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研究（三）

    拥有专业笔记的人果然有如神助，两个星期过去，在植科上面汤米虽说没弄来什么成绩，但也没出差错，追根究柢只要没人发现异状就成。

    只是这样的学习过程令汤米不禁陷入沉思，他想呀想，想着要是从前也有人这样领导他，可不是能节省下大把时间？如此那般的他，能否在死前做出些事情也说不准。

    但错过就是错过，悲春伤秋一向不是汤米的特质，所以他很快将这一想法平淡地甩出去。

    神盾局的卧底最近终于弄到美国队长的ＤＮＡ，汤米也要来了一些，过程非常简单，说是在这方向有些想法，上头就挺干脆地批下来，说明这些基因放在组织里是真不值钱。不过汤米最近废寝忘食的状态研究所里的各位也有目共睹，天才的灵光一现不是那么稀奇，把不住他这个挂牌植物专精的人反倒能从新鲜的角度入手。

    如上所言，作为研究人员，有人引导无疑是理想，据说沃夫冈冯史特拉克男爵手下的研究所专门做变种人实验，汤米真心想搞到他们的研究资料，然而史特拉克男爵和红骷髅好像有点不对盘，而他目前又绑定了作为红骷髅忠心手下的郎姆洛，要来资料的可能性极低。

    但就算面对再怎么低的机率，汤米还是去尝试，虽说结果也很现实。

    不过目前有些传闻，说伟大领袖红骷髅有和政府那儿的威廉史崔克将军合作之意愿，若成真，他或许就有机会与史崔克将军接洽变种人研究项目。

    另一方面，汤米也对阿尼姆佐拉博士很是好奇，因为佐拉博士不仅早在几十年前就成功用机械的方式长存，没几年前，还造出了另一套更简易又能活动的机器储存红骷髅的脑子，让红骷髅得以重新掌握指挥权，这才有红骷髅和史崔克将军接触的产生。

    「亚斯蓝博士，怎么了吗？」汤米餐桌对面的格瑞博士询问着，他注意到汤米走神一段时间了。

    自从汤米发现目前这具身体神奇地完全不须睡眠后便废寝，但介于上辈子真的被胃病搞怕，因此他仍乖乖三餐定时。

    「想到实验突破点了。」汤米说，这句话倒是真的。

    原身和他终究是两个不同人：原身的水平他还没能达到，然而同样，对于一些小盲点他却能看得破，毕竟他们的思维模式有微妙差异。

    「啊！那真是恭喜你了！」老实人格瑞说。

    这个棕发蓝眼的微秃中年人说话有些死板，不过在研究所一群不吃饭的博士中，格瑞是少数注意养生并且和原主对盘的人──研究人员间的资源纷争──而且格瑞的知识底子很足，比现在的他拥有更多植物学经验，又乐衷于讨论植物科学，一起吃饭完全不亏，非常利于脑部活动。

    汤米对格瑞博士有礼貌地道了别。

    「好好好，快去忙吧。」格瑞博士向汤米挥挥手，同为博士，他很能理解那些灵光一现的宝贵、与对热衷事务的迫不及待。

    格瑞博士认为亚斯蓝小博士是个正经人，是和自己一样会乖乖吃饭的小年轻，所以特别看好亚斯蓝小博士。虽说汤米的研究级别已经比他高，大概是中年人看年轻人都有一种看小孩的感觉。

    格瑞博士不知道的是，在他眼中的小年轻，随后没几天就做到了全九头蛇作梦都想的事──他复制出了美国队长。

    和其他研究员复制出来的孱弱版豆芽菜队长不同，汤米是真的根据美队基因复制出了拥有血清力量的进化版美队。

    具体体现在如今复制体的小手轻轻一用力，手中用来测量的长铁/棒就被凹弯了。

    关于美队克/隆实验的成功，汤米并不想让上头知晓。毕竟他没有最上级的权力，这个成功品要被发现，约莫会给调走。于是一在房间内之私人实验室确认了实验的成功，汤米立刻将一切数据与实验体本身转移到红水晶房。

