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华十六岁当兵,义务兵的时候拿九块钱的生活费, 每年涨两块。
之后转了志愿军, 工资便涨了很多, 再然后他提了干, 巅峰时期每个月能拿到将近一百五十块。
这几年因为政策问题,军官的工资普遍缩水,如今他每个月的工资是一百零五。
在军营几乎没什么花费, 这些钱郑卫华一部分寄回家,一部分用于资助战友, 还有相当一部分都存了起来以防万一。
十几年累积,足足存了三千多。
以购买力来说,如今的三千多抵得上后世的几十万了。
陈芸把存折上的数字看了好几遍:“都给我了?”
“嗯。”郑卫华存这个钱原本就是为了预防要花钱的时候拿不出来, 现在正是最恰当的时机。
“想置办什么直接买就行,钱不够和我说, 我去想办法。”
“够了够了!”陈芸连连点头。
没有女人在拿到丈夫小金库的时候会不高兴, 陈芸也不例外。
她喜滋滋地收起存折, 抱着郑卫华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口。
郑卫华很快反应过来,按住她的后脑勺,还以更深的吻。
一吻毕,俩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陈芸靠在他胸口,缓缓平复呼吸,按住郑卫华有些不安分的手,问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你今天晚上睡哪?”
郑卫华一愣。
因为时间太紧,他定做的床只送来了一张。
一米八的床, 睡三个小孩加上一个成年人没问题,再加一个他……
陈芸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笑着问:“营区什么时候熄灯啊?”
“赶我走?”郑卫华低头在她嘴上咬了一口,大手掐着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陈芸惊呼一声,赶忙搂紧他的脖子,压着声音问:“你干嘛?!”
“送你去睡觉。”
“我不睡,我要去洗澡。”陈芸踢了踢腿:“你快放我下来。”
郑卫华不理会,刚得知要去宿舍睡觉的男人心里有点火气,故意说:“我抱着你去。”
“不要你!”
“不要我?”郑卫华拍拍她的屁股,威胁道:“再说一遍?”
她继续嘴硬:“不要你!”
眼见着郑卫华快要走到门口,陈芸挣扎的动作更大,又从抵抗变成讨好。
她捧着郑卫华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小声道
请求:“放我下来好不好?”
郑卫华神色一暗,喉咙上下滚动,脚步停下但是手没松开。
单手托在她屁股下面,另一只手捏着陈芸的后脖颈狠狠亲了口。
然后把她放下来,大掌用力揉了两下:“我先走了。”
陈芸赶忙跳出去,非常敷衍地摆手:“快走吧。”
男人轻哼一声,手背在后面用力搓了搓,深深看了陈芸一眼,转身往外去。
看到郑卫华再一次回来,宿舍里其他几个人都有些惊讶。
“呦,这不是我们郑营长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郑卫华黑着脸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拿东西洗漱。
他时间控制的刚刚好,洗漱完上床,熄灯号同时响起。
他们对于郑卫华这么晚回来睡觉都很好奇,灯灭了还小声询问。
“老郑你怎么回事,跟媳妇吵架了?”
郑卫华没作声。
“媳妇要是生气了就哄一哄,俩口子没什么不能低头的。”金伟志算是真心为他着想:“像我们一年到头不在家,女人有意见也是正常。”
“老金我觉得你说的不对,那女人就不能惯着,她们不容易我们就容易了?忙了一天回去还要看她冷脸,欠了她的?”卫家康怂恿道:“老郑你别听金伟志的,还低头让步,直接打一顿不就行了?保准下次就乖了。”
“话不能这么说……”
“不这么说怎么说?”
卫家康坚持自己的意见,金伟志说不过他,想想也不跟他争论了。
他见金伟志不说话,更觉得自己有道理,又去叫郑卫华。
“没吵架。”
郑卫华被他吵得烦,直接说:“我和她好得很,你们就别操心了。”
“感情好你还被赶出来?”
