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小说:凶悍农家妇 作者:糖果非糖
    玩笑欢闹声霎时戛然而止。

    很短暂的寂静过后迎来一片追讨声,路有酈率先驳斥他亲哥:“二哥你眼花了,这位姑娘虽然也姓李但她爹娘都坐着呢,怎么会是云丫?”

    李柱几乎同时叫起,明显受惊道:“有余哥你可别吓我,我二姐打小就又凶又野蛮的,这位客官怎么可能会是我二姐?”

    还是路书勤镇定地继续调侃:“我看有余八成得相思病了,还病得不轻。”

    依旧坐着的那三位,老妇唇畔掠起抹笑意,倒生出一两分感慨;此前没说过话的老汉和青年男人原本一直在吃菜用饭,此刻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眼,但仍然未曾言语。

    路有余对辩驳声充耳不闻,坚持问道:“云丫,是不是你回来了?”

    “唉——”李云长叹声应道:“是啊,连我亲弟弟都没认出来,倒被你一眼瞧出来了。”

    路书勤&路有酈&李柱:“……”

    他们站的位置是路有酈距离李云最近,他当下跨过一步,站在她面前反问:“你是云丫,你没骗我们?可你爹娘不是还在这坐着吗?”

    “这位妇人是我认的干娘,那两位分别车夫和护卫,我蒙主家恩德派他们护送我回乡!”李云昂首视之:“我喊娘咋得了,你管我是喊干娘还是亲娘?”

    这下可算豁然开朗了,他就说他怎么想都不对劲!路有酈被噎道:“那你还叫我们联想,看你这声娘喊的,我愣是没敢把你往云丫身上猜!否则你就算是拖家带口地把公婆都带来,我都敢猜你是云丫。”

    路书勤由衷地抬起手拍拍堂兄的肩膀,赞道:“你们这青梅竹马可真不是盖的!”

    路有余没接话,垂眸道:“看来她这些年在外面应该过得还不错。”

    “她那身衣裳的布料是今年刚从南方兴起的一种叫落烟霞的绸缎,前两月我大哥大嫂回村里来时给家里带了四匹这种绸缎,听说要78文钱一尺;镇上的布店上月才进到货,卖85文钱一尺还紧俏得很。

    发髻上的花簪不像便宜货,银耳坠也肯定不是包漆,这身穿戴我估计得要五六两银子,跟镇上的富家小姐差不多。”路书勤一眼就看出来了自然认为人家是富户,根本就没往村里12年前被卖掉去当奴婢的李云丫身上想过,哪敢料到啊?!

    “姐!二姐!”

    嘹亮的叫唤声打断了路书勤堂兄弟的私语,李柱从难以置信中恢复过来继而捋顺,霎时激动不已地欲要扑上前,可惜情绪刚酝酿起就被硬生生打断了。

    “别跟我套近乎,我们小时候只差没有天天打架,我跟你可没有那么亲近!”李云冷笑:“别以为过12年我就能忘记你娘把我卖掉时你那得意洋洋的嘴脸,知道我为啥还回来吗?我李云扬眉吐气了,我就是回来看你们笑话的!”

    他们这桌这几人聚拢这么久动静有些大,不少食客围过来,连在柜台的大掌柜都来询问,路有酈给大家简单解释一二,又让李柱先去干活,酒楼里还正忙着呢。

    李柱只能委屈巴巴兼伤心地扭头走掉了。

    看客们散开后路有酈又客气道:“大堂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楼上有包间,我们到包间里好好聊聊,等会儿我再给柱子放半天假,让他陪你回村里;正好我二哥也要回村,一起走吧,这12年咱们村里变化可不少。”

    “行啊,这桌饭菜多少?”李云拿荷包欲结账,路有酈故作生气:“你这不是寒碜我?十二年没有回来,回乡的头一顿我还能跟你算账不成?”

    “我们一桌的鸡鸭鱼肉,你真请还是假客套?”

    “谁还跟你客气,这顿就算是我尽地主之谊;走吧,我们先上楼到包厢里说话。”

    既然人都这么说了,李云也不推辞,道声谢就扶她干娘站起来,和她们同行的另外两位即李云之前介绍的那车夫和护卫亦带着行李起身离座,随之上楼。

    路书勤对这家酒楼熟得很,打头阵走在最前面领路;路有酈走在最后,不过他先是走向柜台跟大掌柜说了声李云那桌的饭菜钱记在他账上,再叫个小二准备茶水糕点送到楼上包厢,做完这些后他才准备上楼,没想在楼梯前碰到他二哥。

    “二哥你不会在等我吧?”

    路有余没说话,把一角碎银子放在他手掌心里,路有酈怪异:“做什么?”

