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华有心改正, 但陈芸拒绝给他这次机会, 态度看似委婉实则强硬, 坚决不给他留下的可能。
赶走郑卫华,陈芸感觉厨房的空间都大了不少。动作熟练地生火炒菜, 不到半小时就全部搞定。
她端着一盘子菜进屋, 扫了一眼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外面有小孩的尖叫欢呼声传来, 陈芸放下菜碟走出去,见郑卫华正用弹弓在打鸟。
不知道是不是训练过, 郑卫华的准头高的吓人, 几乎就没落空过。
他把鸟打下来,铁柱和二妞两个去捡,捡到的鸟放在一旁堆成一堆。
郑卫华瞄准位置,树枝上的鸟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余下的同伴四散飞走。
铁柱欢呼着跑去捡鸟,回来时发现陈芸站在门口, 便拎着鸟腿兴冲冲跑过去:“爸爸打了好多鸟,我们可以吃肉!”
刚刚打下来的鸟还没死,在铁柱手里扑腾着。
这是一只刚过完秋收,把自己养的膘肥体壮的野鸽子,铁柱看到它就已经想好了吃法:“用它来炒土豆!”
陈芸说:“鸽子一般炖汤……”
“那好吧。”铁柱并不是很挑剔:“现在做吗?”
“等晚上吧, 饭已经做好了,把鸟放下洗手吃饭。”陈芸说到饭的时候看了郑卫华一眼,对方面色如常,从铁柱手里接过鸽子, 绞起翅膀扔到一边。
因为陈芸说中午不做鸟吃,几个孩子对午饭也就没多少期待。
但实际上,今天的饭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饭刚端上来,二妞就嫌弃地捏住鼻子:“臭!”
陈芸又看了郑卫华一眼,把筷子给她:“这是烧糊了,可以吃的。”
二妞两条柳叶眉蹙到了一起,握着筷子捡了一颗米饭尝了尝,判定道:“爸爸做的!”
陈芸愣了下,心说神了,这都知道?
“二妞怎么知道是爸爸做的?”
“和爸爸做的味道一样。”
“胡说。”铁柱不认同:“爸爸做的比这个难吃多了!”
郑卫华:“……”
陈芸:“……”
她给铁蛋喂了一口饭,瞄了眼郑卫华,有些好奇:“什么时候做的?”
“就是昨天早上。”铁柱现在回想都觉得嘴里冒苦水:“我们都不吃,爸爸吃完了。”
被嫌弃的郑卫华摸了摸鼻子,端起碗大口吃饭,全当自己不在。
旁边两个孩子还在喋喋不休吐槽他的饭有多难吃,你一言我一语的。
陈芸喊了停:“好了,吃饭吧,爸爸只是不太擅长做饭而已,别的地方都很厉害啊。”
这点铁柱很认同:“没错!爸爸会打鸟!”
他举起手,拇指和食指分开,当作弹弓,另一只手从两只中线拉过,闭上一只眼,嘴里发出“咻咻”的声音。
郑卫华吃完,正准备去添饭,起身把他按了回去:“好好吃饭。”
铁柱被按下去,勉强吃了两口饭。
等郑卫华盛饭回来,他又说:“爸爸,你教我打弹弓。”
“不行。”郑卫华用筷子把饭往下压了压,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啊?”铁柱说:“我也要打鸟。”
郑卫华并不是一个慈父,不会没完没了去回答小孩子的为什么,说完不行便不再理会他。
还是陈芸解释了下:“弹弓很危险,万一打到人怎么办?”
铁柱说:“我不打人就是了。”
“你能保证自己肯定不会打到人吗?”
“爸爸教我怎么打准。”铁柱又把自己的目标对准郑卫华,嘴里叨叨个不停。
郑卫华依旧没理他,大口吃完饭,把碗放下,吩咐铁柱:“去洗碗。”
他语气表情都很平淡,但铁柱隐隐感觉到一点,他要是继续闹下去,说不定得挨揍。
见势不妙的铁柱乖乖闭了嘴,收拾了碗筷闪人。
儿子出去后,郑卫华也起身,去厨房拿了把刀,准备去宰鸟。
他一共打了五六只鸟,其中有两只鸽子。
郑卫华打算先宰一只鸽子炖汤,其他的留着以后吃。
家里的刀有点顿了,切菜还行,剁肉就剁不动。
郑卫华试了下决定先把刀口磨锋利点,恰好去年铺石板台阶的时候捡到了一块砂岩石,用来磨刀正合适。
石头铺在台阶靠下的位置,在丰水期只露出水面一点点。郑卫华带着刀出门,不巧和急匆匆赶来的丁老太迎面相撞。
丁老太走得太急了,郑卫华又握着刀,要不是他反应灵敏躲了下,她估计得直接撞到刀口上。
丁老太先发制人:“哎呦你大白天拿着刀干什么啊?”
“磨刀。”郑卫华问:“二婶有事吗?”
