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泽

    碧海苍灵，乃是华泽中有名的仙山，群山所围即灵泉所汇之碧海，万年不枯，纳八荒极阴之气，泉上生各色奇花异木，雀鸟居之，无怪乎东华出于此。其深处有石宫，为东华帝君别宫，不过这别宫分外寂静，想来东华许久未住过了。

    “小石头，你这别宫怎么还和几十万年前一模一样？啧，半点变化都没有~”沈清帆被领着走走四处，嘴上啃着从折颜那儿顺来的桃子，叹着这东华少年老成，哦不对，他本来就那么大岁数了，应当是老来得闲。“我也许久没回这里了，”东华看着沈清帆一边啃着桃子一边瞅着正中央的月桂，眼中带着一丝怀恋，语气中有着几分惆怅。“那感情好，你我都许久没来，不是说你这别宫最是钟灵琉秀吗？说不准能有什么惊喜，小石头，来不来？”沈清帆挑眉看向与自己齐平的东华，一边咬下最后一口桃肉，随手将桃核扔在了一旁，半点没在意东华略带惊奇盯着桃核落地的目光，也没等他回答，拍拍手先行往那里面走。

    东华这别宫，沈清帆来过三次，第一次是因为他受了伤，正好东华这别宫内一处汤池有疗养之效，沈清帆也就住了个十天半个月，因着那次的伤，沈清帆算是被东华彻彻底底的接受了；第二次是东华十六万岁的生辰，沈清帆送了一把箜篌给他，那箜篌与沈清帆的那把是同一棵木材所做，弦的材料也是沈清帆省下来的，不过，东华好似不怎么喜欢，沈清帆没见他拿出来用过；第三次则是沈清帆想要将别宫后山的一棵月桂搬到他那时暂住的一处山头，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搬走那月桂，就被天道甩了出去，想来那月桂早就死了，真是可惜白长那么些年了。

    沈清帆忽的见着那汤池边上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家伙，时不时伸头用粉嫩的小舌头卷起一些汤池内的水，敷于后腿，沈清帆看不清那小家伙怎么了，想来是受了伤，不过还挺聪明，东华这别宫最好的就是这汤池的疗伤效果。还没待沈清帆看清那小家伙是什么模样，就被东华收于怀中，沈清帆本还存了几分不悦，待见着他怀中的小家伙，不由惊讶出声：“白泽？？竟是这个小家伙!”那小家伙原本警惕的看着二人，还时不时扑腾小爪子想要逃走的模样，一下变得茫然，然后趁东华不注意，扑向沈清帆，撒娇的蹭蹭沈清帆抚摸的手，还发出几声猫叫？？东华见那小家伙撒娇撒的欢，沈清帆也宠的欢，突的出声：“你认得这小东西？”这下，沈清帆和那白泽都抬起头看向东华，被四只亮晶晶大眼睛盯着的东华丝毫不慌，还重复了一遍，“啊，你说这小家伙啊~”好似知道沈清帆在说自己，白泽翻了个肚皮让沈清帆摸摸，“你忘了？那次我们随少绾去章尾山时，路上捡到的一颗乌漆嘛黑的蛋，那蛋里，就是这小家伙喽！”

    那时，几人去章尾山寻找躲藏在那儿受伤的魔族，也不知那魔族的人是怎么想的，竟觉得少绾诞生之地有能控制少绾的宝物，拼死闯进章尾山，可惜，什么控制的宝物那是不存在的，只能白白送了命。不过在此期间出了个小插曲，一颗漆黑无比，拳头大小的蛋不知从哪里咕噜咕噜的滚向几人，许是蛋太黑了，几人都很嫌弃，毕竟折颜喜欢鲜艳的颜色，少绾喜白，东华爱紫，墨渊那时又只喜欢打打杀杀，这么一来，那颗蛋就被沈清帆收走了，后来那颗蛋不知怎么越长越大，直到半人高时才停下生长，然后越来越黑，沈清帆是将那颗蛋当孩子养的，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只是被天道赶的匆忙，没来得及带上，好在他已出壳，看上去修为不错，过的还行，就是那腿上的小口子都好的差不多了。

    “白泽？他修为不浅，为何还不会说话，也不能化形？”东华的语气中带着疑惑还有一丝不虞，不过沈清帆没听出来，听到东华的话也解释着：“那时他的壳那么黑是因为被魔气感染，哪怕我之后怎么补，还是受了影响，所以先天发育上，迟了些。”得了白泽，沈清帆对这处别宫兴趣缺缺，也没逛多久便与东华作别，不过走时想着东华好歹尽了地主之谊，自己也要表示表示，便从袖中拿出一浅蓝色护额，护额中央是一颗火红色的晶石，“送你，要或不要随你，不过你如今没佩护额了，想来也没什么用，以后我再寻着好东西送你罢，”沈清帆说着将那护额放于他手中，便招来祥云离开了，身后的东华好似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收好那护额，坐在月桂树下闭眼休憩。

