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没什么你搞那么紧张。”肖月珍瞪了她一眼:“当我傻呢?”
看她这个样子, 今天不给个说法是过不去了。
陈芸琢磨着,对她说:“这种东西是橡胶做的, 东西又小, 小孩子很容易往嘴里塞, 容易出事。”
“这样?”肖月珍仔细想想, 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又对女儿说:“他们玩的时候我都看着,不会出事的。”
“就怕有个万一。”
“哦, 也是。”
肖月珍点点头:“所以那东西到底是干嘛的?”
陈芸脸上红了下, 还好浴室里水气弥漫,肖月珍看不出来。
“哎呀您就别问了。”
肖月珍撇撇嘴,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有什么不能说,搞得神神秘秘。”
“就是没什么用,您非得刨根问底。”陈芸摊手:“这让我怎么说啊?”
肖月珍猜测:“卫华带回来的?”
她想女婿是团长,据说还会开炮,带点女儿不认识的东西回来也正常, 说不定这还是大炮上用的东西。
虽然肖月珍的猜测和事实南辕北辙, 但结果是对的。
陈芸听到沉默了两秒钟,才点头:“对。”
“那你早说啊。”肖月珍又怪上她:“你跟我说这是卫华的东西,那我也不会碰。”
“我哪知道您要给我打扫房间?”
“那我还给你扫错了?”
“没有没有,我没说您错,是我,不、是郑卫华不对,怪他没把东西放好。”
“你怪女婿干嘛?那房间你不住啊?他没放好你也不晓得?”
陈芸永远说不过肖月珍, 想想还是闭嘴,在丝瓜瓤上擦了点肥皂,问肖月珍:“我给您擦背?”
肖月珍背过去:“行吧。”
避孕套这事对陈芸来说就是无妄之灾,她觉得自己二十年的脸差点在今天丢尽了。
晚上,等肖月珍睡着了,她和郑卫华说了晚上回来发生的事情。
“你也不放好了,让妈看到拿给小孩子玩。”
郑卫华还挺冤枉:“上次记得放在抽屉里了。”
他打开抽屉翻找,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两个新的避孕套。
陈芸:“……”
她气道:“那她还怪我乱放东西!”
“好了好了,妈这是下不来面子,你担待点。”郑卫华拍着她的脊背哄。
哄着哄着,那手就有些不规矩。
“这东西放着不安全,不如今天都用了吧。”
他低头亲了亲陈芸的耳垂,在她耳边说道。
因为家里多了个长辈,两个人情到浓时也不敢放的太开,连低吟都吞在唇齿间。
这样有些紧张的气氛更让人觉得刺激,如果不是某种东西的数量不够,郑卫华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待到云消雨歇,陈芸瘫软在床上,看他把东西取下来。
房间里充斥着石楠花的味道,陈芸捏住鼻子,瓮声瓮气说:“你明天早上把东西带出去扔,别给我妈看到了。”
“行。”郑卫华把东西放到一旁,擦了擦身体,穿上衣服去外面拎了热水进来:“给你擦一擦。”
.
第二天早上,陈芸刷牙回来,听到肖月珍弯着腰在角落嘀咕。
“妈,你找什么?”
“没什么。”肖月珍扭头对她说:“我就是觉得奇怪,明明昨晚打了一瓶水,怎么大早上就不见了,我也没看谁用啊?”
陈芸耳朵红了红:“我也不知道。”
“算了,估计是几个小的晚上给倒了。”一瓶水也就一分钱,用掉也没什么。
肖月珍拿着水瓶出去重新打了一瓶水,回来对陈芸说:“你跟几个孩子说说,以后用水省一点,你们赚钱也不容易,在这什么东西都要钱买。”
陈芸嗯嗯两声,特别配合:“放心,我一定跟他们说。”
“也别说的太过,把孩子们吓到了。”
陈芸继续点头:“好好!”
