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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昶青仗着一身酒气,修长的大长腿横跨躺在床上,眼睑时而合上,时而散漫撩开。
多久没有开动脑筋,又有多久没有耍嘴皮子,忘了,这几天可把他累坏了。
精神上面的疼痛尚能忍受,肉.体上的疼痛太难受了,他指骨抠着床单,看吧,好多年、好多年各关节没有摩擦,如今天天摩擦,难受。
母亲把她的图画书装进书包里,沈古甩掉拖鞋,猴急爬到床上,和爸爸并排睡,合上眼皮,眼珠子在眼皮底下骨碌骨碌转,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叶卓娴无奈叹气,弯腰拍丈夫大(月退),眉尾上挑,手感不错,她忍不住捏了一把,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她不自然咳了一声:“别带头作怪,都给我躺好。”
听见有人敲门,她疾步走开去开门。
貌似落荒而逃了,沈昶青无精打采想着。这时一个小脑袋出现在他视线中,小心翼翼挪步,手中还拎着一个小枕头,小小的、单薄的娃子,胆怯站在门口。
“躺在姐姐边上,先中场休整一下,再睡觉。”沈昶青舒坦喟叹一声。
沈今圆鼓鼓的眼睛明亮,跑上前,把小枕头放到床边边上,上半身趴在床上,一条腿勾住床框,用劲翻了一个身便躺到床上,立马拖着小枕头躺在姐姐边上。
叶卓娴眉尾急速跳动,走到床前,拍捏轮换操作,两个孩子坐起来,看着爸爸被妈妈收拾的这么惨,乖乖爬到床头睡直,沈昶青眯瞪两下,后脚跟用力蹭到床头,捏着小毯子盖住肚子,心想着这下可以安生了吧。
刚安生没一会儿,客厅传来拖椅子、桌子的声音,沈昶青坐起来无力拔了拔头发,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水果罐头到客厅,没等老太太说话,直接塞进老太太怀里,有气无力说:“我最近两天忙,抽不出时间帮沈今办入园手续,您明天能不走吗?”
到嘴边‘我不要水果罐头,我要回去’,被老太太吞了回去,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把罐头紧紧搂在怀里:“那啥,升职的事重要,妈明白,再帮你带几天孩子,可你也要快点,你爸离不开妈。”
“你想爸了?”沈昶青摸着下巴,记忆中老爷子惹怒老太太,老太太挖一竹篓子树根野菜要回蜀地,发誓回到蜀地再也不回来了,他看不出来老太太心里有老爷子呀。
“胡说啥,滚,别妨碍老娘收拾残局。”老太太抖着抹布,把混小子撵进屋里。
“你们这帮老爷们,吃完就撂挑子,老娘不收拾等着生蛆。”
这话传到沈昶青耳朵里,便歇了劝老太太明儿再收拾的念头。
婆婆忙着做菜,估计没听到丈夫把婆婆留下来的事,才准备回老家。
叶卓娴想了一会儿,半撑着身体靠在床头,捏着小被角轻轻盖在两个孩子肚皮上,说:“你没跟婆婆商量吧?”
见丈夫不理她,她探身,戳丈夫手背:“你刚刚就该告诉婆婆。”
“现在跟老太太说,老太太问东问西,等事情落实了,还得跟老太太重复一遍,老太太还问东问西,我嘴皮子得多累。”沈昶青压低声音说。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叶卓娴耳畔,玉白的脖颈,巴掌大的圆脸爬上红晕,精致的眉眼多了几分情愫,她气息不稳推开丈夫:“…好啊,沉默寡言都是装的,你就是不爱和我说话。”
沈昶青:“?”
这是在撒娇?
哦,原来女人嘴里放狠话,却是撒娇的调儿,证明女人没生气,而且还听进去他说的话。
想着以后他不必重复一件事,这让沈昶青心情愉悦,决定和叶卓娴多说几句话。他又凑了过去,轻声说:“家中三个哥哥机遇就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起桥梁作用,等这件事成了,老太太想回家就回家,想到这里待一段时间就待一段时间。”
婆婆的事她心里有了底,便有心情和丈夫闹,叶卓娴抓住眼前这张青秀的脸,反复揉搓脸颊,她恼着呢,丈夫怎么可以心平气和和她说话,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她,会死呀。
脾气反复无常,难道更年期到了?他是不是也即将跨入更年期队伍?