    万年时光，不过弹指。

    沈清帆也和那些老友一般，宅在十里桃林，钓钓鱼酿酿酒，岂不快哉？！不过偶尔会去找找墨渊逗逗他的那些个小徒弟，昆仑虚还专门空出了一块府邸给沈清帆，专门等他来和自己切磋，顺便教导一番徒弟，为此，瑶光还抱怨了一番，不过之后她就没时间关注墨渊了。就连东华的太晨宫都另辟了一座府邸，留给沈清帆的 ，毕竟沈清帆还是有些待不住，时不时去寻个旧友，住个几百几千年。也就是这般，那些个神啊仙啊便知道大洪荒时代活到如今的上神多了一位，不知其名号，却与其他的上神交往甚密，有一白色的灵宠，喜爱的很，还喜欢跟司命一起为下凡历劫的仙、神编撰故事，这万年来，下凡历劫的，大多命运多舛，不过历完劫后境界圆满，令得他们对此又喜又恨。许是沈清帆对和司命编撰话本子感兴趣，他这万年，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十三重天，谁让司命隶属于东华坐下！

    “漂亮上神，我可以回去了吗？这昆仑虚太无聊了！”化名司音的小狐狸，坐在莲池边，一只手撑着下颚，双眼无神的看向池中的金莲，对着一旁的沈清帆说道，这万年来，也就这小狐狸敢“漂亮上神，漂亮上神”的喊，旁的弟子都是规规矩矩的喊着“上神”。沈清帆笑着敲打小狐狸的额头，一手抚着安逸的待在沈清帆怀中的白泽，“无聊？我和司命编撰的话本子你可没少看，我看，你是被墨渊管的紧，想下界吃茶听戏才是。”许是说中了小狐狸的心思，小狐狸也不扭捏，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沈清帆，“漂亮上神，要不，你和师傅说说，带我去下界玩玩嘛~”司音那相貌本就好看，那双眼更甚，被这么盯着，沈清帆顿时心软了些，正巧，墨渊来了此处。

    “飒飒这次来，准备住多久？”墨渊语气中含着激动，沈清帆见此撇撇嘴，暗叹墨渊无趣，趁着他话未尽，说道：“小渊子，你别想我给你当陪练，我这还得下界一趟，这不又有人要历劫，我和司命想不出什么有趣的故事了，就想着下界逛逛，毕竟，艺术来源于生活。哦，对了，司音借我一用，顺便让她历练历练，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徒弟的。”一边说着，一边让小狐狸跟上，不过一瞬，就消失在墨渊身前。待二人到了下界，墨渊才反应过来自己将小徒弟卖了，不过想着司音那双狡黠的狐狸眼，摇摇头，看向那莲池中的金莲，与他说说话。“漂亮上神，你真厉害！”全程观看沈清帆忽悠自家师傅的司音，崇拜之情溢于言表，还喜悦的接过沈清帆递来的糖葫芦吃着，东摸摸西戳戳，兴奋的不行，看的沈清帆嘴角微翘，暗叹“还是只小狐狸啊！”

    沈清帆带着司音去了茶馆，听那些说书人的话，一边暗暗记下哪处可以给历劫人用用，偶尔还会窥伺一些家庭伦理，端的复杂多趣。就是不知怎么，司音拉了拉沈清帆的衣袖，待沈清帆回头看她，才喃喃道：“那，是不是，瑶光上神？”这下沈清帆也看向那处，那女子虽说相貌比之身为上神的瑶光寡淡了些，却的确是瑶光，她现今拿着一块豆腐吆喝着叫卖，还卖着豆花，沈清帆便举步向那处走去，他相貌好，那女子呆愣了一瞬，随后温和的道：“客人可要来点豆腐或是豆花？”沈清帆见她有几分局促，点头要了份咸豆花，便就近坐下，等着咸豆花。耳边是一些人的闲言碎语，那些人说那女子叫付迩，后来嫁于一个姓江的书生，如今这女子被称为江付氏。

    这江付氏原先还是商贾家的小姐，后来得罪了官员，自古商贾便是地位低下，哪怕家缠万贯，却也斗不过官，她家便这么没落了，而江书生趁此求娶了付迩，本是想着她家就算没落也还是有些资本的，没成想娶了她，没捞到任何好处，那付老爷还死了，这下，不仅要照顾这个身无分文的妻子，还要葬那视为拖累的岳丈，他本又是读书人，表面的事要做的风风光光，也是这般，令他恨毒了这个过门不过几日的妻子，于是这江付氏便盘下了这条街的一处铺子，做着豆腐，维持生计，她那个丈夫只会吃白食，若不是他还要考秀才，说不准会打江付氏，这些街坊邻居也会好心的来捧捧场，不过，这江付氏的手艺的确不赖，不然也没那么多人常来，还会向外地人推荐。

