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叭, 被关爱了就被关爱了,又不是头一次被苏六郎突然关爱,王沅在心里摇摇咸鱼尾巴, 表示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很快就有一队婢女捧着精致的食盒来摆了桌, 她打眼一扫,就全是自己素日里喜欢的, 不动声色地瞥了瞥苏六郎,果然就对上了他正看过来的目光, 还故意问她:“阿沅可喜欢这些菜色?”
都是他摸清了的,又怎会不喜欢, 王沅面无表情地想, 然后执了银著夹了一块鱼鲙,又嫩又甜,真香。
正品着呢, 没得她回话的苏六郎又委屈上了,眼巴巴地瞧着她:“我入诏狱数日, 可是难得这些好吃食。”
似乎是怕她不信,还把自己的袖袍往上捋了捋, 露出了一截曲线流畅的手腕,眼神微微颤动, 语气一本正经:“阿沅看我可是消瘦了许多?”
王沅唇角抽了抽, 停了著,她还真的认真地比较了一下苏六郎前后身形变化,来回端详了半天, 最后下了判断:“六郎多虑了,我觉得六郎似乎还略胖了几分。”这是开玩笑了,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是真的。
……
苏六郎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有些一言难尽,他僵着脸,顿了顿才勉强道:“阿沅说笑了,许是这几日未曾早起锻炼,身上松了些……”
这人,自己说什么,他还真都信不成,居然还真就着话给自己找了找理由,不过王沅觉得自己仿佛是吃了串圆溜溜的蒲桃,心里酸甜酸甜的。
“我不过说笑而已,倒是六郎,”她比划了下自己的光洁下巴,示意他改刮刮胡茬了。
大昭是以蓄须为风尚,那也都是中年人了,她可是看不惯。不过苏六郎应该是狱中没法打理,才回了府又奔波来回,还没有顾得上修理。
见王沅一比划,苏六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就摸到了有些扎手、才冒尖的青茬,然后又下意识地一缩下巴,突然觉得自己在阿沅心中的形象受损了,这可是大事。
“阿沅先用着,我去去就来。”他离了席,拱拱手告罪,也不看王沅有些诧异的眼神就快步离去。
突然被丢下的王沅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苏六郎在她面前直来直去才好,两人相处起来才是轻松自在。
尤其是看他这会比起早先时候那种阴郁模样,可是让她舒心太多,她习惯了苏六郎如日初升的洒脱爽朗画风,并不希望乌云阴霾掩住了他的光辉,她也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手握剧本的王沅暗暗下定决心。
随后她又清醒地自嘲一笑,怕是此次被她改了这节点,日后剧情就脱了纲了,也不是她所能预知的了。
但是如今只要救回苏家父子,再想法子透些风,扶了楚王上位,想来苏家将来应是无虞。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秦王,也是有原因的。有她在,苏六郎肯定不会被晋王借刀杀人,楚王不死,秦王一定是扶这个弟弟上位,正主都不想当皇帝了,她没事着什么急。
更何况,若是秦王真的撇了这个弟弟自己上位,她就又要发愁如何拦着九娘被召进宫了,和一群妃嫔争宠哪有什么意思,苏家又是历来帝王最忌讳的那类外戚家族。
胡思乱想了一通,王沅就又拿起了银著,日后事日后再考虑,苏家的厨子手艺不错,还是不要辜负了这美食才是。
那厢苏六郎的院落里,有清朗的男子嗓音正在指使着苏明思团团转:“明思,把刮刀取来。”
“明思,你看我这一身尘灰,给我取件外袍来。”
“明思,你觉得取来的这两件,哪件更好些?”
被指使的团团转的苏明思终于忍耐不住,他长叹了口气,耷拉着眉眼,仗着贴身随侍苏六郎多年的情分,有些埋怨道:“郎君,您这身够好了的!”
“如今九娘子还病着,郎主和大郎君、三郎君又下落不明,郡主会体谅您的。”这话里其实也有些埋怨了,如今这种情形,郎君居然还有心思打理自己去讨郡主欢喜。
苏六郎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却是没有显露出怒气,连唇角的一丝笑意都依旧挂着,他站在等身铜镜旁转过身,温和地问道:“明思可是知晓阿沅今日来意?”
