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阮以寻回到客厅关掉暖气, 带上手机, 跟在苏从流后面去他的家。
屋里门窗都关紧了, 没有开暖气,乐器需要保养, 古筝和钢琴都不能放在暖气房里, 特别是弹奏的时候。
苏从流家里没有一次性的塑料杯, 他拿出新的玻璃杯, 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的面前。
“谢谢。”
“不客气,想听什么?”
“我都可以。”
他坐在钢琴前,双手放琴键上,垂着眸不讲话,似乎是在想弹奏哪首曲子, 随即按下钢琴键, 传出优美动听的声音, 慢慢地弹奏起来。
长期使用乐器的人手都保养的很好, 尤其是弹钢琴的手,骨节分明, 白皙又修长, 光是看到这双漂亮的手便是享受。
苏从流弹的是坂本龙一的《Are》, 阮以寻听过这首曲子所有现场版的视频, 但音乐之奇妙就在于,不同的人弹出来感觉是不同的。
舒缓曲子缓缓入耳,静心又醉心。
阮以寻听曲的同时忍不住打量起他的客厅。
单调的白色欧式风格, 干净,整洁,茶几和桌子上不放任何摆件,只有沙发旁放着一本书,是《见微知著》。
阮以寻随手翻开书,一眼扫到量子、分子,光是看着都觉得脑袋发晕,又合上书放回原位。
苏从流连续弹了三首,全都选的坂本龙一的曲子,琴音落下,他偏过脑袋看见阮以寻手肘搁在沙发上,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和他想象过的画面一模一样。
“很好听。”阮以寻弯唇笑起来:“我都有点后悔没有学钢琴了。”
“我可以教你。”
“好啊,那等以后有空,我向苏老师请教。”
“嗯。”
苏从流想多留她一会儿,又问:“看电影吗?”
“现在出去?”
“我家可以看。”他扬扬下巴,示意前面的投影仪。
现在时间挺早,阮以寻答应了。
“想看什么?”
她不假思索地答:“海上钢琴师。”
苏从流扯过防尘罩,把钢琴盖住,用遥控器打开投影仪,找出《海上钢琴师》的电影。
阮以寻看过两遍,修复版重映时特意去电影院看了,刚刚听钢琴曲时不知怎么回事,又忽然想到1900。
“苏老师以前看过这部电影吗?”
“看过。”
“那要不然......”
她的“换一部”没能说出口,苏从流便接过话:“就看它吧。”
他说:“上次是我自己看的。”
看过,但是没有和你一起看过。
影片开始播放,苏从流关掉客厅里的吊灯,屋里全黑了,他坐在身边,把放在沙发旁的毛毯递过来。
“谢谢。”
阮以寻没有穿外套,坐着不动是有点冷,打开毛毯盖在身上后,感觉到苏从流往自己这边挪位置,自然而然的扯过毛毯另一边,盖住双腿,两个人共用。
她抓紧手边的毯子,低下脑袋能闻到很淡的清香味,是属于他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心仿佛也跟着漏了一拍。
屏幕上亮起白光,苏从流侧过脑袋,借着光亮瞧她,询问:“想不想吃东西?”
“不用。”
他的客厅太干净,不好意思在里面吃东西,掉一丁点的碎末渣子都是玷污。
“饿了告诉我。”苏从流收回视线,转到屏幕上。
“好。”
他们安静的靠在沙发上看电影,阮以寻昨天睡得晚,今天又早起在外面晃悠半天,再加上记得后面的情节,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丝困意。
影片过半,忽然有只小脑袋靠在苏从流的肩膀上,软软的脸颊贴着手臂,他小心翼翼地侧过头,阮以寻已经睡着了。
苏从流关掉投影仪,扶住她的脑袋,一点点地拉开距离,把人抱起来往房间走,阮以寻睡得迷迷糊糊,嘟囔一句“电影结束了吗”,苏从流回答“没有”,又闭着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他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在床上,扯过被单盖的严严实实,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
阮以寻睡着的时候特别乖,平日里也是温和文静的模样,但苏从流听到学生私下偷偷讨论过,说她表面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实则是全盛睿最腹黑的老师,软硬兼施,有无数种办法让学生心甘情愿的不睡觉,按时交作业,三个班的历史成绩就是这样提高的。
坐了近半个小时,他关掉房间里的灯,转身出去。
阮以寻第二天醒的很早,像往常一样翻身,把脑袋埋进柔软的被窝里面,闻到淡淡的清香味,不是自己平日里熟悉的气味,和昨天毛毯的味道相似,很好闻,也很舒服。
不对!!!
