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以寻醒过来时全身都不舒服,酸痛无力, 能闻到自己身上有淡淡的膏药味道, 她下意识想开口, 发现声音都是哑的。
失算了,没有料到余卿迎会把地址给他。
卧室里还未来得及收拾,残留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阮以寻下床穿鞋,瞧见鞋边的盒子和包装袋, 散落在地上。
以前她起床时,房间和床铺都已经收拾整齐, 从未像今天这样,每一件东西都仿佛在帮她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包括差点站不稳的双腿。
阮以寻慢吞吞地走到浴室,一进去就看到满地凌乱的衣裤,全是苏从流急不可耐扯掉的,转过脑袋, 镜子里的胸口逗是吻痕和浅浅牙印, 她慌忙扯了一下衣服的领口,别开视线, 小心翼翼地跨过衣物。
从浴室里出来后走到客厅, 望见苏从流穿戴整齐的站在落地窗边, 干净的白色衬衫,休闲黑色长裤,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 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眉目淡淡的,很平静的在与对方交流。
她忽然就想起苏从流昨晚在耳边的声音,低沉磁性,夹杂着撩人的喘息声,不停地问“体力可以吗”,“满意吗”,“后悔吗”,然后执拗的要听见她的回答。
他平日里很少主动讲话,大多时候是阮以寻问一句答一句,而且回答的简略,在家工作时也总是不吭声。
但是一旦到了床上,话会变得特别多,用带着情欲的嗓音喊她的名字,要听回应,要听叫声,不叫撩拨为难她,叫出来后下面撞得更凶。
阮以寻光是想到脸上便泛起红晕,苏从流注意到她出来,和对方匆匆讲过两句后挂断电话,走到身边轻声问:“怎么不继续睡?”
“我......”阮以寻开口说一个字都感觉艰难,当即气恼的打始作俑者肩膀,想转身回房,可腿也发软。
苏从流低低地笑出声来,拦腰抱起她,走进卧室里,放回柔软的床上,站在床边俯身看着。
阮以寻被盯的不好意思,又看他衣冠楚楚的模样,仿佛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扯他的白衬衫,揉的乱七八糟满是褶皱才满意。
偏偏他衣服乱了后更显得禁欲性感,斯文败类的气质十足,食指落在唇边,轻轻划过,“不老实?”
“都怪你。”阮以寻哑着声音咕哝:“衣冠禽兽。”
苏从流听不清楚,“什么?”
阮以寻没有胆量再讲一遍,问道:“我明天怎么上课?”
“我等下去买胖大海和罗汉果。”
“几点钟了?”
“九点。”他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阮以寻点头,掀开被褥重新躺进去,又不爽的瞪他一眼,翻过身背对着他。
身后传来轻笑,随即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阮以寻好奇的转头,瞧见他蹲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包装袋,脸上一热,连忙转回来闭紧眼睛,很快困意来袭,再次睡着。
醒来时是下午两点,苏从流已经把房间重新收拾干净,他不在家,应该出去买药了,阮以寻推门进浴室,衣物也都清理了,她拿牙膏牙刷洗漱,而后又躺回床上,懒懒地靠在床头刷微博。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门口有动静,是苏从流回来了,带着午饭和药。
阮以寻正准备下床出去吃饭时,他拎着午饭进来,放到床头柜上,“躺着吃吧。”
后面一句:“昨晚辛苦了。”
“......”
苏从流坐在床沿打开饭盒,端到她手里,刚想出去泡胖大海,阮以寻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望着柜子上的手机,突然意识到没有静音,幸好昨天晚上没有电话来打扰他们,以后倒是可以多注意。
阮以寻腾不出手,指挥他:“看看是谁?”
“余卿迎。”
“帮我接通,开扩音。”
苏从流照做,对面传来余卿迎打趣的声音:“哈喽宝贝,昨晚的滋味怎么样啊?”
阮以寻嘴里有饭,刚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你”字,苏从流便岔话:“她不是你的宝贝。”
余卿迎听见他的声音笑得更欢快:“哈哈哈抱歉啊,以寻,现在有空吗?”
“干嘛?”
“帮我转发店铺的预售微博。”余卿迎察觉到她讲话含含糊糊的,猜测:“你这个声音,该不会是边接吻边和我聊天吧?”
“我在吃......”
苏从流又先回答了:“她现在没有空。”
余卿迎不可思议的惊叹:“不是吧,从昨晚做到下......”
阮以寻急忙伸手挂断电话,不想听后面的虎狼之词。
苏从流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到厨房给她泡胖大海喝,等回卧室的时候阮以寻已经吃完饭,在微信上愤慨的指责余卿迎。
好歹是多年闺蜜,也不会真生气,余卿迎答应下次新款给五折优惠后,差不多消气了。
苏从流端进来两杯水,阮以寻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味道有点奇怪。”
他也端起水杯,“我陪你一起。”
阮以寻眼底散开笑意,明面上依旧摆出副不满的模样,指挥他做事情,整天都被苏从流伺候着,星期一的时候体力勉强恢复些。
高强度的锻炼后只在家休息一天,学生们眉目间有明显的倦意,阮以寻也精神不佳,连戴静妙都看出来了,去开会的路上问道:“阮老师没有休息好吗,连放了四天的假啊。”
阮以寻只能回答:“昨晚没有睡好。”
“你嗓子有点哑啊,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阮以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在想扯什么理由时,身后传来齐琰的声音。
“阮老师,戴老师。”
她们回头看见齐琰和苏从流,右边的人目光落在阮以寻身上。
“齐老师,苏老师。”戴静妙望了眼苏从流,“苏老师辛苦了三天,看起来倒是精神挺好。”
“嗯,昨天休息的好。”
“那怎么没有把阮老师照顾好,她昨晚都没有睡好。”
苏从流偏头看过去,那眼神的意思是,你确定自己昨晚没有睡好?