    红水晶房顾名思义是一块小小红水晶内的空间，是原身的稀罕物，精致的红色水晶，漂亮得像里头流淌着玩意儿一样，小小一块，不比小指盖大多少，空间内能玩出的花样却很多。

    汤米目前还没完全搞清楚，但这东西的一部分功能已经被他玩得很溜。

    红水晶能开辟许多异次元空间，对象可以直接复制进来，仪器的运作也不用联通管线，似乎红水晶本身就得以提供大宗能量。

    而当人进来时，身体会被留在外头，呈现无意识状态，但两边的生理状况却是互通且相互影响的。

    就是指，汤米在红水晶房内养育复制体，外头被他藏起来的复制体一样会健康长大。

    模样7、8岁的小男孩站立在汤米复制进来的一些大型仪器中央，因为一出生就拥有相对健壮的躯体，男孩看起来并不像幼年时期的美国队长本人，精致健康得像富贵人家里那些粉雕玉琢的娃娃，只是因为长期没晒阳光，他的肌肤和汤米一样显得有些苍白。

    汤米看了眼纪录仪器，照惯例询问代号『雷昂』的复制体今天感受如何。

    周围仪器的冰冷轰鸣、加上汤米一脸的不近人情，更显得男孩弱小而无助。

    然而当事人显然不觉得这样的氛围有那里不对劲。

    「正常。」雷昂乖巧开口，盯着穿着实验袍四处走动的汤米看。汤米是雷昂成长到如今唯一见过的类己生命体，也是唯一的学习模仿对象、唯一的上级责任感与团体观念象征。

    雷昂自己也是穿得一身白，这些衣服是拿汤米的实验袍改短造出来的。只是雷昂长得太快，正常孩童数年的成长放他身上只要几周，于是很多衣服穿没几天又得再换，而汤米这个大忙人，在教会雷昂自己改衣服后就没有再帮他弄过。

    「博士，请求提问。」盯了半天，雷昂终于向唯一的交流对象开口。

    汤米测量完雷昂今天的数据，又确定了雷昂严格按表的每日生活规律，转头就着手其它不想告人的研究去了。

    原则上，汤米很讨厌别人随意打扰他的研究，但雷昂毕竟是他养了一段时间的重要男孩，严格来讲又是在正常人类的婴儿期，这期间如果太不常和孩子交流，孩子很容易得自闭症，于是他估摸着手上动作不算着急，就允许雷昂提问。

    「为什么我们长得不一样？」

    汤米并不认为这是个蠢问题，相反，这意味着雷昂的心理已达到下一阶段，是个可喜可贺的里程碑。

    「雷昂，你的答案呢？」汤米没直接用生物学解释，而是反问。

    雷昂则很快回答：「因为我们不是克/隆体，我们的基因不一样。」

    「那么雷昂，为什么你要问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呢？统整你的思绪，在我结束这阶段研究后，给我一个简短的口头报告。」汤米说着，在显微镜下将药剂刺入实验细胞中。

    「是的，博士。」雷昂说完，自动自发去了旁边的练习场，那是汤米为了他搞出来的一小片空地，空地里有许多汤米从外勤处复制来的训练仪器。

    待到汤米有空，雷昂正大汗淋漓。

    不过雷昂一直很关注汤米动静，他是个聪明孩子，没经过多少日子就明了于何状态下可以打扰博士。抓着空档，他马上拿毛巾擦了擦汗，又放下毛巾小跑过来，亮澄澄的眼睛锁定汤米，开口：「博士，请求进行口头报告。」

    汤米应下，手上还刷刷刷地写着细胞观察笔记。雷昂并不觉得在一段交流中，对方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有哪儿不对劲，甚至于，单单博士愿意听他说话，他就已经足够雀跃──尽管这一口头报告还是应对方的要求。

    只见这单纯的孩子张口就是一句牛头不对马嘴：「我喜欢博士。」

    汤米这才停下左右手两边开工的飞速动作，转而低头看向小小一只的雷昂：雷昂表情认真，和每一次的评量报告无差别，仅眼神更亮了些，生物本能地期待着响应。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长得一样吗？是小孩子的想法没错了。汤米纤长的指头敲敲桌子，观察一会儿雷昂神情，想了又想，最终推开椅子蹲下身，轻柔地微微拥抱住雷昂。算算时间，这还是自雷昂脱离婴儿状态后，汤米第一次与他的亲密接触。

    而雷昂则表现出有些震惊的模样，没有婴儿记忆，他不知道这种带来奇妙感受的接触是怎么回事，但介于这是博士所给予的，雷昂没乱动，只是耳根子渐渐发红起来，给一张原先苍白的小脸带去不少孩子的鲜活气息。

    也是这一刻，雷昂才显出些孩子理应存在的、渴望被更加疼爱的神情，只是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雷昂，这叫拥抱。」

    雷昂还在不知所措，双手悬在空中，犹豫着是否也该回搂汤米，汤米却已在说话间放开了雷昂。

    雷昂的神色因此有点小纠结与失落。

    「我待会儿给你几本书。」汤米说完，转头又实验去。

    ......