为了弥补自己甩锅的愧疚,也为了让那几个小孩早点忘记昨天那个愚蠢的玩具。陈芸当天用了一点糖、茶和肥皂,给小孩们弄了一盆泡泡水出来。
几个孩子看到陈芸把肥皂水端出来都比较不解。
铁柱还问:“你要洗衣服?”
“今天不是洗衣服,给你们弄个好玩的。”
陈芸把一根树枝弯成椭圆形的圈拴在一起,往肥皂水里面放了下再拿起来,递到二妞面前:“吹一吹?”
二妞看了看她,用眼神询问。
“没事,吹吧,不用太大力气。”
二妞鼓着脸蛋,往前吹了一口气,风吹到树枝的圈子里,鼓起一个小泡泡。
“咦!”小姑娘惊讶地睁大眼睛。
“好玩嘛?”
二妞点头:“好玩!”
陈芸又折了两个树枝,给铁柱和铁蛋分别发了一个,又给他们演示了下其他玩法。
几个孩子初次接触到这种东西,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三兄妹抓着树枝满屋子乱窜,弄得家里都是泡泡。
铁柱还开发了其他玩法,他自己跑出去折了一根长树枝,弄了个好大的圈,吹出了巨大的泡泡,套在了铁蛋头上。
铁蛋像是被套了个头盔一样,眼前的泡泡闪着七彩的光。
他瞪大眼,伸手小心摸过去。
泡泡噗地一下子炸开,铁蛋啊了一声,跑到哥哥面前,抓着他的裤子说:“要!”
铁柱乐于满足弟弟的愿望,又给他吹了一个。
他给铁蛋吹,给二妞吹,给肖月珍吹,还想给陈芸吹,忙得不亦乐乎。
家里满是欢声笑语,郑卫华打开门,迎面就是一个泡泡飞过来。
他挥手打过去,泡泡被打破,好不容易才吹出一个大泡泡的铁蛋瞪大了眼,瘪了瘪嘴,有点想哭。
郑卫华严父的威严还在,铁柱一看到他,玩疯了的脑子就降了温。
“爸。”他双手背在身后,面对父亲有些紧张。
铁柱的态度也影响到了弟弟妹妹,二妞和铁蛋小心看着他,鹌鹑似的躲到铁柱身后。
郑卫华倒是没生气,他眼睛在家里扫了一圈,见地上湿乎乎的,陈芸面前还泛着一盆肥皂水,有些奇怪:“在做什么?”
“弄了点东西给他们玩。”
陈芸拿到铁柱手里的大圈,在盆里沾了沾水,拿起来挥了挥,就出现了一个大泡泡。
她轻轻在泡泡上拍了一下,泡泡顺着气流飞向郑卫华那边,他下意识伸手,把东西戳破了。
陈芸唉了一声:“你就知道破坏。”
郑卫华无奈笑了笑,走过来问:“怎么弄出来的?”
“不告诉你。”陈芸哼了声,见几个小孩放松了不少,就使唤他们把家里弄干净。
“马上吃饭了。”
孩子们刚玩的尽兴,这时候是最听话的,让干什么干什么。
陈芸发话没多久,铁柱就拿了拖把过来拖地,二妞也拿了抹布擦桌子,就连最小的铁蛋也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他负责在哥哥擦过的地上滚一滚,把地给滚干。
铁蛋才滚了两圈,就被郑卫华给拽了起来。
小屁孩面对爸爸那张冷脸,先是讨好地笑,随后见老爹不配合,那笑容就消失了,转身对陈芸张开手,想找靠山求救。
可惜靠山今天有点靠不上,陈芸刚才看到铁蛋动作时额头上青筋都在跳,要不是郑卫华把人抓起来她都要准备打了。
见到铁蛋故意装出来的可怜样,她不仅没觉得心软,还对郑卫华说:“打吧,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郑卫华还没对此有所反应,肖月珍就不干了:“打什么打,我看你才要打一顿!”
她戳了戳陈芸的脑门,生气道:“这孩子又没干什么,不就衣服滚脏了点吗?”
