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赵昕因为用一杯毒酒送杨氏去见了李国舅被关了禁闭,他的日子过得还当真不差,谁也不傻,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到了这个岁数,这皇太子的位子是稳得不能再稳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向外界打听的时候,也是一路畅通。
比如说,李玮后来又入宫几次求见公主,公主不但不见还会有激烈反应,不是失声痛哭就是怒而掷物,每每要苗贤妃把她搂在怀中好言劝慰才能安静下来。
苗贵妃为此忧虑不已,有次趁公主午后小憩时忍不住对千万探望的李艳辉抱怨:“如此夫妻,不如离绝算了!”
赵昕听后默默记在心里,没说话,继续练字。
比如说,他费尽心思把这件事中原本最能蹦跶的老师司马光调到外任去了,可是一个司马光倒下了,千千万万个言官就站起来了,有个小御史上在殿上慷慨陈词,矛头直指徽柔,说她一向不孝顺家姑,不尊重驸马,骄恣之名闻于朝野内外。听说在此番入宫之前,公主还曾与家姑打闹,以致殴伤杨氏,不但全无愧疚之意,反而夜扣宫门,入诉禁中,完全无视宫禁周卫、君父安危,若此而不禁,其后必将为常。
更指出,公主夜扣报本宫门后,外人喧哗,咸有异议,皆称公主宅内臣数多,且有不自谨者,公主与夫家不协,或为内臣离间所致,称“陛下不可不为之深虑。”
赵昕叹息道;“终于是牵连到了他们。”
先是都监梁全一不待台谏弹劾,自己便先行向今上请罪,称自己督导失职,以致公主与夫家不协,处理不善于后,实有负主上重托,万不敢再居高位食厚禄,恳请皇帝降责。今上亦顺势处罚了他,削去其兖国公主宅都监之职,在都城外另选一设有内侍差遣的远小偏僻处,命他前去监当。随后两日宫内开始流传台谏对我的弹词,虽然没明着指出梁怀吉的名字。
他们说,公主宅勾当内臣职务虽重要,但以往给予其礼遇过甚,使其非但不与家臣同列,还与驸马平起平坐,乃至奴婢视之亦如主人……他们还说,如此重任竟让未及而立之年的内侍担当,实在有欠考虑,而如今这勾当内臣年轻,又言行不谨,颇有轻佻之处,例如在公主宅中不着内臣服饰,在外人面前以都尉自居,甚至离间驸马与公主,以致其夫妇失和……
目睹身边人相继离开后,公主显然也意识到了我面临的危险,她变得空前紧张,整日守在我身边,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尤其是今上过来时,她那么戒备地盯着他,仿佛他是手握大刀向怀吉走来的刽子手。
但赵昕想,怀吉是得离开一阵了。
因为他不走,台鉴官员可能会再拿出一堆证据质疑公主的品性操行。这对已经上了年纪的赵祯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赵昕被解除禁足之日入宫看望生母与徽柔,正好赵祯也在,他站在那里许久无话,过了好一阵方又开口,宣布了对我的处罚结果:“明日我会下令,把你逐出京师,配西京洒扫班。”
赵昕一惊,开口道;“爹爹,你这样,阿姊会活不下去的。”
赵昕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他听内侍回禀,因为担心有人会在她睡眠的时候把我带走,徽柔竟然不眠不休。今上听说公主整整两日未合眼后,终于忍不住又来看她,而公主见他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爹爹,你是来抓怀吉走的么?”
赵祯委屈的像一个五十岁的孩子,扶着栏杆说:“那你说该怎么办,最兴来,怎么样才能平息朝野物议。”
赵昕强忍着说自己老爹是个窝囊废的冲动,作揖道:“爹爹,先让怀吉跟儿臣走吧,阿姊那里,我会跟她解释的。”
赵祯睁大了眼睛,疲惫地问:“当真?”
他是既压不住朝堂,有真心心疼女儿。
赵昕决然道:“儿臣忝居储君之位,不会妄言的。”
怀吉知道自己的命运不会太好,跟皇太子走或许是对公主最好的办法。太子名下亦有离宫庄园,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见到了那个人。
那人是个打着短扑的商人,因为丰富的人生经历很显老,像是他的父亲一般,他见了怀吉,竟然不住流泪说:“元亨,弟弟,真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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