这话题倒是转得快,苏明思手里还捧着袍服,不假思索地答道:“郡主是担忧郎君与娘子,所以才特意前来探望。”
他也是见识了郡主陪着九娘子许久,连午饭都不曾用,而他更是知道郡主是有用午膳的习惯的。
“说起来,郎君去请医师时,多亏了郡主一直照顾九娘子的。”这是发自内心地敬重未来的主母了。
苏六郎犹豫再三,还是接过一袭浅青色的袍服,他向来不用贴身侍婢,一般都自己动手穿衣,这会也是自给自足,边套着袍服边说道:“阿沅为我而来,又是担忧我。”
“我又怎么忍心让她见我依旧是颓废不整的模样?便是做样子,也是要打理得齐整了。”
理解了自家郎君苦心的苏明思有些怔愣,郡主因为挂怀来探望郎君,郎君则是因着不想郡主担忧而整理气神……一向不看话本的他,突然有些相信了酒楼里说书的所讲的那些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看向苏六郎的眼神中也有了些敬佩,自家郎君为了不让郡主忧心,强忍着作出这般开怀模样,说不定心里如何自苦呢,自己方才是误会郎君了。
到底是相伴多年,苏六郎穿好了袍服,正系着腰间系带,就看见了苏明思的复杂眼神,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方才不过诳你。其实是阿沅为我传了要紧的消息,阿耶与兄长他们这会应当是无恙的,明思且展展眉吧,都皱成个川字了。”
知晓自己又被耍了的苏明思攥了攥拳,很是想拉着苏六郎出去练练,不过很快他的心神就被苏六郎话中之意吸引住了。
“郡主可是知晓了什么?郎主他们当真无事吗?”
“确实是如此。”苏六郎含糊答道,望向墙上挂着的佩剑,脚下就不由得迈了过去,伸手取下。
锃的一声,三尺寒锋被拔出了鞘,光亮如镜的剑面上就映出了苏六郎倏尔锐利的眉眼,他本就生得剑眉星目,此时冷了下来,冰峭逼人如手中青锋,语气却还是温和的。
“不过在我去边关之前,需得把府中的内鬼,先揪出来。”
不知怎的,不明所以的苏明思愣是听出了这平淡语气里的剑意,只觉得背上一凉,到底没出声询问。
对于王沅来说,这一日虽是照顾病人辛苦,还是值得的,尤其是在与苏六郎下午再去探望九娘时,还见到她醒了过来。
她刚一进屋,看见她来了的九娘就想起身,被她出言制止:“九娘且躺着,莫要起身了。”
“咳咳,阿沅姊姊来了。”压不住嗓中的干痒,苏九娘以帕掩口,连咳嗽的姿态都比别人多几分得宜。
见她如此,王沅及不可见地飞快蹙了一下眉,坐到了床榻边抚了抚她的背,然后询问着阿惠:“可伺候九娘饮些蜂蜜水?”蜂蜜润喉,想必她才发了高热,这会嗓子正难受着。
阿惠闻言连忙答道:“九娘子已经用过了。”
床榻上的九娘半倚着软枕,也有气无力地道:“我已经听阿惠说了,今日之事,多亏阿沅姊姊了,九娘这里多谢姊姊了。”
王沅刚动了动唇,站在床尾的苏六郎却抢先接了话:“九娘这话可就见外了,阿沅定不会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他也接的太顺了,王沅一抬眼,就看见苏六郎正冲着她弯了弯眉眼,她也就干脆默认了。
将两人的眉眼官司收入眼底,苏九娘淡白干裂的唇瓣也弯了弯,她有些欣慰,阿兄的眼光真的是极好的。
如今苏家这般,郡主不仅不急着撇清关系,还主动上门探望,又照料她许久,若是苏家此次渡过难关,她一定要与阿耶阿娘好好说道说道,日后定要让郡主风光嫁入苏家。
不过明日就是郡主的及笄礼,自己就是硬撑着,也得去。
她这等心思,王沅却是不知道的。两人又简单寒暄了一会,苏六郎完全就成了个背景板,时不时还替了婢女的活,一直在递药递水。
等到两人离去时,王沅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嘱咐道:“明日九娘务必在府中好好休养。”
被道破了心思,苏九娘面上答允,却不料王沅又加了一句:“明日我会嘱王府门役,定不会放九娘入内的。”跟她斗,九娘再聪慧,到底还是年纪小些,眼神里的不以为意就泄露想法了。
得了此言的苏九娘只好苦笑着应下,王沅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眼见得天色将黯,苏府又无长辈,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苏六郎也不能留她住下,又不能耽搁了她避开宵禁。
最后只能垂首感慨道:“若是阿沅常住苏府就好了。”
顿了顿又抬起头补了句:“若是阿沅常住含章院就好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含章院就是他自己的寝居,含章含章,分明是名剑的称号,满苏府怕是也只有郎君的院子会叫这种名字,不用想,就是苏六郎自己的院落。
还常住含章院,分明就是暗搓搓地说,你什么时候赶紧嫁过来就好了,可真是想得太美了。
王沅忍不住在心里撇了撇嘴,到底没揭穿他。
等到把王沅送回了府,又亲眼见她入了府门,苏六郎才放心回转。一回到苏府,他就下了吩咐:“把苏府众人,都喊到后院里来。”
“谁若是不来,就直接绑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阿沅:这鱼肉真香!
苏六:为了阿沅也要振作起来!
苏明思:第一次为绝美爱情感动的一天……
苏九:姐姐超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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