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玥诧异地翻出手机，看到来电信息——舒展鹏。
看到名字的一瞬间，她的心口莫名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时间涌上的微妙又奇怪的情绪让她自己也捕捉不到由来。
和她一样接电话的学生不是少数，但都顾忌着中间场地的交流，没原地通话，舒玥从人群里退出去，走到排球场没人的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小玥！是小玥吗，你现在怎么样？”两方一接通，舒展鹏焦躁慌张的声音立即从另一边传来。
舒玥舔了下唇，声音不确定地道：“爸爸？”
有种诡异感从接到舒展鹏的电话开始，一点点地从她心底里钻出来。得知舒展鹏还活着她应该是开心，只是开心之余，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我，小玥你没事吧，外面的情况……你还在人那么多的校园，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舒展鹏的话里透着凌乱，却是实实在在的焦急。
舒玥压下了那股无来由的诡异，声音放柔：“爸我没事，现在我和好多同学在一起，还有老师在，这里目前是安全的，你们那里呢，阿姨和小智，都在家吧？”
“都在，你别担心我们！你现在千万别乱跑，就待在原地，你阿姨看了新闻，国家说会立即采取措施，解决掉作乱的怪物，小玥你别害怕，军队很快就会来的！”舒展鹏说着，声音明显哽咽起来，“只是爸爸这里距离南梧市太远了，没法立马赶到，你放心，只要这边稍微平定，爸爸立即去找你！小玥你千万别怕！”
舒展鹏连连的安慰如一股热流，舒玥眼睛发涩，深吸了一口气才让声音平静下来。
她看眼手机时间，加快语速：“爸你别担心我，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而且我体内觉醒了异能卡片，就算被咬伤也不会感染病毒。你保护好阿姨和小智，尽可能不要被怪物咬伤，现在哪里都不安全，你们不要来找我，如果可以，我会去找你们，爸你……”
舒玥话没说完，电话听筒中突兀传来一阵忙音。
手机的信号栏，骤然显示零格。
“怎么回事？手机为什么没信号了？”正通话着的女生捏着手机，一遍遍地回拨，失去主心骨地崩溃大哭起来。
原本有序的场面突然逆转，就连维持着秩序的郭扬都掏出手机，沉下脸，做着无用的尝试。
十分钟的混乱之后，还是郭扬冷静下来率先出声：“大家都别乱。”他拔高声量，“现在失去信号的具体原因还不知道，也许只是一时的，可如果你们自乱阵脚，连眼下的关卡都过不去，都别吵了，先坐下！”
学生一贯是被秩序约束，郭扬的命令虽然激起不少学生的反抗精神，但他们见大部分雪人服从，也悄无声息地原地坐下。
舒玥在郭扬出声后便回到了排球场中心，是最早坐下的一批，而她坐下没几秒，身边紧跟着坐下一个人。
白色的羽绒服，修长的双腿。
江昀天和舒玥一样不挡位置地缩着长腿席地而坐，随后，转头朝舒玥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舒玥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
暗地里却对江昀天这个人越来越迷——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不应该是恐慌更多吗？怎么他反倒格外镇定自若。
难不成，他真是傻白甜？
舒玥收回僵硬扯出的嘴角，身旁的另一边又坐下一个人，并且，脸上同样露着笑。
“……”
“舒玥，你家里情况还好吧？”郑聪压着声问她。
舒玥有意忽略掉他脸上的灿烂笑容，唔了一声：“我爸他们今天没出门，正好躲过了。你呢？”
郑聪挑了下眉：“我爸妈他们也没事，而且我爸从前学过几年武术，武力值比我强，刚给我打电话还说自己拥有了卡片异能，保护我妈绰绰有余了。我也不用他们担心，自己对抗这末世就够了！”
郑聪一看就是个乐天派，再加上中二热血的本质，这种情况下能露出笑容也不算奇怪。
舒玥停下和他的交流，又看向旁边安安静静的江昀天。
江昀天的相貌属于一眼望去就能吸引目光的那一挂，可气质却是沉默型，沉默不说话的时候，他的存在感极低。
人群还在稀稀拉拉地落座，舒玥插缝和江昀天闲聊了几句：“你怎么样？我好像没看到你和家人通话？”
信号中断不是意外，也不是国家故意操纵的结果。末世后有人感染病毒变成丧尸，同样有动物感染，丧尸动物除了嗜血食肉，还有本能的行为。
据说末世之初的信号中断，就是丧尸鼠的杰作。
江昀天笑容温软，他轻轻晃了晃头，目光专注地看着舒玥：“我不用通电话，末世来了，我的家人肯定比我还跑得快。”
这话没法轻易往下接。
舒玥抿了下唇面。根据她对江昀天傻白甜的初步判断，根本不知道他这句话说得是直白的讽刺，还是真正放心的比喻。
“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江昀天默默补了一句。
舒玥嘴角抽了一下：“……”好吧，姑且让她相信是后者吧。
