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征云回到家时, 罗舟刚好把饭做好, 三菜一汤, 都是妹妹喜欢吃的。
穆征云轻手轻脚进了房间, 看到元珂还呼呼睡着, 于是又拿起了她的小书包重新整理了一下, 才把人叫醒。
“珂珂, 起来吃晚饭了。”他手指戳了戳妹妹的脸蛋，见她茫然地睁开眼后，扶着她肩膀起来。
“饿了没？”
“嗯……”元珂点头, 又打了个呵欠, 睡意还没散去, 眼角隐隐泛着水光。
见穆征云满头大汗的，她关心地问了句，“哥哥, 你怎么流这么汗啊？很热吗？”
“出去走了一下，等会儿我去洗个脸。”
穆征云弯腰把妹妹的小拖鞋放好, 抹了一把汗之后，又听到妹妹糯糯地开口。
“哥哥可以把我房间风扇拿走，我不吹的。”
“不用, 客厅的风扇哥哥修好了。”穆征云心里甜滋滋的, 妹妹真的好贴心啊。
“哥哥真棒！”元珂也冲着他甜甜地笑。
可是下一秒, 她笑容僵滞了，她察觉怀里的小书包手感不太一样。
太瘪了。
她连忙拉开了书包拉链，低下脑袋去察看, 因为睡了一觉而变得更加毛茸茸的两条辫子一翘一翘的。
不知道为什么，穆征云莫名有些心虚。
他吞了吞口水，起身站到了一边。
元珂翻了几下书包，忽然将书包倒了过来，用力抖了抖，掉出来的巧克力和糖果，她看都没看一眼。
她的钱呢！她用纸巾包得严严实实宛若跟垃圾一样绝对不会有人会偷的钱呢！
她还没来得及跟哥哥说呢，怎么就不见了？！
她怔怔看着空空如也的书包，大眼睛缓慢眨了眨，大约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珂珂？”穆征云小声唤了一声。
妹妹不会是傻了吧？
他眼睁睁看着妹妹又伸手在书包里摸索。
一秒，两秒，三秒……
“哇啊！”妹妹一声哭了出来。
妹妹悲痛欲绝抓着空空的书包，仰着脑袋大哭，眼泪一串串往下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珂珂的崩溃，从遗失一千块开始。
“珂珂——”穆征云被吓到了，连忙坐回了床边，快速抽出一张纸往她脸上擦，试图让那眼泪停止。
悲伤来得太突然太凶猛，元珂脑子一片空白，一边抽泣一边磕磕绊绊说着话，“哥、哥哥，珂珂的钱、钱！”
“……”穆征云本来还以为那钱包扎得那么好，说不定她还没发现被塞了钱呢，谁知道她会哭成这样。
他拍着她小肩膀安慰，“珂珂，哥哥有钱，咱们不稀罕沈律的臭钱。”
妹妹噙着泪水的眼迷惑地看了他一眼，转瞬又被悲伤压垮了，“呜呜呜……哥哥，钱不见了！”
穆征云在口袋里掏了掏，最后拿出了好大一把零钱来哄人，“珂珂，你看看，钱在这儿呢！”
元珂哭声停止，低头瞥了一眼，吸了吸堵塞的鼻子，“……不是。”
她的一千块是整整十张百元大钞，号她都背下来了！
“珂珂，那一千块哥哥已经还给沈律了，以后珂珂要钱，问哥哥要好吗？”
元珂：“？？？”
她眨着又圆又红的眼睛，哭腔严重，“……哥哥把我书包里的一千块给沈律了？”
穆征云严肃地点头。
元珂一脸呆滞，随后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流下来。
悲伤，贝多芬也弹不出的悲伤。
最后还是没忍住再次哭了出来，小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字眼，“笨蛋哥哥……呜呜呜不是沈律的钱，是珂珂……呜呜呜卖多肉……”
穆征云：“……”
是他想的那样吗？
那一千块不是沈律给的？
一直杵在门口不敢进来的罗舟出声给他补了一刀，“穆哥，珂珂说她卖多肉赚了钱，所以你刚才已经把钱给沈律了？”
啧，大型坑妹现场啊。
“可是珂珂，多肉不是一块钱一颗吗？”穆征云继续给妹妹擦眼泪。
“很大棵，很贵。”元珂鼻音重得声音都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凝着蠢蛋哥哥。
穆征云讪讪摸着她的脸蛋，试图安慰，“没事，再……再问沈律要回来就是了。”