郑卫华枕着胳膊,翻了个身:“和感情没关系,是床不够,家里不够睡。”
这个理由一出来,屋子里传来接二连三的喷笑声。
笑得郑卫华异常恼火:“明天训练场见。”
仅靠□□战友无法发泄郑卫华心中的火。为了让自己在家里有一席之地,决定要早点弄两张床回来把几个小崽子赶走。
他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后勤,中午便带了两张行军床回来。
陈芸好奇:“这是什么?”
“床。”他把两张床放到另一个屋子里,展开后对陈芸说:“给他们仨睡。”
陈芸:“没被子怎么睡?”
郑卫华:“我再去问问。”
“别去了,这床这么小,睡着多不舒服。”陈芸拉住他:“你之前定的床还有几天到?”
郑卫华之前一共定了两张床,家具厂那边工期紧,先送来了一张,剩下的说还要一周时间。
“一张不够,再定一张吧,二妞长大了,以后要和哥哥弟弟分开睡。”
郑卫华之前考虑不周,被陈芸提醒才想这一茬,点头说好:“都听你的。”
然后又问:“那这两张?”
“你还回去吧。”陈芸让他把行军床重新折起来,对他说:“待会有事吗?没事的话帮我量一下尺寸,看看家具要做多大的。”
“我去找人借尺子。”
他出去很快回来,拿了根做衣服用的皮尺,陈芸去了次卧,拉住皮尺一头,让郑卫华走到门边。
“多长?”
“一米七。”
“那我们做一米五的大衣柜怎么样?”
郑卫华无所谓地点头:“好。”
陈芸又觉得一米五的大衣柜是不是太小了,皱眉算了算,觉得放两个人的衣服应该足够:“就一米五吧。”
郑卫华拉着尺子,从始至终没发表其他意见,等陈芸确定下来,才收了尺子,在纸上记尺寸。
几样尺寸量完,午休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陈芸让郑卫华找个泥瓦匠过来。
“做什么?”
“给二妞分个小房间出来啊。”
这房子主卧很大,是长条形的,陈芸打算把这个房间给几个孩子用,从中间隔断,再开一个门。
“那我呢?”郑卫华问:“我睡哪?”
陈芸听到他这个问题,有些无语的瞪了眼:“你睡大街上!”
郑卫华笑,捏了你她的脸,被陈芸一把拍开:“快走吧,到你上班时间了。”
他又笑,笑得陈芸快生气了,才说:“我让小张去帮你找。”
小张干活是很靠谱的,下午就找好了泥瓦匠,顺便还帮陈芸带回来一车砖和水泥。
“嫂子,这是营长让我运回来的。”
“幸苦你了。”陈芸包了一小包肉松给他:“这个带回去吃。”
张学武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没什么不能的。”陈芸强行把东西塞给他:“不收以后就别来我家了。”
小张于是只能收下。
泥瓦匠第二天来干活,陈芸还准备把家里重新粉刷一遍,如今的墙面摸一下会掉粉。
郑卫华晚上回来听说她的打算,有些迟疑:“时间会不会太长。”
“长就长吧,咱们要住好久呢。”
这句话很好的取悦了郑卫华,很痛快的应允下来:“行,我给你们去招待所开一间房。”
他们当天晚上又搬去了招待所。第二天是周末,郑卫华休息,说带陈芸去家具厂。
“你等等。”陈芸回房间拿了钱,叫上几个孩子。
郑卫华皱眉:“带他们?”
陈芸说:“这也是他们的家,当然要好好看看啦。”
家具厂距离部队不远,从家属区出门,走二十分钟就能到。
郑卫华抱着铁蛋,后来陈芸见二妞也走不动,便让他把闺女也抱起来。
郑卫华一手一个孩子,走路步步带风,冷峻的容貌因为两个孩子显得温和了许多。
家具厂是一家小厂,工人加起来不到三十个,做的东西基本上也就卖给周围的居民。
最近因为部队的家属楼建好,随军人数激增,要做家具的人也突然增多,这个小厂子就有点忙不过来。
郑卫华定床的时候来过一次,厂里的人还记得他。
“另外一张床料子备好了,过几天做好了就给送过去。”
陈芸问:“我们能看看吗?”
那人说:“料子没什么好看的。”
“不是看料子,是想看做成什么样,你们这有样品没?”