人群再度聚拢，这回没了出去打电话的学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郭扬身上。
郭扬：“之前我已经提过新闻上的消息，现在我们没法确定军队什么时候能来，就要先保护好自己，解决眼下的问题……”
末世之中如何生存，最基本就是从三点出发，食物，武器和安全地。
体育馆四周封闭，短时间内还算安全。武器，体育馆里的运动器械，羽毛球拍单杠双杠架子之类拆掉都可以作为暂时的武器。至于食物……
“等过上一个小时，门口的丧尸散开了，我会带一部分人前往学校的食堂寻找食物。”郭扬说道，“至于你们谁去？现在外面的情况是人吃人，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出去的人能全身而退，至于到时候拿回来的食物，我也不可能和所有的人平均分配。”
他话一出，好些个学生立马不满地要跳起来，郭扬一个凌厉的眼刀闪过，学生立即偃旗息鼓。
郭扬：“按照我的意思，你们在场的人可以自由组队，十人一队，一个小时之后，每队只要出两个人和我一起去，不管人能不能回来，每个队伍里的人都会有食物。”
十人出两人，一共出发的人能有三十人，当前的形势下很合理。
人群中虽然还有人存有异议，但细思之后，都认同了。
郭扬看清楚所有人的反应，才继续说道：“不过在组队之前，我想问问你们之中有没有人拥有类似能够储存的异能？”
异能卡片的存在已不算是秘密。
舒玥看着静默的人群，默默地举起了手。去食堂寻找食物，有空间异能的人当然拖货必备。
她举完手，另外的两个方向才摇摇晃晃地举起手来。
一百多人中，目前已知的只有三名空间异能者。
“你们三人之中，可有人愿意去？”郭扬声音放缓，征求地开口。
除了舒玥，另外两人高举度的手掌明显瑟缩了。
刚刚才虎口脱险，让他们再度面临危险，是个正常人都会怕。但因为有人没抽手，另外两个人也只能虚虚地举着。
“我、我去吧。”距离舒玥不算远的一名男声出了声，因为三名空间异能者中只有他是男生，他不好让女生涉险，便主动开口。
学生观念里的谦让和保护女生的意识明显更强。
“我也去。”舒玥等男生发话后紧接着说道。
两名空间异能者就算死一个也有替补，两人选定，郭扬便让众人开始各自组队。
舒玥对于和谁组队没有要求，反正都是一时的，在场一百多个人，绝不可能所有人都安然活下来。
最终，她连同江昀天、郑聪，以及之前一同跑往体育馆的七名学生，共同组成了十人。
舒玥作为等会儿的必出行者，不少人都想往她队伍里扎，但见他们人数已满，才沮丧地离开。
十人一组的队伍没拖延太久，很快组完，剩下的就是派谁出门的问题了。
“我和舒玥去，你们先留下！”比起其他队伍的纠结推搡，舒玥这边郑聪一开口，局势立马明朗。
舒玥：“那好，如果没异议，就我和——”
“我也想去。”旁边突然插过来一个声音，是江昀天。
江昀天目光和缓地直直看向舒玥，仿佛这话不是面对众人，而是单单对她一个人讲。
“……”十人间的气氛明显微妙起来。
“呃，这……”郑聪挠了挠头。
虽然他清楚记得在研究生公寓和舒玥分开时，她独自一人，应该和江昀天没关系，可看到这情形，他还是和其他人一起怀疑起，两人的真正关系可能是男女朋友。
“还是我和郑聪去吧，他刚才打了那么多丧尸，也有经验。”舒玥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唇，躲避开江昀天的目光，对这种暧昧的气氛有点摸不到头脑。
她之前，应该没见过他吧？
还是说，之前的保护给了他某种暗示的信号？
舒玥咽了口口水，抖掉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决定放弃思考。
距离出行还有一段时间，舒玥和队友找了片空地，暂做休息。
而就在他们坐下时，舒玥注意到，从楼道拐角的某个不显眼的房间，出现了三名学生，他们身上沾了血，显然是处理掉了什么。
“是之前带着张原他们进房间的三名体育生……”队伍里有个男声轻声开口，张原是他的同学，也是同批进体育馆，被咬又没有异能的四名学生之一。
他话一出，其他人立马反应出里面的情况。
张原那四个人，全都变成了丧尸。
刚才决定完出行者的轻松感瞬间散去，几人沉默下来。
舒玥在末世五年早已见惯了生死，可看着学生们青涩脸庞上真实的难过，还是感到了忧伤。
“舒玥。”她的手腕忽地被人碰了一下。
她转头疑惑地看向江昀天。
这时候的江昀天脸上没了不合时宜的笑容，他微微抿着唇，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倒影出舒玥的身影。他直直看向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眼眸之中只容得下对方一人的错觉。
舒玥无情挥开这种错觉，点了下头：“怎么了？”
“你会活着回来吧？”江昀天启唇，认真到有些严肃地看着她。
舒玥愣了一下。
“当然。”她开口。
江昀天：“那我在这等你回来。”
如果她回不来，他的存活便没了意义……他会帮助她，杀光这里的所有人，让他们及早解脱，然后，再度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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