    沈清帆舀起一块豆花，入口即化，那辣椒伴着豆花入口，带起味蕾的舞动，上边几颗翠绿的葱段令人胃口大开，就这般，吃完后沈清帆还有几分意犹未尽，便又来了份，顺便给看呆的小狐狸一碗，不过就这等的时间，沈清帆见着了那个江书生，一身书香之气，看上去也是俊朗的，只是他不顾江付氏反对将她辛苦赚取的钱财一并拿走时，眼中的贪婪令人作呕。沈清帆就这般端坐着，看那场据说常常发生的事，也没帮着江付氏，只等她抹着泪，将豆花端给自己二人，不言不语。

    离开后，那小狐狸不怎么明白的看着沈清帆的背影，表情纠结的想着要不要问出口，却见沈清帆先说了出来，“小狐狸可是想问什么？问吧！”沈清帆没回头，自顾自的走着，不过还是照顾着小狐狸，脚步慢了些。“上神不是和瑶光上神关系亲密吗？为什么不帮帮瑶光上神？”司音总算把憋着的话问了出来。“她身上有昆仑镜的痕迹，”沈清帆说着看了眼不明白的司音，继续说着，“你应当听你那些个师兄说了吧，瑶光上神思慕你们师傅，虽说是单相思，却还是将府邸搬到了昆仑虚旁，哪怕是被那些弟子厌恶，还是想和墨渊打一架，然后惺惺相惜，终成眷属，不过，那墨渊始终不上钩。”看小狐狸半是认同又半是疑惑的表情，沈清帆突然想着若是狐狸原身露出这个表情，定是很萌的。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那时对墨渊不屑的小瑶光怎么就突然看上了墨渊，还是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如今，我才知道，小瑶光原是在应劫，她的劫数，竟是诛心之劫，若不是我机缘巧合之下送了她昆仑镜，还不知她的劫数，好在，她有昆仑镜护着，虽然苦了些，总归能安全度过这劫，”沈清帆似自言自语的絮絮叨叨，也不管司音能否听明白，想通了的沈清帆带着司音在凡间完了个痛快，偶尔也会去看一眼那江付氏，不过就远远的看上一眼，便充做路人离开。

    将司音全须全尾的送还给墨渊之后，沈清帆又去了趟十里桃林，不过折颜不在，好像是跟白真出门去了，便撬了几壶桃花酿，摘了几颗桃去了十三重天，就见东华悠闲的钓着鱼，沈清帆也不客气的拿出一条鱼给白泽，毕竟东华帝君这池里的鱼可不寻常。东华眼皮微掀看了眼沈清帆的动作，习以为常的闭上眼小憩，“小石头，折颜那儿的桃子，吃吗？这可是折颜都不舍得吃的那株桃树结的果，”沈清帆坐到东华身旁，出声问道。就见那人还闭着眼，手却精准的接过沈清帆递来的桃子，待又钓到鱼才睁开眼，和沈清帆一边忙活着收鱼，一边嘴上不停的啃着脆桃。

    “司命呢？”二人忙活完安静了一会儿，沈清帆问道，东华冷冷的瞥了眼沈清帆，回道：“被连宋喊去了，找他？”“啊，没什么，我不是去下界了吗，找了些素材，以后那些历劫的仙家可以安心自己历的劫的独一无二的，免得和别的仙家撞了，多不好，”沈清帆说着，又啃了口桃子，还很开心。“但愿他们开心，”东华想起前几日让司命拿来的蒲子，上面千奇百怪的故事走向，嘴角抽了抽。

    见着二人钓的差不多了，沈清帆甩甩手，说道：“东华啊，我今日想吃鲜鱼汤！”说着就一溜烟儿的捞起白泽去了旁的殿内。东华这人，厨艺并不好，可偏偏他做的鲜鱼汤一绝，沈清帆觉得这鲜鱼汤他是百吃不腻，可惜没几人能吃到，别的不说，就靠他这手艺，哪怕冷着张脸，也有的是人捧场！！！

    沈清帆算着时间来到东华的殿内，见他果然刚盛出汤，便乖乖坐下，和白泽一人一兽盯着东华......手中的汤，待喝下汤，沈清帆又忍不住喟叹这：“东华啊，你这手艺，不知会便宜哪个女仙，哪个女神哟~”东华听此，动作一顿，随即出声：“三生石上都没有我的名字，哪会有姻缘，你不也是。”沈清帆不知他怎么说着说着就转到自己身上，喝着汤搭着话，“我和你可不同，你是自己除名，我是本就无名，孤家寡人的命，你呢，是自讨苦吃的命！”东华也不再搭话，静静的喝着汤，耳边是白泽喝得呼噜呼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