肖月珍说这些,其实也是为了陈芸好。
都说后妈难做,轻了重了都不行,她怕女儿说的话会让郑卫华感觉不痛快,要是因此影响了他们的夫妻关系就不好了。
陈芸在心里叹气,又不好当面反对肖月珍,只好对郑卫华伸手:“给我吧。”
郑卫华拎着铁蛋走过来,没放手,对陈芸说:“他身上脏。”
铁蛋那个小混蛋被拎惯了,一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还伸手想拽陈芸衣服上的花。
眼看就要拽到了,郑卫华忽然后退一步,让他手指落空。
“妈妈。”铁蛋嗯嗯了两声,像鱼一样仰着头,腿还踹了踹,想让郑卫华把他放下来。
一家人看他这活宝样都忍不住笑,肖月珍还拍了陈芸一巴掌:“这孩子多好玩,你还要打?”
陈芸反驳:“那我小时候也可爱啊,你不是照下手无误?”
这话一出,客厅里想起好几道笑声。
肖月珍笑了一声又板着脸:“你故意气我是吧?”
“没呢,我认真的,都说不打不成才,要是没您的棍棒教育,那我也上不了高中。”
肖月珍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女儿从小就厌学,上初中的时候为了逃课躲到田里去了,给稻子刺得身上都是口子。
那时肖月珍没少为此事打她,这边把女儿打哭了,转身一个人的时候又偷偷抹眼泪。
“行了行了,不想跟你说。”肖月珍等了陈芸一眼,暗地里骂她笨,她说这些是为了谁啊?就知道跟她作对!
肖月珍明显有些不高兴,陈芸也有点烦,心里知道她是好心,就是有时候观念的差异太大了。
要按照肖月珍的想法,自己这个当后妈的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就不去纠正孩子们的一些坏习惯,那才是把他们养废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
不想与肖月珍发生冲突,陈芸退了一步,对铁蛋说:“看在外婆的份上,这顿打你躲过去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己弄脏的衣服自己洗没问题吧?”
这句子太长,铁蛋听不懂,眼睛睁得老大。
陈芸竖起一根手指:“我数到三,不拒绝就当你默认了。”
“一、二……”
“妈妈!”铁蛋在郑卫华手里攒了攒劲。
“三。”陈芸说:“好了,就这么决定,妈妈会让你把衣服洗干净的。”
肖月珍又说:“他这么点大怎么洗?”
“放心吧妈,我肯定有办法。”陈芸让郑卫华把铁蛋放到座位上,把肖月珍推到厨房:“妈饭做好了没?我都饿了。”
“饿死你得了。”
吃完饭,陈芸给铁蛋换了件外套,把脱下来的脏衣服放到盆里。
“来铁蛋,这就是你今天晚上的任务。”陈芸给他围了一个围裙,把袖子撸上去。
“好了,可以了。”
一家人都在旁边围观,肖月珍念叨:“他才多大,你让他洗衣服,这不是胡闹吗?”