“他要是不肯呢？”
“他不会的。”要是不肯，老子揍死他。
好半晌，崩溃的元珂才停止哭泣。
没有钱在书包里，她感觉失去了灵魂。
被穆征云抱去洗了一把脸，她眼睛还是红红地，可怜得像一只被抢走了所有胡萝卜的小白兔。
穆征云手肘撞了一下努力扒饭俨然置身事外的罗舟，给老子哄！
罗舟看懂了他的眼神，一口气喝了一碗汤后，凑到元珂面前，咧嘴笑。
“珂珂，明天穆哥就给你把钱要回来，不怕昂~”
元珂转头看了他一眼，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小嘴瘪着，好半晌才忍住崩溃的情绪，“……嗯。”
一天内积蓄从两位数到四位数，最后又变回两位数，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天都要塌了。
她上午就不该豪横地花五毛钱，去嘬了一根冰棍儿！
旁边穆征云不敢说话，还得看着她脸色，就怕他一出声她就绷不住再次哭出来。
妹妹刚才还夸他呢，现在他却成了她眼里的笨蛋哥哥。
这落差……让他心里又苦又酸。
罗舟元珂夹了个大鸡腿，看到正襟危坐的穆征云，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草，这两兄妹可太好玩了。
穆哥原来在妹妹面前这么怂的吗！
穆征云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他才收敛。
桌底下，穆征云给沈律发了一条消息：把钱还给我。
沈律：明天来学校。
穆征云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草尼玛，钱本来就是珂珂的，你这是诈骗！
沈律：钱是你送给我的，我家门口有监控。
穆征云：草！
之后不管穆征云再发什么，沈律都不回了。
他烦躁地将手机放到一边，一抬头就对上了妹妹水雾茫茫的眼眸。
“哥哥，你知错了吗？”
穆征云：“……”
罗舟：“噗哈哈！”
穆征云需要个出谋划策哄妹妹的，所以把罗舟留了下来。
然而两个大男生，愣是没能把人哄好。
蔫儿吧唧的妹妹在窗台前捣鼓着自己的小多肉，时不时就打个哭嗝，背影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罗舟撺掇着穆征云上前。
“珂珂，哥哥帮你好不好？”
珂珂叹气，一个字一个字从小嘴里蹦出来：“没钱的珂珂自己可以搞定。”
两个男生噎住，“……”
穆征云轻咳一声，继续柔声道，“珂珂要早点休息哦。”
元珂头也不回，怨气满满，“没钱的珂珂不配那么早休息。”
穆征云：“……”
罗舟绷不住了，转头捂着肚子笑成了抖动的筛子。
睡觉前，穆征云给妹妹冲了牛奶。
妹妹看着那满杯牛奶，没有跟往常一样兴奋，反而有气无力地耷拉下肩膀，“没钱的珂珂快连牛奶都喝不起了。”
穆征云：“……”有点心酸，又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
翌日早上，穆征云起晚了，没准备早餐。
从房间出来，他就看到了穿着墨绿色背带裤和黑色背心的妹妹。
今天的妹妹也是没灵魂的状态，毛茸茸乱糟糟的长发，丧萌丧萌的小脸。
兄妹两人对着镜子刷牙，穆征云这次刷得很规范，但是妹妹一句表扬的话都没有。
他有些蔫儿了，粗暴地洗完脸后，发现妹妹只剜了昨天三分之一分量的面霜。
“珂珂，是不是太少了？”只能抹个额头吧？
元珂眼皮子抬了一下，看着镜中的哥哥，又耷拉下来，声音软糯又郁闷，“没钱的珂珂只能省着用。”
穆征云咬住后槽牙，忍住笑，先走了出去。
为什么他觉得丧丧的妹妹也这么可爱！！！
罗舟还在呼呼大睡，穆征云把他叫醒，三个人出了门。
今天就算是为了让妹妹开心，他也一定要去学校，更何况还有那一千块钱要拿回来呢。
公交站旁有很多早餐小摊，罗舟一口气要了五个包子。
穆征云给元珂买了她最爱的灌汤肉包，随后问她要不要豆浆。