沈昶青打一个激灵,努力翻找记忆,寻找吸引自己眼球的事,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我打算到秋送沈古上小学。”
叶卓娴狠劲收拢指腹:“到十一月份,沈古才六周岁,送她去小学,是不是太小了,还是让她留在幼儿园念一年吧,顺带帮助老二熟悉幼儿园环境。”
“嘶——”一张俊秀的脸颊被叶卓娴挤出两个球,沈昶青伸手戳她的脸,到底不敢捏,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快乐,“你别瞎操心,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自己的路自己走,就这么定了。”
话音刚落,沈昶青又被收拾一顿,不过叶卓娴也没再反对。
两人在折腾的时候,没留意一个小机灵鬼被吵醒,眼睛掀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哼,她爸爸妈妈也有趁着她睡觉打架。
嗯,明天就告诉毛宝、唐豆,她假装睡觉偷看爸爸妈妈打架,没有被爸爸拎着腿丢进奶奶的房间。
想到她明天如何威风凛凛,沈古嘴角越咧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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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两个孩子揉着眼睛到客厅,就看到老太太举着铁勺子追着爸爸跑。
“你咋那么不懂事呢,脸被蚊子叮肿了,拿铁勺子冷敷一会儿,能消肿。”
“你听谁说的?”……
叶卓娴心虚躲进厨房做饭,埋怨丈夫脸皮嫩,不就捏了几下,过了一夜,脸颊竟微肿泛红,双眸湿润,看得她心肝颤抖。
沈今神游片刻,蹬蹬蹬跑上前抱住老太太腿,仰头傻笑:“奶,你没走?”
沈昶青趁此空档躲进房间,老太太怒骂几句,刚想回应孙女,另一条腿挂着另一个小人,嗷嗷叫一嗓子:
“奶奶,你别走!”
老太太被狗儿子伤害的心,立刻被两个孩子治愈,连声说:“不走了。”
闻言,沈今头埋在老太太腿上撒娇,老太太心肝宝贝乱喊一通,扣扣搜搜拿出一块水果糖给宝贝孙女,瞥见狗儿子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看她,老太太眼皮一抖,心里骂骂咧咧不就是人人平等嘛,她照做就是了,千万别拿大领导吓唬她。
沈古诧异举着一颗水果糖,吼吼吼学沈今抱着老太太腿撒娇。
沈昶青咧唇一笑,扭头到厨房煮一个水煮蛋敷脸,最后这个水煮蛋进了叶卓娴肚子里。
叶卓娴又羞又气,下了自行车,她没走几步,掉头往回走,朝丈夫勾勾手指,使劲揉丈夫薄耳垂,瞧见丈夫耳后根染上绯色,她才心满意足进厂门。
唯一一个水煮蛋给她吃,她还生气,唉!
沈昶青掉头骑车到烟厂,回想吃早饭,老太太主动包揽接送小姑娘上下学任务,他送给老太太一个大大的微笑,喊了句亲妈。
这样一来,一家五口只有沈今无所事事,他心里不得劲,大手一挥给沈今两块钱,交给沈今一个任务,那就是带老太太到动物园玩,拍一张照片。
面对一辈子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老太太,任务异常艰巨,他给沈今做好思想工作,要做好长期战斗准备,只要坚持不懈,迟早有一天老太太被沈今拐进动物园。
家里没有一个人是闲人,沈昶青平衡了,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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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研究健康卷烟没那么容易,首先要上报,上面批准,便着手准备实验室,提交原料、设备采购单,能采购的设备,尽可能采购设备,采购不了就组装,有些设备组装不了,那只有自己想办法。
所有程序走下来,时间待定,但情况得分紧急程度。
依着顾厂长迫切的心,沈昶青猜测过不了多久,他便带组进入实验室。
心里有了底,他一边工作一边准备材料。
“小沈,快跟婶子走,经你叔手的烟叶部分霉烂变质,你快去瞧瞧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吴娇妈不由分说紧扣沈昶青手腕快跑,在她眼里,这是她的准女婿,想跑也跑不了,岳父出事,他好意思不出面帮岳父补救过错嘛。
想到沈昶青是厂里仅次于宋廉工程师的技术员,她不担心沈昶青挽救不回来霉变的烟草,速度便慢了下来,和沈昶青随便拉家常,故意提到叶家,装作大大咧咧,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四年前叶卓娴和她二嫂前后脚生孩子,是吧?
我听说叶卓娴妈为了帮她带沈今,拒绝帮她二嫂带孩子。
据说她二嫂把孩子送回娘家,孩子发烧,过了两天娘家人才发现,她二嫂娘家嫂子的亲妹妹把孩子送回来,当时只有叶卓娴妈在家,看了一眼,也没管,躺自个儿屋里睡觉,她二嫂回家再把孩子送进医院,孩子烧傻了,叶卓娴妈听医生说就算治好也是一个小傻子,就背着她二嫂把孩子送人了,据说送到好人家……”
这段话在她心里打了好多次腹稿,就是要暗示沈昶青,幸亏他没让叶卓娴妈帮忙带孩子,否则沈今不被叶卓娴妈养傻,就被叶卓娴妈养死。
至于她二嫂家的孩子,真有人会给叶卓娴妈二十块钱买傻子养吗?啧啧啧,她不打算告诉沈昶青那个孩子如何凄惨,先留一个悬念,等到她把水搅的更浑,再告诉沈昶青那孩子的事,沈昶青绝对立刻跟叶家划清关系,迫不及待和叶卓娴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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