“没事。”陈芸往盆里倒了一盆水,把衣服浸湿,然后拉起铁蛋的手,带着他一起搓。
“先洗衣领。”
铁蛋最初还觉得有点好玩,乐呵呵跟着一起搓衣服,搓了一会就觉得有点无聊,想要走,但是陈芸不让。
他下意识对她撒娇,以为这样就可以,但是一向对他很好的妈妈这次并没有露出任何退让的痕迹。
“别躲哦,在把衣服洗干净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铁蛋不是很懂,只听出来她的语气有些不好。
小孩对他瘪瘪嘴。
陈芸扫了一眼又移开视线,带着铁蛋继续洗。
当小孩子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时,通常会用哭这一招。
铁蛋也是,没过多久就开始掉眼泪。
肖月珍见他哭就想来拦,被郑卫华拉住了:“妈,你别过去。”
“这孩子在哭。”
“我知道。”郑卫华说:“您别管。”
肖月珍本来是怕自己女儿管几个孩子管的太厉害会让女婿不高兴,哪知道女婿竟然比女儿心还大,她这会倒是有点为几个孩子打抱不平了。
但郑卫华与陈芸不一样,陈芸是她亲女儿,她说点什么不怕女儿记仇,但是女婿到底隔了一层,有些话她也不好直接说。
只能道:“孩子还小呢。”
在肖月珍和郑卫华说话的功夫里,陈芸已经让铁蛋洗好了领口和衣襟。
这种洗法陈云自己也不好受,比平时洗衣服还要累,但是她打定主意要让铁蛋吃个教训,必须要遏制他随地打滚的坏毛病。
铁蛋哭了一会,见没人来救他,哭声就渐渐变小。
他吸了吸鼻涕,挤出眼眶里的泪水,盯着陈芸与他窝在一起的手,叫妈妈。
陈芸拉着他把衣服洗了一遍,终于放开:“好了,衣服洗好了,剩下的不用你来。”
陈芸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下次你还在地上打滚的话,衣服就只能你一个人洗,我不会给你帮忙的。”
铁蛋泪眼朦胧。
“听懂了没?”陈芸说:“懂了就点点头。”
过了许久,铁蛋在她的注视中点了点小脑袋。
孩子吃了教训,陈芸也不准备继续为难,帮他把手洗干净,围裙解下来,袖子放下去,自己端着盆去水房清衣服。
正在清第二遍的时候,肖月珍过来了。
陈芸对她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也猜到她要说什么,主动道:“妈,有些话就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那毕竟不是你生的,你也多少注意点。”
“我养的,就是我的。”陈芸说:“您下次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私下里说,别在我管孩子的时候出来。这样的做法会很损害我在他们心中的威信,您希望以后他们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吗?”
“哪有那么严重?”
陈芸把衣服拧干:“您不信可以试试。”
肖月珍本来是要来教训下女儿,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顿。
她心里有点不得劲,知道女儿说的话有道理,又觉得被女儿训着有点丢脸,在边上站了一会,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之后她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陈芸睡觉前打开门看了眼,见她正在补铁柱之前用旧了的书包。
“妈,你早点睡。”
肖月珍头也不抬:“我现在不困。”
“早点睡吧。”陈芸放软了声音:“明天还要去拍照呢。”
话说完,肖月珍动作停了一下,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第二天,陈芸起来的时候肖月珍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陈芸打了个哈切,揉揉眼睛:“妈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年纪大了睡不着。”
肖月珍掀开盖子看了下锅里的粥,背对着陈芸低声道:“我昨天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啊?”
“下次我不插手了。”
陈芸心里惊了下,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能得到这么好的效果。
她试探着问:“妈您还生我气吗?”
“我生你气干什么?”肖月珍把锅端过来,放到餐桌上:“要是真跟你生气我还气死了!”
“别胡说。”陈芸给牙刷上挤牙膏:“一大早别死啊死的。”
“这有什么?都新中国破四旧了,我说死就真死了?”
陈芸翻了白眼:“那您听瞎子的话。”
“那是破四旧之前啊。”
陈芸:“……”
早上吃完饭,一家人换好衣服准备出发。
临走之前,郑卫华让陈芸多带点钱。
“干什么?”
“发了张收音机票。”郑卫华把票给她。
收音机有两种购买方式,一种是攒工业券,另一种就是直接拿收音机票来买。
陈芸从后世来,对收音机这种落伍的电子产品有些看不上,之前郑卫华提出要买收音机都被她拒绝了,觉得花这个钱浪费。
但上次的汛期让她改变了主意,那种被困在家里,不知道外面情况,如同瞎子聋子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那时候如果能听到一点消息,不管好的坏的,都不会让她那么不安。
从汛期之后陈芸就想着买一个收音机回来,当时她就把想法和郑卫华说了,郑卫华也很支持。
但他那时候受了伤,伤好之后又出了那件大事,之后一直忙得晕头转向抽不出空来。
现在他手上的工作差不多理顺了,又刚好丈母娘过来,郑卫华便弄了张票,准备买个收音机回来,让肖月珍也跟着听一听。
陈芸接过票看了看,对郑卫华说:“校长说我们年底的时候会发两张收音机票,我还打算到时候争取一下呢。”
“也行。”郑卫华说:“那就买两台。”
“才不要,那么贵!”