这还真的没有,他们规模小,靠的是口口相传的名声:“我们这做出来的家具质量好,用几十年没问题的。”
用料这块肯定是放心的,这时候厂子都是国营,做出来的东西质量都很不错,就是外观有些单调。
陈芸这么问,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款式。
“有啊,你想定什么样的,直接说就行。”接待他们的人说:“厂子里都是老师傅,手艺到家!”
也只能这样了。
陈芸回忆一番,和他形容了下想要的样式。
接待的人听着她的描述,很快画了张图出来,尺寸虽然不规范,但样式是对的:“这样?”
“床头板稍微矮一点。”
陈芸指出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对方改完之后又让她看:“这样?”
“对对!”陈芸把图拿给二妞看:“这种床喜欢吗?”
二妞在纸上摸了摸,仰起头看到长相粗狂的大叔正对她笑,吓得一下子躲到陈芸身后去了,贴着她的背点了点头。
这孩子还是太内向了,得找个办法给她改过来。
陈芸想着,对师傅说:“那就做这样的,宽度要一米二。”
又问铁柱:“你和弟弟的床要不要也换这种?”
铁柱对这个无所谓,随意点了点头,倒是对工厂里的一些工具感兴趣,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既然铁柱没意见,陈芸也不打算改了,她问师傅需要多少钱。
对方报了个价格。
“我还要做别的,可以便宜点吗?”
对方摇摇头:“都是一样的价格。”
厂子是政府的,他们拿死工资,干多干少都一样,陈芸做的再多也吸引不了他们,说不定还觉得烦。
陈芸废了些口舌,最后也只多得了一把小椅子做赠品,她又把其余家具的样式和师傅商量好,交了定金确认工期。
“谢谢啦师傅。”
对方接过钱说了句:“为人民服务嘛。”
事情说完,一家人打道回府。刚走到门口,就迎面看到两个人过来。
来人与郑卫华认识,开口叫他的名字,然后问:“你来这边做家具啊?”
郑卫华点头,对陈芸介绍:“他是宋文斌,步兵营的营长。”
然后对宋文斌说:“我妻子陈芸,这几个都是我的孩子。”
又让铁柱他们叫宋文斌叔叔。
宋文斌同样介绍了自己身边的人:“这是……王丽丽同志。”
话说的含含糊糊,也没介绍二人的身份。
郑卫华和他一个炮兵营一个步兵营,彼此关系普通,也没什么可说的,聊了几句便准备告别,又听宋文斌问:“听说你分了房子,什么时候请我们过去坐坐?”
陈芸看出郑卫华不太想和他说话,主动道:“我们才搬进去,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恐怕还要等一阵子。。”
宋文斌看了看边上的王丽丽,笑着说:“等你们弄好了一定要通知我。”
陈芸笑着说好。
两方分开后,郑卫华问陈芸还要去哪。
“你知道哪里能买到布吗?”
郑卫华点头:“先把他们送回去。”
买布的地方离得有点远,郑卫华把孩子们送回家,给他们留了一块钱,又找别人借来了一辆自行车,载着陈芸过去。
陈芸斜坐在后座,搂着他的腰问:“你和那个宋文斌关系不好?”
郑卫华嗯了一声。
“为什么啊?”