元珂双手抱着肉包，踮脚看了眼那明码标价的现磨豆浆，要两块钱一杯呢，里面的豆浆可能连一百毫升都不到。
“没钱的珂珂不配喝现磨豆浆。”她嘟囔完，就捧着两个包子转过了身去。
几步走到路边，直接朝着大马路坐了下来，也不觉得地面脏。
罗舟笑得差点把自己呛死，穆哥这妹妹真是个小宝藏啊。
穆征云摸了摸鼻梁，眼里的笑意明显，还是给她要了豆浆。
他握着纸杯来到女孩身边，学着她坐下来。
因为天色还早，路上没有什么车辆，还算挺安静的。
“珂珂，给。”穆征云将插好了吸管的豆浆递了过去，又低声说了句，“珂珂配得上世上最好的一切。”
元珂默默接过来，吸了一口，才沮丧地开口，“哥哥说话好听是好听，但是珂珂还是没钱。”
穆征云被呛到，“咳咳……”
刚想说什么，妹妹又看着大马路慢吞吞开口，“哥哥要去读大学，珂珂卖多肉给哥哥赚学费。”
那语气还特别认真。
穆征云鼻子一酸，大掌罩在她头顶撸了一把，“好。”
反正他要赚钱也不差这几天。
元珂今天只在头顶绑了一条辫子，被他这么一弄，更多的碎发掉了下来，让她看起来也更加可爱了。
罗舟本来想参与进来的，但是被穆征云一瞪，只能挑个远点的地方坐下来，孤苦伶仃的。
嗐，不过穆哥这算是把人哄好了吗？
为啥珂珂还是一脸……忧郁？
三人很快到了学校门口，穆征云进学校前，托罗舟将元珂送回去。
但是元珂却找了个阶梯坐下来，托着腮看着络绎不绝的学生。
罗舟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只能蹲在她身边托着下巴发呆。
元珂有些记不住沈律的脸了，但是记得他那白净的皮肤和尊贵的公子哥气质，所以当看到那么一个身影的时候，她就忽然起身小跑了过去。
沈律低头看着揽在他面前的小女孩，眼神微微诧异。
但是转瞬又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她今天穿得也很可爱，他怀疑她是不是有一柜子的背带裤。
元珂默默伸出双手，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家哥哥的坑妹行为。
但是下一秒，沈律将一个纸团放在了她小手上。
元珂呆呆看着那张俊美的脸，瞬间觉得他在自己心里的滤镜已经开到了十级。
沈律真的是个大大大好人！
她打开了纸团，一一看过那些现金，又慢慢地包裹好，塞到了自己胸口的衣兜里，才甜甜开口，“谢谢沈律哥哥~”
沈律微微挑眉，她刚才好像在对那些钱的序号？
她都记得？
“别告诉你哥哥。”沈律平静地说着，目光定在了她头顶翘起尾巴的辫子上。
不知道被谁的手摧残过，辫子上一缕发丝被勾了出来。
他越看越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所以他移开了视线，在女孩严肃地保证不告诉哥哥后，他才迈步走开。
一步两步，他脚步又戛然而止，倏地又转身回到了她面前。
“沈律哥哥，怎么了？”元珂小手还按在兜里，心情大好，所以甜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波浪线。
沈律抿着唇，示意了一下，“辫子难看。”
元珂：“？？？”怎么能这样对小仙女该说的话？
接下来，学校门口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沈律摁着元珂的脑袋，愣是花了两分钟时间帮她把辫子上被挑松的一缕发丝重新整了回去，辫子又变回了规整的样子。
沈律缓缓舒了一口气，“好了。”
说完，他才大步走进学校，感觉浑身都舒畅了。
元珂：“……”人是好看，就是脑子有点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哥哥逐渐失宠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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