郑卫华说:“我工资涨了。”
“那都是我的。”陈芸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不许乱花。”
郑卫华说:“不是都给你了?”
陈芸哼哼了两声,背着手往外走,姿态很有点嚣张。
一家人坐车去了城里,拍了好几张照片,有肖月珍单人的,也有六个人的合照,还有陈芸和她的双人照。
肖月珍又心疼钱,又为女儿的孝顺感到贴心,就跟喝了糖水一样。
从照相馆出来的时候还忍不住数落,说他们乱花钱。
“赚钱不花干嘛?”
“你不能存着啊?”
“我存给谁?”陈芸反问,又在老太太把话题扯到生孩子之前说:“给谁我都不甘心,还是自己花着舒服。”
肖月珍气得一扭头:“我跟你没话说!”
陈芸落在背后,得意地一挑眉。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就被郑卫华看个正着。
“你啊。”
陈芸冲他撅了撅嘴:“怎么了?”
郑卫华憋了一会:“没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
肖月珍第一次来市里,看什么地方都觉得好,路比乡下宽,自行车比乡下多,衣服也比乡下漂亮。
她前脚说不跟陈芸说话,扭头看到一辆小轿车,就忘了之前放出来的狠话:“小芸你看,那车是不是跟卫华的一样?”
陈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发现除了都是四个轮子之外,两辆车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她实话实说,肖月珍不认同她的眼光:“哪就不一样了?”
“连牌子都不一样,卫华那辆配车是苏联的,你指的这辆是上海的车。”
“上海?咱们自己做的?”
“对啊。”
“哎呀,这么厉害呢?”肖月珍高兴道:“那让卫华把车也换成这个牌子的。”
“他那个车是部队配的,不是说换就能换。”
肖月珍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她觉得上海的车比苏联的要好多了,偷偷问陈芸,是不是上面领导不待见郑卫华,才不给他换车。
“没这回事,要是不待见他能让他升职吗?”
“那我想多了。”肖月珍就是喜欢瞎操心,知道不是领导对女婿有不满就好。
她对自己国家产的车很是好奇,特地跑过去绕着车子看了一圈,回来就说:“这这车和卫华的车是不一样,这车好看!”
陈芸:“……你刚刚还说一样。”
“那我不是刚刚没看清楚?”肖月珍狡辩,眼睛一直盯着那辆黑色的车:“哎呀,这真是越看越好看。”
她看着车舍不得走,陈芸拉她去商店都不去。
“你们自己去,我就在这。”
她这么大年纪了,只要不乱跑也不怕丢。
陈芸想了想就没再劝,对她说:“那妈你在这等一下,我们很快就出来。”
“行了,我知道。”肖月珍说完,又往汽车那走了两步。
肖月珍喜欢这车,两个男孩子也喜欢,铁柱拉着弟弟跟在后面不愿意走。
陈芸叫了两声没叫动,索性让郑卫华也留了下来:“你看着他们,我去买东西吧。”
郑卫华点头说好。
卖收音机的柜台在二楼,陈芸牵着二妞上去,路过卖衣服的地方。
二妞扭头看了看,对陈芸说:“妈妈,裙子。”
“现在不能穿裙子了,太冷了。”
“好好看啊。”二妞又想起了之前错过的那条小裙子,那时候的裙子好像比现在的还好看!
陈芸捏了捏她的脸:“你现在也漂亮啊。”
二妞高兴地笑,拉着陈芸的手用力,恨不得把自己挂到她身上。
“好了好了。”陈芸连忙制止她,两个人走到卖收音机的地方,陈芸推了推二妞:“你去问一下售货员姐姐,这边还有没有半导体了,有的话要多少钱?”