郑卫华沉默了会,张口说:“道不同。”
军营是一个封闭的社会,各种性格的人都有,直爽的、偏激的、小气的、大方的,有人安于现状,有人汲汲营营。
郑卫华和宋文斌就是风格迥异的两个人。
他俩家境差不多,都是农村出来的泥腿子。
只是郑卫华从入伍起就是同期中的尖子,打过仗剿过匪,拿过单兵比武的第一,也带着手底下的人取得过许多团队荣誉,他的军衔是靠着一枚枚荣誉勋章堆上去的。
而宋文斌呢,他能力也不错,但不是顶尖,能往上爬全靠一张嘴皮子,是个投机主义者,可以不做,但是一定要说。
两人的理念相差甚远,郑卫华看不惯他的作风,但是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最近他们团副团长要调往别处,空出的位置要提拔人上来,不管按照资历还是能力郑卫华都当仁不让。
然而宋文斌也看中了这个位置,他一个步兵营的营长想来炮兵团做副团长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于是这人便打起了歪主意。
譬如刚刚那位王丽丽,便是参谋长的女儿。
郑卫华不反感别人与他争夺职位,但是反感宋文斌的做法,觉得太懦夫。
调令下来之前什么事情都会发生,郑卫华也没和陈芸说这当中的玄机,只是让才陈芸离宋文斌远一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很少用尖锐的言辞去评价别人,这么讲说明是真的讨厌。
陈芸了解这一点,自然不会故意对着干:“我和他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啊。”
“嗯。”郑卫华顿了顿,又说:“也不用请他吃饭。”
“好,不请。”陈芸靠在他背上,笑着说:“我又不认识你的战友,请不请还不是你说了算?”
他这才满意。
郑卫华带陈芸去的地方是家纺织厂,这家纺织厂的规模很大,为周围几个省供应布料。
因为工作原因,郑卫华偶然认识了纺织厂的副厂长,有了点交情。
“小郑来啦。”副厂长看到郑卫华旁边的陈芸,猜测道:“这是你……”
“我妻子。”
“哦哦。”副厂长过来和陈芸握手,问他:“是要来买布?”
郑卫华点头,看向陈芸。
陈芸说:“我们刚随军,家里什么都缺,想买些做床单被褥和窗帘的布。”
“这没问题!”副厂长一口答应:“你们来的巧,刚好我有一批布颜色染坏了,做床单肯定可以。”
他带着两人到对方残次品的仓库,从中抽了一卷布出来。
“你瞧,原本要来做军装的,颜色不达标。”
陆军军装是草绿色,这卷布料显得有些发灰,近似橄榄绿,像后世的军装颜色。
“工人当时没发现,好几匹都不能用,你要的话我便宜给你。”
陈芸问:“全都给我们?”
“看你们要多少了,全要也用不完,光这一匹就三十多米,够你做好几床床单被套。”
夫妻俩对视了眼,陈芸说:“那就要这一匹吧。”
市面上棉布五毛钱一尺,一匹布要五十多,还是在有布票的情况下。
陈芸他们从纺织厂拿的这匹残次品,总共只花了四十。
出来的时候陈芸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也太便宜了!”
又有些担心:“这样不会影响你吧?”
“这点东西怎么就能影响了?又不是偷的抢的。”郑卫华把布栓到自行车上,让她坐上来。
陈芸问:“现在回去?”
“不回。”
“那要去哪?”
“找裁缝,做床单被套。”郑卫华跨坐在车上,偏过头说:“难不成你会缝?”
“不会不会!”陈芸连连摆手,她对自己的手艺有自知之明。让她缝床单,估计睡到一半就得散。
两个人找了家裁缝店,给了布和定金,约定好取货的时间。陈芸觉得这就够了,结果郑卫华又带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又要去哪?”
陈芸见他七拐八拐,都要拐晕了还没到目的地,不禁问道。
“到了。”
郑卫华又转了个弯,停在一座院子前面。
他下了车,拎着陈芸走到了另一处小巷。
“怎么神神秘秘的?”
“嘘。”郑卫华食指挡在嘴前,在一处门前敲了几声。
不一会,便有人过来开门,他盯着郑卫华看了一会,才侧身让他们进去。
“这是干嘛的?”
“等会就知道了。”
这房子不太大,一共两层,走进去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陈芸疑惑地看了一圈,又跟着郑卫华上了楼,这才发现内里的乾坤。
与一楼的普通民居不同,二楼看起来要宽敞明亮的多。整个二楼被打穿成一个大的房间,摆了好几张桌子。
“吃饭的地方?”
郑卫华点头。
陈芸睁大眼,悄声问:“私人的?”
郑卫华又点了点头:“这里味道不错。”
陈芸一直以为他是最守规矩的那种人,可今天先是买布后是吃饭,都显得不是很规矩。
“你怎么找到的地方?”
