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这一手赐死做的又快又狠,根本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等到禁中赵祯得到消息的时候,国舅夫人的身子都已经凉了。李玮再爱徽柔,也是杨氏夫人生的养的,悲痛过后也顾不得礼法,亲自去敲登闻鼓,状告皇太子赵昕以及其属下,草菅人命。
当天的朝堂就因为这一件事炸了锅,好家伙,你还是储君就敢毒杀官眷,要是当了皇帝还不成桀纣之君啊,可是尴尬的是。现任高官几乎都做过赵昕的老师,这个时候虽然没有“教不严师之惰”之说,但大宋的文人都是要脸的,赵祯如此仁厚,总不可能生出来一个天生残暴的孩子吧,那他们这些当老师的这些年都教了什么?
偏偏赵昕还特别有理,“公主,官家长女,寡人胞姐,受这毒妇下药侮辱,她怎么就不该死了?谋害皇女应赐死全族,我还手下留情了呢?”
话虽如此,可宋刑律中并没有给公主下药就要死的条款,完全是赵昕引用,赵祯看这小子实在嚣张,当着韩琦文彦博的面狠狠踹了他几脚,但还是说不出废黜储君的话--周董二人前些日子分别给她生了两个女儿,赵昕这个独苗的重要性更加突出了。
大臣们也不同意废黜之事,经过皇太子自辩,他们已经看出他是果断而非暴虐,谁家没有姐妹女儿,受了委屈可不的出头吗?已经有不少官员意识到,这位太子,有着与乃父大不相同的执政观念,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一国太子做出这样的事,不受一点惩罚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乎,他被禁足报本宫三个月。他娘苗贵妃担心地要死,找到赵祯和曹皇后,抹泪道:“那李炜,还敢状告最兴来,他长得又丑又傻,呆瓜一样的人物,若非官司家开恩赐福,他再修十八辈子也休想沾至公主一点裙角。如今借公主跃了龙门,当上驸马都尉了,居然敢拿脸色给公主看,不愿与他同寝,他就对公主又打又骂,把公主当侍婢呢还是当舞儿歌姬呢?依我看罪兴来下手还是轻了。官家,娘娘,你们可不能不管徽柔啊。”
她素来谦和有礼,唯一能触动她的就是一对儿女,如今儿子的皇储之位没什么威胁,但言官们好像纷纷对准了公主,说她夜开报本宫门也是对皇太子安全的大威胁,而且如果她柔顺知礼,又怎么会和国舅夫人闹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台谏所论内容全是公主非时入宫、宫门夜开一事。上疏者皆是当世著名言官,包括殿中侍御史吕诲、左正言王陶,以及外放之后又被今上召回,且委以重任的知谏院唐介。
前文已表,皇太子所居也算内宫,只是门禁没那么严格罢了。但是这些人却仿佛忘记了这一点,他们在劄子中引经据典,大谈谨严宫禁、杜绝非常的重要性,以及历代君王对守卫失职者的处罚方式,例如汉光武帝出猎夜还,上东门候郅悍拒不为其开门,光武帝后来从中东门入,但次日却赏了郅绊而贬中东门候;魏武帝曹操之子、临淄侯曹植擅开司马门昼出,曹操大怒,诛杀了负责宫门警卫的公车令……
其间赵祯侧目一瞥,见梁怀吉正在看王陶的剿子,便命我道:“念最后一段给公主听听。”
我颔首遵命,念道:“然则公主夜归,未辨真伪,轨便通奏,开门纳之,直彻禁中,略无饥防,其所历皇城、宫殿内外监门使臣,请并送劾开封府。”
公主愤怒,不肯言语。
曹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切,对梁怀吉说:“你同我来。”
徽柔如同受惊过度的小兔子一样,跳起来挡在他身边,道:“嬢嬢,不关怀吉的事。就算我有错,您罚我就好了。"
曹皇后又温言劝说好久,其中还有苗贵妃相帮,公主这才允许怀吉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梁怀吉随她来到大殿西庑,她让其余侍者退下,然后问道:“公主说与你饮酒说话,国舅夫人偷窥。那么你们当对说的是什么?除了饮酒,还有何举动?”
怀吉良久不语,半晌后才如此回答:“无他,只是剪烛临风,闲话西窗。”
“闲话西窗?“皇后蹙了蹙眉,深表怀疑,“只是这样?国舅夫人此前并非没见过你们独处,但这回偏偏这般气恼,以致出言辱骂,一定是看见的景象不同寻常。”
梁怀吉一向不善于撤谎,何况是在皇后面前。因此,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保持沉默了。
她以冷静目光观察着这个自小看大的孩子,又一次令他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你们……有亲密举动?”她试探着问。
他低首,面颊灼热。
皇后幡然拂袖,怒道:“我当初告诫过你,要你不要与公主太过接近,你竟全不放在心上?”
她这时对怀吉说话的语气并不含太多怒意,倒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仿佛他确实是她犯了猎的孩子。怀吉沉吟片刻后,终于决定对她敞开心扉:“娘娘,公主与你不一样。娘娘是一株挺披秀颀的木棉,可以独立生长,在舒展的技干上开出美丽的花。但公主却是一株紫藤,条蔓纤结,无法独自成活,需要与村连理,让花穗开在云村枝头。当她在找不到她认为可依托寄生的乔木之时,暂时把臣当成了缘木而上的支架……臣知道这样不妥,但实在无勇气拒绝她的攀援。”
曹皇后无力皇后一顾身旁的一个越窑彩云纹五足炉,道:“即使如此,徽柔应该攀援的乔木也该是最兴来。可你看看,若是官家还有第二个儿子,他还能好好坐在报本宫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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