郑卫华十二岁丧母之后被丁老太养了几年,但实际上他们关系并不亲近。
郑卫华的父亲当年是因为抢救村里的粮食被倒塌的房子压死的,除了一笔抚恤金,村里每年都会给他一定数额的粮食。
丁老太当时为了粮食收养的郑卫华,养了之后又觉得他吃太多了不划算,于是一天只给他一顿,只要不饿死就行。
那是郑卫华最苦的一段日子,肚子饿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夜里上山找吃的差点被野猪拱死。
后来在村长帮忙下,郑卫华把粮食拿了出来自己开火,二叔一家丢了脸,自此就看他不顺眼。
在后来,郑卫华当了兵,回乡探亲的时候听说了郑志强干的事情,用皮带抽了他一顿,自此之后二婶看他就跟看仇人一样。
算算他们有好几年没说过话,他两次结婚二婶都没过来,今天能在家门口遇到这位,实话说郑卫华有些惊讶。
“我来看看你。”丁老太想走温情路线,结果实在不是那块料,说来看人的时候脸拉的老长,不知道还以为是来要债的。
实际上丁老太和要债的确实差别不大,没说两句,她便道明了自己的来意:“你知道志强被人打了吗?”
郑卫华有些惊讶,摇头道:“没听说过?”
又问:“被谁打的?”
“除了那群遭瘟的知青还会有谁?自己烂泥里了就看不得我们志强好!”丁老太说起这事咬牙切齿,说着又开始骂村支书,说老头收了知青好处,故意偏袒他们。
“还跟我说那些人都在干活,我呸,就他们那个瘪三样,能干个屁!”
郑卫华听着丁老太的叫骂有些不适,打断道:“志强伤的严重吗?”
“断了好几根骨头,到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工作工作没了,媳妇媳妇跑了。那姓郭的也不是好东西,当时求着志强娶她,一出事人影都没了!”
丁老太一边说一边比划,说到激动的地方拍了好几下大腿。她的思维很容易发散,从郭家到村里人都骂了个遍,连陈芸也不例外。
“那个败家精,我叫她要几块钱给志强看病,好家伙,跟我说没钱吃饭要饿死了,还要找我借粮食!你说你每个月寄回来那么多钱她怎么就花的一毛不剩?她不会在外面养了什么男人吧!”
“二婶!”郑卫华沉声道:“有些话别瞎说。”
“我怎么瞎说了?她要不是……”
丁老太还想编排,撞见郑卫华有些难堪的脸色,不由闭上嘴。
“总之志强是你弟弟,他被人打成这样你不能当没看见。”
如果丁老太这话在一开始就说,郑卫华肯定二话不说就掏钱,就像她说的,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但丁老太刚编排了他的妻子,他这个时候再往外掏钱,就有些过于窝囊了。
于是郑卫华什么表示都没有,只嘴上说了句:“志强既然受伤了,二婶不回去照顾他吗?”
丁老太趁机卖惨:“我怎么照顾?钱全给他看病看了!家里连半斤肉都买不起,天天一点油荤不沾,怎么好得快?”
“那您让大哥上山看看?山上什么都有。”郑卫华说完提起刀:“二婶,我去磨刀了。”
丁老太缩着脖子往后退。
郑卫华小时候要把自己粮食从她家拿出来,丁老太不干,当时才十三岁的郑卫华就敢拿着刀威胁她。
这一幕给丁老太造成了很深的心里阴影,细节记得清清楚楚,生怕现在再把刀架到她脖子上。
这么一担心,她就落了一步,再跟上时郑卫华都在磨刀了。
刀口与砂岩石摩擦发出规律的响声,丁老太站在岸边往下看了眼,刀口在太阳底下反射着冷冷的光。
她往后推了两步,手摸了摸脖颈,决定改天再来。
郑卫华磨了刀,宰了鸽子。
陈芸已经烧了一锅水,郑卫华把鸽子料理好,放到橱柜中,洗干净手走了出去。
正是下午,家里此时很安静,陈芸和孩子们都在午睡。
房间里的大床上,陈芸睡在中间,怀里搂着二妞背后靠着铁蛋。她睡的很熟,脸上带着健康的淡粉色,面容恬静而安逸,让人不忍打扰。
郑卫华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着陈芸的熟睡的脸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床边,又看了看他们三个,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陈芸吁了一口气。
郑卫华要是再不走她就要憋死了,天知道装睡又多么辛苦!
还好人已经走了。
陈芸起身拍了拍胸口。
不知道他有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这个床太小了,没办法再装一个成年人,他俩实在不适合睡一起,到时候必须要有个人打地铺。
陈芸是不介意自己打地铺的,毕竟人家是房主嘛。
她就是担心郑卫华无法领会自己的意思,或者明明看出来却要装傻怎么办?
陈芸有些忧心,手指掐着下巴,想想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水来土挡。
来这里几个月她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撑到现在确实困了。
陈芸打了个哈切,重新躺下准备睡觉,手一伸却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
她把东西拿起来,以为是铁柱从哪捡的玩具,结果却看到了一只崭新的女士手表,做工很精致,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
这是郑卫华放的?
陈芸回想了下他之前的动作,除了他别无可能。
只是好端端的,他给她手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一更和二更都一样,区别就是把六千字分一次发还是拆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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