郑卫华说:“偶然。”
实际上他在此之前也只来过一次,觉得味道好,才记到现在,想让陈芸也尝尝。
他不说,陈芸也不知道其中的心思,还担心:“那铁柱他们……”
“不是给了钱?可以在食堂吃。”郑卫华捏了捏她的手:“家属区有人看着,安全的很,你不要担心。”
陈芸没办法不担心,小孩子太容易出现意外了,磕了碰了都是大事。
郑卫华被放养长大,三岁就会跟着人出去掏老鼠洞,十三岁独自生活,所以并不理解陈芸这种要时刻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的心理。
但看到妻子这么担心,他闲了想,还是退了一步:“我们回去吧。”
“啊?”陈芸看向他:“不吃了吗?”
“路上也可以吃。”
郑卫华带着她下楼,让陈芸在门口等等。
他自行离开,不一会拎着一个纸包出来。
“还能打包?”
“有些可以。”郑卫华把纸包给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切成条状的肉。
“小酥肉?”
“嗯,他们家这个好吃。”
俩人出了门,郑卫华找到车,坐上之后说:“你吃完,不用给他们留。”
“你可真是亲爸。”陈芸吐槽了一句,捡起一块肉放到嘴里,表皮酥脆,肉质嫩滑,味道也足。
陈芸满足地叹了声。
郑卫华问她:“喜欢?”
陈芸点头:“喜欢,就是太多了吃不完。”
她捡了一条肉,从后面递过去。郑卫华稍稍放慢骑速,低头咬下,连着陈芸对手指头也吃了进去。
舌尖在指腹上舔过,陈芸哎呀一声抽回收,在他下巴上胡乱擦了几下:“都是口水。”
郑卫华松开把手捏了捏她的手指,过了会又说:“再给我吃一口。”
“没了!”
……
郑卫华一周只有一天休息。陈芸逮着他干了不少活。
第二天,他又要工作,陈芸带着孩子们去食堂吃了早饭,又带铁柱去小学报道。
家属区才建成没多久,第一批入学的人不多,一个年纪只有十几个学生。
不光学生少,老师也少,一共五个年级总共两个教师。
就这两个还是临时凑的,铁柱回来就抱怨:“还没你教的好,不如自己看书。”
“这只是暂时的。”陈芸安慰他:“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吧。”
课堂上教的东西铁柱没有不会的,但是其他地方有。陈芸这么一说,他便把自己有疑惑的问题一一问了出来。
陈芸耐心解答,她语气不快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听起来很舒服。
陈芸教孩子都时候喜欢给他们讲故事,这样的方式很得铁柱喜欢。听完一个成语故事,他意犹未尽:“后妈你要给我们当老师就好了。”
陈芸拍了他一巴掌:“你要是再叫我后妈晚上就饿着吧。”
铁柱撅嘴,哼了一声,抱着书本憋屈道:“后妈明明这么好听。”
“谢谢,我体会不来。
铁柱上了两周学,家里的装修也进入尾声,同时家具厂那边也把做好的一部分家具送了过来。
把家具摆齐,被褥铺上,窗帘装好,原本空荡荡的屋子便有了家的气氛。
晚上陈芸第一次在新家开了火,晚上郑卫华回来,手里拎着不少行李。
陈芸笑话他:“你用得着这么急吗?”
郑卫华管她怎么说,把衣柜占上才是正事。
陈芸帮他把军装挂进衣柜里。
和墙一样宽的大衣柜,陈芸和郑卫华的衣服各占一边,中间还空了一段间隙。
郑卫华看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把自己的衣服全都往中间推。
陈芸扭头:“你干嘛?”
“放一起。”他若无其事收回手,揽着妻子的肩膀把她带走,伸手关上衣柜的门,低头在她耳朵上吮了一口。
“我饿了,去做饭。”
陈芸捂着耳朵,脸颊染上一抹薄红,嗔怒道:“饿死你算了!”