她倏地睁开眼睛,抬头望向周围,没有梳妆台,没有古筝和唢呐,没有成堆的衣服,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卧室。
苏从流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杯水,神色自然:“醒了。”
“我怎么会在你家?”
“你昨晚睡着了。”
阮以寻匆匆忙忙坐起来,下床穿鞋,“不好意思打扰苏老师了。”
她的脸颊和耳朵浮起红晕,羞赧得不行,嗓音里带着刚苏醒的鼻音,再次道谢,而后垂着眸小跑出去,完全不敢和他对视。
苏从流手里还握着准备给她的水杯,“没关系”三个字都来不及说出口,阮以寻便落荒而逃,他看了眼凌乱的床铺,扬唇笑了。
阮以寻回到自己家里,反手“嘭”的一声关掉门,脸颊的红晕依旧未消散。
怎么就留宿别人家霸占别人床了啊。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门铃忽然响了,阮以寻条件反射的想到苏从流,先踮脚从猫眼里看,是余卿迎笑盈盈的脸庞。
阮以寻放心的打开房门,余卿迎手里拎着大包,包里塞得满满当当,“小余打算在你家借住两晚,欢迎吗?”
“废话。”阮以寻笑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穿这个吧。”
“有专门为我准备拖鞋啊。”余卿迎脱掉高跟鞋换上,八卦:“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啊?”
阮以寻不答反问:“昨晚是你告诉苏从流微博的事情?”
“微博的事情我没有提,只说了你心情很差,让他哄哄你。”余卿迎暧昧的挑挑眉,“看来确实有故事啊,伽利略老师是怎么哄你的呀?”
她否认:“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别胡乱脑补。”
余卿迎不信:“真的吗?”
“真的啊。”
,
“叮咚,叮咚。”
门铃又响了。
余卿迎顺手拉开房门,苏从流站在门外,抬起眼眸,从口袋里拿出阮以寻的手机,语气平静:“你的东西落在我家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边响起余卿迎兴奋的叫声,阮以寻立马接过来,“谢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
“苏老师再见!”
她火速关上门,和余卿迎解释:“不是你脑袋里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可描述的事情。”
余卿迎笑得止不住:“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阮以寻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她,余卿迎不满的摇摇脑袋,“太平淡太和谐了,你们需要有人推波助澜。”
她拍拍胸口,“而我,非常愿意做这位好心人。”
阮以寻瞥过去,“你自己的心动男嘉宾搞定了吗?”
“他工作很忙,好难约出来啊。”提到这件事,余卿迎小脸顿时垮下来,坐在沙发上,抱着鹿角抱枕,“对了,江曼施后来在微博上面帮你讲话了。”
“江曼施?”阮以寻奇怪:“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她怎么突然出来?”
“是啊,都结束了她才跑出来岔一句,还好声好气的帮你讲话,你说是在干什么?”余卿迎不屑的冷笑。
阮以寻无语的抿抿唇,连江曼施发的话都不想看,直接装作不在线。
余卿迎受妈妈影响,大学读的服装设计专业,整天拿着纸笔埋头画画,阮以寻也有自己的工作,大多时间是安静的各做各事。
直到春节前余卿迎才离开,阮以寻接到阮光耀的电话,说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两年前奶奶病逝后,每年春节都是在酒店吃餐饭,互送礼物,简单的度过。
除夕夜到大年初一的半个小时里,阮以寻收到很多新年祝福,将近凌晨一点时,手机终于静了。
她很早就给妈妈发去祝福,现在都没有任何回复。
阮以寻看着墙上的钟,听见它嘀嗒嘀嗒的声音,等了许久许久,没能等来期盼的那个人。
准备睡觉前,手机再次震动,她飞快的拿起来,是苏从流发来的消息。
伽利略老师:新年快乐。
阮以寻刷到过苏翎茜的朋友圈,一家人在郊区的温泉度假村,看架势是打算玩几天,照片中只有苏从流的背影,他不爱照相。
自从在他家住过一晚后,再没有联系过,现在回想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阮以寻打字回复:新年快乐,在度假村玩的开心。
伽利略老师:肯理我了?
阮以寻看着屏幕上的四个字,咬咬下唇:也没有不理你吧......
伽利略老师:嗯。
伽利略老师:初四见一面?
阮以寻:我都行,你度假能赶回来?
阮以寻除了和阮光耀吃饭,没有其他事情,说初三以后是因为不知道他会选哪天,但是苏从流和家人聚会,能突然离开嘛。
伽利略老师:和你见面可以。
阮以寻趴在床上眨眨眼,心里的感觉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平静的水面上,忽然间荡开涟漪,轻柔地散去,又总是无意识的撩拨着。
她伸出手指,打下六个字——
那你赶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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