，路嘉言又抿了口酒。

    视线跟着杯里的酒晃动，路嘉言忽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以前听说过有一种人伤心过头，就喜欢以笑遮泪，越是跑去热闹的地方，其实就是内心空虚寂寞冷。

    这想一来，就想通了。

    蓝曦末就是借着酒精和音乐，来麻醉自己的痛吧。

    路嘉言嘴角多了抹笑，心里多了个决定。

    这回她给他发微信的时候，他就不再晾个几分钟，直接秒回吧。

    “表哥表哥。”耳边忽然传来顾之珩急促的脚步，半响，他蹲在盛之和的身边，眼睛回复几分澄亮，而且——

    还有几分羞涩。

    盛之和听到这声表哥时是整个人吓得哆嗦一下，往日他这个表弟除了他妈面前喊他表哥之外，都是一副斜眼看他的样子，这回喊得这么亲切，让盛之和心里慌了慌：“你干嘛？转性了？”

    顾之珩眼睛眨了眨，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外面有个小姐姐好好看，你能不能帮我去要个微信？”

    眉头饶有趣味挑起，盛之和反问：“你自己不能要吗？喊我干嘛？”

    “我没经验，而且我不敢。”他真诚地说道，顿了顿，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盛之和看：“就这个，我刚出去溜达时看到的，坐在卡厢那里，你去帮我要一个。”

    盛之和接过手机，摇头无奈笑道：“什么女的——”视线瞬间停留在屏幕上面，半响，嘴角的弧度大了些，用手肘抵了下路嘉言，“路嘉言，你瞧瞧。”

    不满地挪开点身子，路嘉言：“别老碰我——”瞥了眼，他看到屏幕上的人儿，到嘴边剩下的话一收，眸色一暗，盯住顾之珩没有说话。

    顾之珩没有理会他，继续道：“是不是长得好好看，我刚看了好一会儿，几个男孩子过去要都没有成功，我就知道她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帮我要一个联系方式吧，我怕她拒绝我，你经验足，肯定能拿得到的。”

    努力憋着笑意，盛之和伦瞄了几眼路嘉言，后者脸色明明没有多少变化，但右手紧握成拳，指尖无意识地磨蹭，他知道那是路嘉言生气时的小动作，识相地没有拆穿他。

    他这个表弟啊，还挺有眼光的。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别看我成天花天酒地的，其实搭讪这事我是真没经验，但是呢——”语调上扬了八个度，调侃的目光往路嘉言脸上看去，搭着他的肩：“但是我们路哥就不同了，你看他的脸还有那气质，光是在那一站，我是女人我都要扑上去了，我是你的话就让他去要，试问哪个女人会拒绝他，肯定赶着把联系放式贴他身上了，你说对不对？”

    打量了好几眼路嘉言，顾之珩点点头，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路哥，手机给你，求求你了。”

    盛之和在一旁笑得身体快要抽搐般，死死捂住嘴，生怕笑得太大声被发现。

    路嘉言深呼一口气，眼尾上勾，别具深意的眼神落在顾之珩的脸上，转眼收回，又回复到光风霁月的高傲态度。

    半刻过后，他朝一开始他进来时就死死看着他的那个女孩招手，女孩看了眼黄公子，等着他发话。

    黄公子拍了拍她的屁股，说：“没看到路哥喊你吗？还不快过去？”

    女孩闪过惊喜，不作声息地撩了撩头发，往路嘉言的身边蹲下，她今天穿的裙子领口很低，她觉得，一道美丽的事业线就显露无遗。

    这样的角度，她相信路嘉言绝对会被她吸引。

    男人嘛，食色性也。

    纤长的手试着往路嘉言的身上探去，眉眼如丝，温顺乖巧地说：“路哥。”

    下一秒，白净的手心上了多了台手机，路嘉言半弯下身来，他身上属于男性的气息让她脸颊不由得一红，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脸羞涩。

    听着听着，她不由得茫然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路嘉言直起身来，回复刚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的样子：“照做行了，去吧。”

    顾之珩没听清他们的对话，朝他投来疑惑的眼神：“你刚和她说什么了？”

    拿过边上的酒，路嘉言晃了晃酒杯，轻轻抿了口，红葡萄酒入口微甜顺滑，过后口感醇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和盛之和说：“我东西落车上了，你陪我拿一趟。”

    盛之和正坐得舒服，皱眉问道：“你就不能自己走吗？”

    “我认路不好，从外面重新回来太复杂了，你领着我。”

    叹了口气，盛之和起身：“行行行，陪你就陪你，走吧。”

    见他们起身走人，顾之珩急道：“你们干什么啊？去哪啊？”

    路嘉言整理着衣领，淡声道：“没干什么，放心，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会有惊喜的。”

    ****

    小蹦床上一个男孩不时变换着动作跃着，看起来是常跳街舞的，每回轻跃到空中，都换一种舞蹈姿势，惹得在场的人尖叫连连。

    蓝曦末和安然就唱了一首，结束后立马将麦克风塞到别人手里。

    当着这么多人唱歌的感觉挺爽的，只不过让人有些害羞。

    跟着安然走到卡厢那里坐下，点了两杯龙舌兰峡谷，度数不高，青柠清爽的口感很适合女生，颜值又高。

    在这之前，她们都已经喝了两三杯，蓝曦末很久没有喝过酒，加上刚刚还在那里嗨了会儿，现在头有些晕，眼前的光影变化不断，看得眼花。

    微醺，是喝酒后最舒服的的状态。

    举着酒杯，手腕微摇，靠在安然的身上，呢喃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路嘉言。”