    汤米一直都是利用晚上不用睡觉的时间在红水晶房内做实验，因此，当时钟指向早晨七点方向，雷昂睡了。

    干脆地离去的汤米没发现，这一回，雷昂睡得并不安稳。

    ......

    因为曾经和阿贾克斯的合作，令九头蛇提前暴露了存在给神盾局，洞见计划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进行，郎姆洛已经很久没能回基地。

    汤米冰冰凉凉地庆幸着幸好自己不是外勤，只要安安心心做实验便好。

    至少在某种莫名毒气漫延进来前，汤米他是这么想的。

    他的助手看起来疯了，原本走在汤米旁边的伊莱花开始崩溃地抱头尖叫，像极了汤米初见她的那天。走廊上其他研究员也纷纷中招，有的开始哭喊、有的滚到地上抱住自己瑟瑟发抖、还有的直接倒地不省人事去，空气中还隐隐有股尿骚味蔓延开来。

    尽管还不清楚怎么回事，汤米反应却很快，有技巧地让身子直挺挺掉到地上，成死尸那样假装昏迷，没有让墙角还在闪烁的监视器察觉丝毫异样。

    「喔哈哈哈、哈哈......你们怎么都不笑呢？」走廊尽头传来疯癫的笑声，接着是一阵机关枪的「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许多子弹没入□□的声响「噗噗」传来。

    紧接着来人好像发现什么，突然咒骂：「喔该死的，竟然拿错了！」懊恼间他没有再靠近这里，脚步逐渐走远。

    汤米听到远处有什么被扔到地上，他的耳朵在这危急关头中彷佛觉醒什么，不正常地捕捉到了许多原本不该听得见的细小声音。

    ──有人在笑，并且人数越来越多、笑声越来越大，彷佛他们控制不住自己，被迫哀鸣般放声，人群庞大而又激烈的尖笑混合一块儿，感染力巨大地逼人毛骨悚然。

    但这并不会吓到汤米，他十分理性地依据听力与对周围的熟悉分析起现况。

    有几个人接近这里，他们好像想撬开旁边那间实验室，汤米几乎可以清楚听到实验室里那几个研究员激烈的心跳。

    九头蛇被攻破了，问题是被谁？

    ...恐惧、笑声......稻草人的恐惧毒气，稻草人？......不，是小丑。

    当汤米意识到是小丑来临时，他的血液几乎沸腾如奔龙。毕竟小丑是他一直以来期待的实验品之一，虽说眼前明显不切实际，但不阻挠汤米心里头令人战栗的热情。

    要说小丑其人，简直是另类传奇。他掉进化学药剂池里，不仅全须全尾地安全逃出，甚至还因祸得福地被提高了智商，成为与蝙蝠侠成天斗智斗勇的反社会罪犯。

    这种神奇案例，是有研究精神的家伙都会想把小丑抓来切片吧？

    那些过来的持木仓者没能撬开实验门，干脆直接放□□，「轰」一下解决所有问题，紧接着是木仓声、重物倒地声，汤米听见里头研究员的心跳瞬间消失。多数内勤人员的悲哀，在暴力下毫无反手之力。随即是翻阅纸张的飞速「唏苏」声，歹徒讨论着有关「绿色宝石」的事情，好像是已经拿到他们想要的战利品，歹徒很快退出，对着外面受毒气影响、型态各异的九头蛇们一通扫射！

    猛地意识到来人根本是要赶尽杀绝，毒气其实只是最快令他们丧失抵抗能力的手段，汤米却完全来不及反应，因为此刻，木仓子儿已然狠狠打在他身上最脆弱的要害。

    血液流失的速度事实上要比想象的还快上非常多，当汤米身体本能地因疼痛而试图蜷缩，却又因失血而丧失气力时，最终的表现只是徒劳地在地面上微微痉挛。

    他的身心灵皆在叫嚣着不甘，冰凉的寒意却一下子自心脏播开，意识只得在黑泥中抽搐。

    而终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