她嘴上说的狠,实际还真舍不得把他饿出什么,晚上做了好几个菜。
在楼上住着和平房里不一样,烧菜什么用的是煤炉。
炉子火小,做的慢,陈芸真有点不习惯。
“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我才用这个炉子,把控不好火候。”
郑卫华舀了一勺豆腐,就着吃了半碗饭,吃完才点头说不错。
陈芸看的直皱眉:“我早就想说了。”
她放下碗:“你吃饭吃慢一点,太快了对胃不好。”
郑卫华顿了顿,低头看看晚:“习惯了。”
“不好的习惯就得改。”陈芸看了眼时间:“这样好了,这半碗饭吃五分钟没问题吧?”
“五分钟?”
“怎么,有问题吗?”
郑卫华想说当然有问题,一整晚饭,他两分钟都能吃完,就这半碗,要五分钟?
他心里极度抗拒,非常想要说不,但一对上妻子的视线,拒绝的话不知怎么就有些说不出口。
他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无奈道:“行吧。”
陈芸满意了,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四十七分,你不能在五十三分之前吃完饭。如果提前的话……今天就继续睡宿舍吧。”
这话说完,郑卫华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凶狠。
陈芸缩了缩脖子,又抬头挺胸:“你看我做什么?快吃饭啊。”
对面的人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扒饭。
他扒了一大口,想起五分钟,又松了筷子,只吃了一半,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他吃得苦大仇深,陈芸看得乐不可支。
郑卫华看她如此幸灾乐祸,只觉得手痒痒,想把人逮住狠狠打几下屁股。
大概是他的怨念太重,陈芸隐隐感觉到一点杀气,捂着脖子看了郑卫华一眼,对上他的视线,连忙止住笑容,端起碗挡住脸,乖乖吃饭。
五分钟的时间过的无比缓慢,郑卫华终于熬了过去,时间一过,他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碗说:“我去洗澡。”
他进了房间,拿好换洗的衣服出来,经过餐桌的时候在陈芸肩膀上捏了捏。
这一下带有十足的暗示意味,陈芸垂下眼盯着碗底,耳垂有些红。
从想清楚的那天起陈芸就知道这天肯定会到来,也为此做了许多准备,可真的到了这天,她还是觉得浑身要烧起来了。
她磨磨蹭蹭吃完饭,又主动去洗碗。
几个碗被她洗了半个小时,水房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人。
有人洗澡的时候看到她在这,洗完发现她还在:“妹子,你家今天来人了?”
要不然怎么这么多碗要洗?
“没有。”陈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洗干净的碗摞到一起,低着头走回家。
家里,郑卫华站在客厅,铁柱趴在餐桌上写作业,铁蛋坐在地上自娱自乐。
陈芸看了一圈:“二妞呢?”
“回房间了。”
郑卫华看着她,意有所指:“回来了?”
陈芸:“……嗯。”
她端着碗去了厨房,郑卫华也跟了上来。
厨房面积不大,他一进来更显得逼仄。
陈芸弯着腰,感觉背后贴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郑卫华一手压在她背上,俯身掬起一缕头发嗅了嗅。
陈芸用胳膊肘往后推了下,小声道:“孩子们还在呢!”
“嗯。”郑卫华放开她的头发,又换了另外一缕。
他一项傲人的自控力在今天有点失效,只要想到晚上可能要发生什么,便觉得浑身血液沸腾,恨不得马上把人带到床上。
陈芸推了好几下才把人推开,有些慌乱地理了理头发。
“去洗澡?”郑卫华问。
陈芸觉得太过紧张了,对于晚上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既害怕又有点隐约的期待,两种心态交织在一起,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来气。
她就像是濒临处决的囚犯一般,绞尽脑汁想着拖延理由:“我去看看二妞。”
郑卫华挑挑眉,笑了一声:“她睡觉去了。”
“那我看看她有没有踢被子。”陈芸捂着通红的耳朵,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郑卫华看了她一会,终于大发慈悲让开一人通过的缝隙。
陈芸赶忙蹿了出去,打开二妞房间的门。
二妞躺在床上,衣服还穿着好好的,被子只盖了一点。
陈芸走进去打开灯,发现小姑娘脸蛋有点红。
“二妞。”她蹲下来叫了一声,感觉她的脸色有些不对,一抹身上滚烫。
陈芸心里咯噔一声:“郑卫华!”