他抱在怀里,又满足要求唱歌,又讲睡前故事睡着的,怎么可能睡不好。
苏从流收回视线,很乖的认错:“下次会注意的。”
这句话入阮以寻的耳朵里别有深意,尤其是“下次”二字。
她在旁边偷偷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苏从流扬唇笑笑,反手牵住往会议室方向走。
齐琰和戴静妙自觉的给他们腾开位置,走在前面,“这次开会讲什么啊?”
“清明节放假的事吧。”
“哦对,马上清明节了。”
“还是挺舒服的,又可以放假三天。”
阮以寻听到前面的对话,侧目望向苏从流,他默契的低下脑袋,听她讲话:“这周我妈妈会回来,你想见吗?”
“如果能有单独见面的机会,我想。”
他知道自己不愿意在有季叔叔和季浩渺的场合介绍他。
阮以寻心头一暖,提醒:“单独见面很难,而且我妈不管这些事,全都随我心意。我爸你见过,他可是很难缠的。”
苏从流神情认真:“我会努力让叔叔满意的。”
“行,那我改天和我爸说。”
齐琰和戴静妙走到会议室时,望见他们在公然的咬耳朵,无奈的摇摇脑袋,催促道:“快点,会议都要开始了。”
苏从流这才终于舍得松手,阮以寻笑道:“来啦。”
—
阮母是星期五回来的,吃饭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
阮以寻是最后到餐厅的,季浩渺坐在季叔叔旁边,她落座妈妈身边,喊人:“季叔叔,浩渺。”
季叔叔笑了笑,季浩渺小声道:“阮老师。”
“都到外面了还喊什么阮老师。”季叔叔看向他暗示,季浩渺改口,音量比刚才更小:“姐姐。”
阮以寻弯唇笑笑,阮母顺势询问:“浩渺这一个月在新学校学习怎么样?”
“还可以。”
“是不是马上就要面临文理科分班啊?”
“嗯。”
“你想读什么?”
季浩渺回答:“美术。”
“美术?”季叔叔露出诧异的神色,转头问季浩渺:“你喜欢?”
季浩渺点头。
“美术属于艺术生吧,咱们家从来没有人走过艺术这条路,以后是当画家吗?”
余卿迎高中是学的美术,阮以寻对这方面有了解,给他解释:“不是的叔叔,现在美术学的范围特别广泛,大学里的专业很多,不是非要当画家,可以选择设计,像服装设计,平面设计,都是美术出身的。”
“哦哦。”季叔叔应了两声,又问:“你喜欢哪个专业啊?”
季浩渺回答:“动画设计。”
“动画设计挺不错,属于正在发展中的行业。”阮以寻点点脑袋,帮忙讲话:“叔叔,浩渺对自己的未来是有想法的。”
“有想法就好,嗯,吃菜吧,别总说他了。”季叔叔还是一副不太认同的样子,招呼他们吃饭菜。
季浩渺投来感激的目光,阮以寻安抚般朝他笑。
结束这餐饭后,阮母把阮以寻叫到一旁,和她说悄悄话:“季浩渺的事情你不要过多参与。”
“你是指艺术生的事情吗?季叔叔是怎么想的?”
“想让他学理,到外面补课。”
阮以寻抿抿唇,“妈,他的理科成绩不是简单的补课就能提高的,况且他不喜欢理科。”
“这就让他们父子自己商量。”阮母说:“你现在帮季浩渺讲话,让他读文美,如果两年后他没有考上大学,你能担下这个责任吗?”
说到底只是继子,又接触不多,季浩渺的未来阮母不关心,她担心最后全怪在阮以寻头上,会引起家庭矛盾。
阮以寻不赞同她的想法:“妈,我的建议不仅是出于姐弟关系,也因为我是他的老师。”
提到老师的事情阮母又想起来了:“你是他班级的老师?有没有办法换班?”
“没有必要,高二就分班。”
“行,反正你教文科,他肯定是去理科的。”阮母拿出手机,看了眼行程表,“我订的下周三机票,你哪天有空,去一趟灵龙山。”
爷爷奶奶葬在灵龙山。
“明天后天都有空。”
“那明天下午你过来,我们三个人坐车去。”
阮以寻一时愣神:“三个人?”
“是啊,还有老季。”
阮以寻望向不远处的季叔叔和季浩渺,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底,并没有接受今后会和他们成为一家人。
“我知道了。”
阮以寻和他们道别,回到家里,苏从流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安安静静的看书。
“回来了。”他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过来,“饭菜好吃吗?”
阮以寻摇着脑袋坐到旁边,枕在大腿上面。
苏从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受气了?”
“没有。”
他捧着脸庞,“跟我说说?”
阮以寻凝视着他的双眸,讲不出拒绝的话来,沉默片刻后才道:“明天我去给爷爷奶奶上坟,妈妈要把季叔叔带着,我觉得他们才像是一家人。”
她顿了顿,又自言自语般说:“哦对,不是我觉得,他们马上领证,会成为真正名义上的一家人。”
阮以寻不反对妈妈和季叔叔结婚,就像当初接受爸爸和程阿姨结婚一样,父母该有他们的新生活。
只是会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孤零零的,是特别多余的存在。
两个家都与她无关。
第二天阮以寻早早的起床,换上长袖旗袍,按照约定时间准备出门。
在玄关处换鞋子时,瞧见苏从流穿戴整齐的迈步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看着她道:“我陪你去。”
阮以寻困惑的眨眨眼睛。
“你不是觉得,他们像一家人吗。”他说:“我陪你去,我和你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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