二妞点点头,手指握紧走过去,有些紧张地问了问题。
不一会,她小跑着回来,对陈芸说:“妈妈,姐姐说有,要四十块钱,还要、还要票。”
“那你去买一个吧。”
陈芸把钱票都给她,二妞拿着就要走。
“你不数一数吗?”
小姑娘摇摇头。
“要数的,万一我骗你,明明只给了三十却说给了四十块,你现在没数清楚,之后我就不认了。”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那剩下的前就得从你身上扣,算算你一周一毛钱,要两年多没有零花钱,才能补全。”
二妞睁大眼,露出害怕的神色。
陈芸问:“现在还不数吗?”
她连忙低下头开始数钱。
陈芸给的四十块里面有两张十块,三张五块,还有几张一块五毛的。
二妞数了半天,越数越乱,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别急,咱们慢慢来,先把几毛钱的数清楚,一共多少?”
二妞数了一遍,掰手指算了算:“一共二十毛。”
“二十毛等于几块钱?”
小姑娘有点卡壳,陈芸又问了一遍:“十个一毛是一块,那二十个呢?”
她手指动了动,有些不确定地伸出两根手指:“是两块钱。”
“对了。”陈芸点头表示肯定:“现在再把这两块钱和别的钱加起来,一共多少?”
这次二妞算起来就比较顺畅了,很快加减完毕,大声说:“一共四十!”
“没错,真聪明,以后别人给你钱都要先数一遍知道吗?”陈芸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膀:“好了,去买半导体吧。”
“嗯!”二妞点头,心情有些雀跃,脚步轻快地去了柜台旁,付过钱票。
收银员核算之后拿了台收音机出来,这时候的收音机又大又重,一个小姑娘不一定拿得住。
陈芸过去接了,牵着二妞离开,路上又把她夸奖了一番,随后去别的柜台买了几节收音机用的电池。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去,在那辆上海牌汽车旁边找到了那四个人。
郑卫华最先看到他们,走过来接过收音机和电池,问她:“没买其他的东西?”
“没什么要买的。”陈芸看向前面:“他们几个就一直这样?”
郑卫华说:“之前铁蛋差点爬到车底下。”
陈芸:“……我去叫他们。”
她走过去,扬声道:“妈,东西买好了,我们走吧。”
“这么快啊?”肖月珍不舍地收回视线,看了看女儿:“你买什么了?”
“半导体。”
陈芸又去拉那两个男孩子。
背后突然传来肖月珍放大的声音:“你买什么了?”
陈芸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转身:“妈你吓到我了。”
“我才被你吓到了。”她走过来扯了扯陈芸的袖子:“怎么突然买这么大件啊?”
“家里缺一个,就买了。”陈芸说:“要不然整天在家里,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了。”
“你啊,就知道瞎花钱。”肖月珍小声说:“卫华也不知道劝劝你。”
陈芸说:“你还是别指望他了,他之前就说买收音机被我给劝住了,这不还省了点工业券给卫军。”
肖月珍:“……”
“行了妈,一个半导体才四十块钱,我一个月工资都够了。”
“那你不要吃饭啊?”
“家里又不是我一个人赚钱,还有郑卫华呢。”陈芸挽着她的胳膊,叫上兄弟两个:“好了,我们回家吧。”
收音机的四十块钱对很多有正式工作的人来说都不算太多,咬咬牙就能买到一个。
铁柱在教授家的时候就听过半导体,里面还能手到海那边的台,说一些这边不好的话。
如今看到自家也买了半导体,铁柱就跟弟弟妹妹还有肖月珍说这东西要怎么用。
收音机放在茶几上,铁柱竖起天线,打开开关,对几个人示范:“只要扭动这个地方,就能收到广播了。”
他对几个人示范,拧着调台的开关,不一会便传出来一首歌。
这歌几个人都会唱,肖月珍跟着广播一起哼起来。
一首歌唱完,二妞带头鼓掌:“好听。”
肖月珍有点不好意思,坐到旁边,咕哝着说:“这半导体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时候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广播电台逐步建立,收音机能收到好几个台。
但如今这个年代的广播电台主要是传播新闻、宣传革|命的作用,娱乐只是其中的一个附带。
收音机买回来之后,肖月珍很快就喜欢上了。
她最喜欢听中央广播电台的一档评书节目,每天中午吃完饭都要听一会。
郑卫华见状,便和陈芸说:“我看妈挺喜欢听广播,不如我再弄张票来?”