郑卫华进来:“怎么了?”
“二妞好像发烧了!”陈芸贴着她的额头,感觉到明显的温差,她起身焦道:“怎么办?!”
郑卫华伸手摸了摸,确实很烫,他皱眉:“我去别家看看有没有退烧药。”
陈芸突然想起来之前看过的新闻:“是安乃近吗?”
“对。”
“这药不能用,副作用太大了。”陈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各种退烧办法,对郑卫华道:“你去看看,能不能弄来酒精,还有温度计。”
郑卫华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好。
炮兵团驻地有医务室,郑卫华一路跑过去要了酒精和温度计,想想又找医生开了两片安乃近。
等他一路跑回家,陈芸正在用温水给二妞擦身体。
见到郑卫华过来,陈芸抬手:“温度计给我。”
郑卫华把东西递过去。
她把温度计夹在二妞腋下,又让郑卫华用酒精给她擦拭颈部,而后又让郑卫华打了盆冷水,用沾了冷水的毛巾前额、腋窝与股腹沟。
二妞被这一番动静弄醒,哼哼了两声,叫妈妈。
“我在这。”陈芸侧首在她脸上亲了亲,有些懊悔。
“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郑卫华握住她的手:“不是你的错。”
“她本来身体不太好,换季了我也没注意。”陈芸叹了一声:“太粗心了。”
五分钟过去,陈芸把温度计抽出来看了看。
“多少度?”
她沉默了会,把温度计交给他:“你看吧。”
郑卫华看了一眼:“38.5℃,不是高烧。”
陈芸掀开二妞额头上的毛巾试了试,肯定说:“之前我摸着温度比这高,说不定有四十度。”
郑卫华也能感觉到:“这方法应该有用。”
“那就继续。”陈芸摘下被捂热的毛巾,重新过了一遍水敷上去。
俩人一直忙活到半夜,二妞的温度才稳定下来。
陈芸打了个哈切,郑卫华看到了,让她先去睡。
“你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陈芸让她去:“我跟二妞睡,刚好看着她。”
郑卫华定定看了她一会,点头说好。
他走出门,陈芸又打了个哈切,脱掉外套,从二妞身上跨过,爬到床里面。
第二天陈芸醒来时天都大量了,一睁眼便看到二妞坐在旁边玩她的头发。
“妈妈!”
“二妞。”陈芸对她招招手:“让我看看还烧吗?”
她用手试了试二妞的额头,温度还好,又摸摸小屁股,是凉的。
“身上还难受吗?”
二妞摇头,又点点头,小手掐出指尖:“还有一点点。”
陈芸下床找到温度计,让她夹到腋窝。
二妞听话夹紧,还用手压住胳膊,对陈芸说:“今天爸爸也让我夹。”
“哦,爸爸早上也来啦?”陈芸一点不意外,昨晚睡着的时候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来过好几次。
等了五分钟,陈芸抽出温度计,看了一眼……
还是看不懂。
她连蒙带猜地觉得温度应当没问题,像模像样甩了几下,把温度计放进盒子里,收起来。
问二妞“饿不饿,想不想吃饭?”
二妞摇头:“嘴里苦。”
“苦说明病快好了。”陈芸对她说,又叹气:“下次身上难受第一时间告诉我知不知道?”
二妞点头,看起来可乖。
陈芸摸了把她的头发,带着二妞出门。
她起来的晚,铁柱已经上学去了,桌上留着饭,应当是郑卫华打来的。
陈芸洗漱过后去吃饭,顺便哄着二妞喝了半碗粥。
小姑娘病了一场,看起来没多大精神,连眼睛都睁不开。
陈芸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习惯性摸了把额头,看着她陷入沉思。
“宝贝啊。”陈芸回过神,捏了捏她的脸蛋。
二妞仰起头:“妈妈。”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陈芸说:“生病很难受是吧,想不想让身体好起来?”
“想。”
“想要不生病必须要有个好身体,所以我们从明天开始锻炼吧。”
作者有话要说:www今天卡文,来晚了。感谢在2020-06-06 21:15:34~2020-06-07 22:3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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