    “我们那桌的酒菜钱加上云丫那桌的菜钱就要五百文钱,还有包厢茶水糕点一二百文,你每月二两,交给娘一两,到手就只有一两。”路有余解释。

    路有酈算听明白他二哥的意思了,掂了掂这大概值半两的碎银子,没好气道:“李草丫她千里迢迢回乡来还没寒碜我,你倒是先寒碜起自家兄弟来了;我好歹是酒楼的二掌柜,还能请你们吃一顿都请不起吗?”

    “我住村里,每月没多少花销;你住镇上,连吃颗白菜都要花钱买,院子又是赁的。”路有余摇头:“我在你家住十来天都看出来了你们每月的花销肯定不止二两还非要住镇上,真那么阔绰先把自己住的地方安排好。”

    “是,我没那么阔绰,但我也没那么穷吧。”路有酈将碎银子还给他:“拿回去,这可是你这小半月的工钱,诚心寒碜我呢。”

    “今天我拿到工钱,该我请。”路有余不收,劝道:“没这份工钱下月要交的银钱我也拿得出来,倒是你,咱村离镇上就七八里地,大伯和书勤都是每天回村里,你不行吗?”

    “二哥!”路有酈面有无奈。

    “上楼吧。”路有余转身就抬脚往楼梯上走,有酈只得把这角碎银子收起来,紧跟上楼。待他们兄弟俩来到二楼包间,下一刻送茶水糕点的小二就在外敲门请示了。

    茶水和糕点摆上桌,小二便离开,路有酈执起茶壶给每位倒杯茶,对李云笑道:“这可是我们家乡的茶,尝尝看,是不是比你这些年在外面喝的茶要好喝?”

    李云端起茶杯看了眼茶水,轻轻嗅了嗅茶香再饮半杯,迟疑道:“这是莲花翠茗?”

    “哟,你喝过?”路有酈诧异挑眉,看来这丫头这些年在外面过得还真不错,疑惑道:“知道这茶叶卖多少吗?你这些年究竟是在给人当奴婢呢还是做小姐?”

    “我伺候的主子知道我是商州上饶县人,有回赏了我一罐,说这是我家乡的茶叶,我刚喝着味道有点像就猜了猜,没想到真是。”李云问:“这茶卖多少呀?”

    “130文钱一两,一两多白银一斤的茶都能赏给你,你碰到的这位主子对你真够好的。”恐怕是个男主人,这是给人家当通房了,路有酈心中腹诽,面上半点不显,又道:“云丫,还没请教你干娘和这两位如何称呼呢?”

    “我方才已经打听过了。”路书勤接过话茬:“云丫这位干娘让我们称呼声卞妈妈就好,另外两位没问过出来,说他们内敛,跟我们不认识也没啥可交流的就不必说话了,我跟她争论半天愣是不肯告诉我。”

    “还神神秘秘的。”路有酈笑了声,愈发肯定心里的猜测,随意打探道:“那朱大善人家把你卖掉之后,你又被人伢子卖掉哪里去了总可以告诉我们吧?”

    十三年前上饶县甚至是整个商州府大旱,第二年旱情不仅没缓解反而加重,邻近的这片村庄都陆续出现卖女儿的情况,不过李云她家可没穷到那份儿上,她会被她奶奶和亲娘合起伙来卖掉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她太凶悍太会闹腾了。

    村里没少说李草丫生有反骨,哪怕她被卖掉十多年村里还有妇人拿她被卖的事例来吓唬自家不听话的孩子。

    李草丫是李云父母给她取的名儿,李云这个名字是她自作主张非要改的,只是虽然她给自己改了名,当年村里基本还是冲她草丫草丫地喊,那时候就为这个名儿她都不知道和人打过多少场架。

    而她当年战绩中最闪耀的也就是被她打的最多的是她的小叔李大为和她的大弟李柱。

    李云的亲小叔只比她大两岁,当年李云她娘怀头胎七月时婆婆也被诊出喜脉,李家婆媳俩同时有孕也算是当年村里的一大热闹。瓜熟蒂落,李云她娘生了长女李菜丫,半年后李阿奶生下幼子李大为。

    村里自来有重男轻女的风气,头胎是女儿,第二胎依旧是个女儿,李云和她姐姐从小的生活可想而知,板凳高时就开始拿着扫帚扫地做活了。

    且她们姐妹俩还得额外照顾比她们稍小的男娃:李菜丫照顾小叔,李云照顾大弟,基本相当于是李大为和李柱的使唤奴婢。

    这种事常见,哪怕家长算做得过分了,但更过分的也不缺,谁也不会盯着李云家多嚼舌,只是村里人都没想到李云会反打弟弟和小叔啊!

    无论她奶和她娘知道后教训得有多狠,李云她还真就没怯弱过,并且坚定反击不动摇。她大概从五六岁开始凶悍起来,从那以后到她九岁被卖前的三四年间他们家就没消停过,她那小叔和大弟在那几年里是被李云打着长大的。

    因而她被她娘和她阿奶合起伙来卖掉,村里也没什么人同情可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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