    安然扭头看了一圈，软软地说：“我看你就是眼花了，这哪有什么路嘉言，说了，我们今晚出来嗨的，谁也别提烦心事。”

    蓝曦末撑起身来，手心托着脸颊，手肘撑在桌上，点头：“我也觉得是眼花了。”

    她想，可能是还没适应过来，加上酒喝多上头，幻觉都来了。

    “小姐姐，加个微信以后一块玩？”几个穿着打扮新潮的男孩凑了过来，脚上穿的都是最新款的椰子鞋或者AJ，衬衫都是名牌，举着手机朝蓝曦末问道。

    蓝曦末瞥了一眼，带着醉意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几个男孩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笑了笑，伸出手指左右摇着，闷声道：“不加。”

    几个男孩本来还想说什么，安然声音冷了几分：“说了不加就别纠缠啊，这里人多，吵起来自己丢脸啊。”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难过地耸了耸肩，转身走了。

    酒吧这地方大多讲究你情我愿，大家都同意的话去做点什么别的事都无所谓，但是勉强硬来的话，不仅浪费时间还容易惹来麻烦。

    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选这条路，惹麻烦上身。

    感受到一道视线往蓝曦末身上看来，安然看了过去，少年俊朗的脸立马撇开，装作没有在看，那份躲避，倒是在这本应直白的环境里，显出了一股清流。

    “末末，你瞧，那个小男孩好像一直在看你。”

    蓝曦末换了一只手托头，抬眸往那一看，四目交接——

    少年愣怔片刻后，一溜烟地转身跑了。

    蓝曦末：“……我有这么吓人吗？”

    和她碰杯，安然道：“可能是害羞吧，看一眼就跑了。”

    “挺可爱的。”她说。

    两个女孩肩靠着肩，哼着小歌，闪烁的霓虹灯光配着劲爆的音乐，五光十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一切显得迷离又诱人。

    “那个你好。”一道温柔的女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蓝曦末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了些，视线众焦，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问：“有事？”

    女孩说：“外面有个叫梅知雨的女孩找你，说是急事，让你出去一趟。”

    安然和蓝曦末相视一眼，梅知雨？

    明明记得今晚约她时还说没空，现在怎么自己跑来了，难道是良心发现，想要与她们同乐，来找人了？

    “嗯，知道了，谢谢你。”

    安然和蓝曦末缓慢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酒吧，扑朔迷离的氛围瞬间落在身后，吹来的晚风微凉，带着一种清爽的气息，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门口还有许多人在排着队，蓝曦末和安然往外挪动了大概十来米的距离，给梅知雨打了通电话，没接。

    安然：“怎么回事啊？叫我们出来又不接电话？”

    蓝曦末：“再等等吧，或许很快就到了。”

    不时踮起脚尖四处看看。

    十分钟过后，几辆闪着红蓝光的警车开到酒吧门口，几乎同时，十数个警察风风火火自车里冲出，气势磅礴地往酒吧里面冲去。

    在场排队的人吓得四散而开。

    蓝曦末和安然站在边上，愣愣看着，疑惑地问：“这是在干嘛啊？”

    一个酒吧常客好心地说：“切，幸好你们出来了，不然可麻烦了。”

    她们：“为什么啊？”

    路人：“自己想想吧，这都看不出来，真的是绝了。”

    ****

    另一边厢，肖钦坐在驾驶座上，半声都没吭，安静得像个雕像。

    路嘉言坐在副驾驶座，澄亮的目光透过玻璃往酒吧门口的方向看去，两个女孩疑惑地左看右看，手里拿着手机，不时拨个电话，等得一脸焦急。

    盛之和上车后就懒洋洋地躺在后座，闭着眼睛，双手随意枕在脑后，说：“路嘉言，你快给我拿，哥还没开始玩呢。”

    车门突然“咔”的一声全锁上。

    盛之和疑惑地“嗯”了一声，睁眼坐直，茫然地看了四周一圈，试着推开车门，没能开。

    “路嘉言，你干嘛？”好端端的锁车门？

    而且三个大男人在车里，一下子把车门锁上，多诡异啊。

    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等到回答。

    他转移目标，看着肖钦问：“肖钦，干嘛把门锁了，他拿东西而已，一会儿不是还要下车吗？”

    肖钦点头微笑，也没回话，一个两个像哑巴似的，把盛之和气得直跳脚。

    过了几秒，几道尖锐得像是划破夜空的警车声自远而来，车顶闪烁着光芒。

    盛之和讶异地看着一车子警I察往他的酒吧里涌，愣了愣神，“这是怎么回事啊？”

    兜里放着的手机响起，他按了接通，放到耳边，电话那头的人紧张兮兮地说：“盛总，那个警I察来扫黄，现在在找负责人，你人呢？”

    盛之和听着嘴角止不住一抽，瞳孔放大，激动到差点破音：“靠，扫什么黄？！”他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开门做生意，就算那些公子哥身边的女伴都是自备的，可没有什么小姐提供，更何况，凭他盛之和的名头，哪有人敢在他的场子公然搞颜色？

    电话里的经理又接着说：“警I察说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涉黄，你在哪啊，快回来！”

    气得脸色一绷，盛之和低骂一声：“这他妈的，哪个没长眼的群众给老子举报了？”

    路嘉言缓缓回头，伸出两根手指轻勾，盛之和压着怒气，凑近问道：“怎么了？”

    只见路嘉言的唇角挂着一丝淡笑，挑了挑眉毛，眼神玩味。

    他轻声道：“那个群众，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路嘉言：维护法治，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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