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以寻只穿了睡衣,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半个身子压在他胸前, 清晰的感受到炽热温度。
苏从流低喃着:“我骗了你。”
她紧张的一直眨眼睛, 喉咙微微发涩, 接过话:“你骗了我什么?”
“说不急是假的......”苏从流讲得含糊不清,混着暧昧的气息, 语气旖旎而缱绻:“你能不能, 快一点考虑我。”
他的手又放下来了, 重新合上双眸,不久后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睡了过去。
阮以寻小心翼翼地撑着床沿站起来, 右手的手腕还被他握着, 她轻轻地抽出来, 手心全部都是汗。
苏从流睡着后又如平日里见到的那般, 清冷, 淡然,好似任何事情都不会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相处后愈发觉得他像一块纯天然的美玉,藏着温润之美, 不张扬, 不耀眼, 需要细细地品。
阮以寻俯身凑近他耳边, 掩着唇一字一字地轻声道:“我,也,喜, 欢,你。”
随即站直身子笑了声,帮他拢了拢被子,拉上床边的窗帘,悄悄地离开,关掉整个客厅里的灯。
隔天苏从流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脸上,他伸手揉揉头发,坐起来靠着床头,很快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没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小摆件。
苏从流摁了一下床头柜弹簧公仔的脑袋,下床穿鞋子,掀开面前的门帘,瞧见对面厨房里的阮以寻,围着围裙正在做午餐。
听见声音她转过脑袋,看到睡眼惺忪的苏从流,忍不住弯唇笑起来:“醒了,你昨晚喝醉跑到我家了。”
“我记得。”
“午餐快做好了,你先回家洗漱吧。”
他似乎是没有料到,“有我的?”
阮以寻语气理所当然:“肯定啊,难不成我只做自己的吗。”
苏从流脸上露出笑意,回到家里洗漱,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和外套,重新走进阮以寻的家,桌上饭菜都摆好了。
“坐吧。”阮以寻把手机放到一旁,“我刚刚查了,浮世绘特展不需要提前预约,两点半的时候有免费讲解员,讲解时间半小时。”
“嗯。”
苏从流坐到她旁边,靠近后能闻到沐浴露的清香,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在等着就敷衍,是洗过澡来的。
他扫了眼面前的家常菜,拿起筷子,安静的吃起来。
阮以寻观察着他的神色,满含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
苏从流口味偏清淡,先前的烧烤和路边摊都会放很多孜然,他吃不习惯,阮以寻炒菜油和配料放的少,挺适合他。
“那就行。”
等吃完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询问:“为什么没有辣椒?”
清一色的清淡口味倒是和阮以寻不搭,她向来是无辣不欢,哪怕没有辣椒也会给很多的配料。
“嗯?”阮以寻愣了一下,而后笑笑:“是特意没有放辣椒的。”
她平日里在家所有菜都会放辣椒,放到爽为止,如果按照以前的炒法,苏从流一口都吃不下。
“下次不用迁就我。”
话落,他又不确定般问:“会有下次吗?”
阮以寻看着他,非常肯定的点点头:“会的。”
苏从流垂着眸笑。
午饭过后,他们把碗盘放进水槽里,苏从流卷起袖口,“我来洗吧。”
“先放着,我晚上回来洗。”
他不能忍受脏的碗筷放一天,直接动手仔仔细细地洗起来。
阮以寻见状只好上前帮忙,拿起水槽里的碗,“两个人洗快一点。”
他们都不讲话,默默地洗碗,又洗干净双手,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阮以寻走出厨房,正在拿纸巾擦手时,听见后面苏从流的声音:“你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吗?”
她把湿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答非所问:“你昨晚......说了很多。”
他忽然道:“我记得你说的话。”
阮以寻心里一惊,转过身望向他,“你不是喝醉了吗?”
苏从流嘴角扬起弧度,故意不接话。
她思虑过后,含蓄地说:“我确实......已经考虑好了。”
他盯着她的双眸,目光里带着藏不住的暖意,许久后轻轻地笑出声:“我昨晚是喝醉了。”
阮以寻瞪大眼睛,意识到他是套自己的话,一时又羞又恼,低下脑袋先一步出门,苏从流笑着跟在后面。
他们到达江城博物馆,门口的队伍很短,只排了五分钟就凭身份证进去了。
苏从流上次来的时候直接入的主馆,看见侧馆厅里有人排队,不由得好奇:“这边有其他活动?”
“编钟表演,两点和三点各有一场。”阮以寻经常来博物馆,听过很多遍,“你想听?”
现在已经过了两点钟,如果想听只能等到三点钟的,可是游客很多,买票需要排队,入场又需要排队,一来一回耽误很长时间,会错过两点半的志愿者讲解。
他收回视线,“先看展。”
他们踏进正馆内,两侧是售卖周边的柜台,正中间是咨询台和志愿者服务员台,阮以寻看到一位熟悉的姐姐,是以前当志愿者时认识的,走过去打招呼:“李姐。”
“诶,以寻。”李姐问她:“怎么这次没有报名?”
“工作忙,下次肯定报名。”
“好好。”
阮以寻看了眼身边的苏从流,上前在李姐耳边嘀咕两句,她直点头:“可以,可以的,我和那边的工作人员说一声。”
“谢谢李姐。”
李姐笑眯眯地问:“男朋友啊?”