“你给票她肯定不愿意买,不如把票寄给卫军,让他来买吧。”陈芸说:“正好卫军也有工资,咱们一个出票一个出钱,刚刚好。”
“那卫军是不是有点亏?我弄票简单点。”
“那咱们就再出十块钱。”陈芸摇摇手指:“不能再多了。”
郑卫华喷笑一声:“好,都听你的。”
转眼肖月珍在这住了大半个月,她才来的时候种的菜都发了芽。
最近天气太冷,菜苗都涨的不太好,肖月珍每天要去阳台看好多遍,回来时忧心忡忡。
“别把这苗给冻死了。”
陈芸洗了一个苹果,给她分了一半:“本来这个时候就不适合种菜啊。”
“谁说冬天就不能种菜了?”肖月珍说完又叹气:“咱们那边这时候还能种菜,你这不行,冷的太快了。”
陈芸也有点感觉:“最近确实有点冷。”
她咬了口苹果,看到肖月珍身上的衣服,摸着有点薄了。
肖月珍照着自家那边带的衣服,放到这边就有点不太够。
陈芸说站起来:“走,妈,我带你买点布做衣服。”
她拉着肖月珍起来,和孩子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在家属院玩可以,但是不可以出到外面去。
家属院里都是熟人,在院里怎么跑都没关系,出去就有危险了。
几个小家伙答应的很干脆,铁柱还做了保证。
陈芸还是比较能信得过铁柱的,闻言便放下心。
她带着肖月珍买了布和棉花,准备送去裁缝店,肖月珍不让。
“衣服我自己就会做,非得给裁缝送钱?”
陈芸说:“裁缝做得快点。”
“我也不慢。”肖月珍说:“你要是给我个缝纫机,我一天就能把衣服做好。”
缝纫机这东西,属于如今家境较好的青年男女结婚标配,家属院里很多人家都有,李从英家里也有一台。
李从英做衣服的技术比陈芸要稍微好一点,属于缝补衣服还能看得过去的,但她并不会用缝纫机。
那台结婚买的缝纫机在家摆了好几年,至今还是新的。
既然肖月珍会用,陈芸就去找了李从英。
李从英和陈芸是教学组的搭档,平时关系不错,对于这点要求痛快答应,把那台万年不用的缝纫机搬出来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
“这东西我怎么都弄不明白,当时真就买错了。”她说:“摆在家里还占那么老大的地方,你要是要的话直接搬走都行。”
陈芸赶忙拒绝:“我天生就不是当裁缝的料。”
两个同样不擅长针线活的女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肖月珍没吹牛,她的动作真的很快,把衣服折了两道就开始剪裁,一块布变成棉衣,总共也就用了两个小时。
陈芸买的布和棉花比较多,肖月珍做完之后还有剩,说要给陈芸做一件背心。
“来让我量量。”
她也不用尺子,直接以手丈量。
陈芸问:“这样能记住吗?”
“怎么记不住?”肖月珍量完,无声记下数字,开始量剩下的布料。
陈芸见时间差不多,准备回家做饭。
她才回家没多久,就听有人嘭嘭敲门,打开门一看是个平时不太走动的军属。
对方一看到她就说:“陈老师,你快去看看吧,你们家三个孩子跟人打起来了。”
“三个?”陈芸懵了下:“二妞也打了?”
“就是她最先动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作者想不出要说的话来,扣哎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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