阮以寻侧目看向苏从流,四目相对,漆黑的眼底含着一丝期待。
她小声的应了:“是......”
浮世绘展厅在最高一层,第一期展出的是葛饰北斋《富岳三十六景》,里面只开了幽暗的暖灯,大家都不自觉的放低音量,生怕影响到身边的游客。
木版组画里最出名的作品是《神奈川冲浪里》,那副作品面前的旅游就没有断过,都围着合照。
“诶,是我的手机壳。”后面有位女生说。
男生回答:“哦,冲浪。”
阮以寻职业病犯了,嘀咕:“不叫冲浪。”
“什么?”苏从流弯下腰。
“他们的断句错了,应该是神奈川,冲,浪里,因为英文版叫巨浪,所以现在都习惯叫冲浪。”
他听得认真,顺手落在阮以寻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两下:“知道的好多。”
她本来很正经的在科普,听见苏从流的夸奖,脸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起来。
旁边响起讲解员的声音,阮以寻和苏从流走过去,游客已经把志愿者给围起来了。
普通人的知识储存量不足以当讲解员,哪怕生活中历史学得再好,也不可能了解每一件文物的数据和背后的故事,每次报名志愿者都需要背很长的文稿。
阮以寻对浮世绘知之甚少,跟在人群后面听讲解,不经意间抬头,发现苏从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想什么?”她扯扯他的袖子,小声问。
他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听讲解。”
阮以寻想起来了三个月前在博物馆见面时的情景,低头笑了声:“你当时问我花瓶的体积,我答不出来。”
苏从流也扬扬唇:“是我问错了。”
讲解员换位置,游客都跟着走动,前面的人不小心撞到站在原地未动的阮以寻。
“对不起。”
苏从流伸手扶住她的腰,阮以寻摆手,“没事。”
游客走远,他的手没有收回去,隔着外套一直搂着,直到她侧目看过去。
“可以牵手吗?”他问。
阮以寻点头。
苏从流和她十指相扣,掌心温热,紧紧地触碰在一起,随即听见阮以寻小声道:“以后不用问。”
牵就牵了,问出来总感觉很奇怪。
“知道了。”
他们全程跟着志愿者,听完半个小时的讲解,准备散场时,听见语气暧昧的一声:“阮老师,苏老师?”
阮以寻下意识抽出手,回头看见是丁翰逸,大冬天只穿着件花里胡哨的牛仔外套,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怎么会来这里啊?”阮以寻遇见熟悉的学生还是挺惊喜的。
“浮世绘嘛,我还是了解一丢丢的。”丁翰逸扬扬下巴,走过来指向他们面前的一副作品,侃侃而谈开始介绍起来,从创作时期日本的背景到浮世绘的制作,讲得明明白白。
“可以啊,有点文化底蕴。”阮以寻毫不吝惜表扬。
丁翰逸双手抱臂,不在校园内,胆子都大起来了,打量他们:“所以苏老师和阮老师怎么会一起来呢?”
阮以寻轻咳两声不接话,苏从流理所当然地反问:“不行吗?”
丁翰逸扫了一眼他们放在两边的手,别有深意的啊了一声,“行,当然行,那老师们玩得开心,我去找朋友咯。”
等他走远后,苏从流重新牵起阮以寻的手,丁翰逸故意走到一半回头,又把阮以寻吓了一跳,苏从流倒是很淡定,始终没有放开。
不知怎么回事,阮以寻有种偷偷谈恋爱被抓到的感觉,明明他们才是老师,这身份反了吧?
先记下,等回到学校再收拾。
展厅出口处有卖周边的,阮以寻逛一圈,看中有浮世绘吊坠的钥匙扣。
“可我没有钥匙诶,要不然买书签吧。”
苏翎茜家的房子是摁密码锁,阮光耀买的loft公寓也是密码锁,她也没有车子。
“您好,拿两个钥匙扣。”苏从流对工作人员说。
“好的,一共四十块钱,旁边结账。”
他拿着包好的钥匙扣,在收银台扫码付钱,然后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套在钥匙扣上面,递给她。
阮以寻懵懵的接过来,用眼神询问。
“是我家的钥匙。”
她握在手心捏了捏,笑着咬咬下唇,装进自己的口袋里面。
下楼回到咨询台,阮以寻喊了声:“李姐。”
“你直接去吧,那边都说好了。”
“好的,谢谢李姐。”
阮以寻带着他往侧厅走,苏从流问:“你和李姐说了什么?”
“我让她帮忙留了两张票。”阮以寻找到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拿着两张入场票在他眼前晃晃,“走啦,你不是想听编钟表演吗。”
苏从流被她拉进场内,前排和中间都已经坐满了,阮以寻倒是不在乎位置,反正是听曲子,又不用看人,就近坐在侧边最后一排。
会场里依旧亮着光,游客们小声的交谈着,等到三点钟,工作人员关闭后门,表演嘉宾依次上场,座位席的光暗了。
第一首曲子响起,他们默契的同时转头看向彼此,异口同声道出名字:“广陵散。”
黑暗中两张脸庞离的很近,彼此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苏从流像昨天那样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缓缓地靠近,吻住她的唇。
阮以寻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脑袋一片空白。
他吻的很温柔,青涩,浅尝辄止,最后手落的肩膀上,搂着她在耳畔道:“是你说,不用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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