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小说:凶悍农家妇 作者:糖果非糖
    李柱把午间的活忙完,被二掌柜告知可以到楼上包间和姐姐说话,怀揣着还没平复的心情跑到二楼包间,眼前这个对他凶巴巴的女子渐渐和记忆中凶悍的二姐形象重叠,突然间更加难过委屈起来。

    “哟,12年没见,你难道还变成受气包了吗?”李云嗤笑道:“我一把屎尿鼻涕泪把你拉扯到八岁大,你跟我装什么佯?”

    “二姐,12年没见,你怎么还用12年前的眼光看人?”李柱觑她一眼,瓮声瓮气的:“这些年家里都想着你念着你,好几回说到你~娘还偷偷哭了呢;这么多年没消息,我们都以为你死在外面了,突然回来我当然高兴。”

    “那让你们失望了啊,我没有死在外面!”李云继续冷嘲热讽:“高兴?是看我穿戴得不错高兴能有人给你们当冤大头吧,我今天要是乞讨回来,你还能高兴?”

    “二姐你太过分了!”看了眼包间里的三个外人,李柱忍不住反击道:“当年娘把你卖到朱家做奴婢也是存的好心嘛,谁知道你都当奴婢了脾气还那么爆,你会被朱家再卖给人伢子也不能怪家里,草环和荷花不就好好的。”

    “我呸!你娘她不知道我什么脾气,她卖我都不考虑后果吗?这卖身契一签,我就是被主人家打死了都没个坟墓安葬,这是什么狗屁好心?”李云气势强烈极了,恶狠狠骂道:“这要能算好心,她怎么不卖你?!”

    “我是男娃!”李柱不甘示弱:“卖男娃要绝户的,你看咱们镇那么多村庄有哪个村哪户人家卖过男娃?谁家要卖人,从来都是卖女娃的!”

    “怂货脓包生再多儿子有顶个什么用吗?”李云鄙夷之:“别人的债,整整20两银子,让你们还,鲁翠芬居然也能忍。”鲁翠芬即李大牛之妻,李云姐弟的亲娘。

    李柱一愣,反问道:“二姐你怎么知道家里有欠债?”

    “向路家堂兄弟打听了你们最近的情况。”李云收敛情绪冷静下来,说出刚知道的事,向他确认:“前年二叔受重伤要买人参来救命,爷和奶连一文钱都没拿出来,这二叔是捡来的呢还是有别的内情?”

    “那时阿爷确实没钱。”李柱有些烦躁厌恶还是忍住了,尽量和声说:“小叔在镇上学馆根本没用功读书,学馆都把他劝退了他也瞒着家里,继续住镇上喝花酒。

    有回喝花酒跟别人争花姑娘打架还把人打伤了,要赔五十两银子否则人家就要报官,阿爷用家里所有的银钱再卖掉几亩地才凑齐银两把小叔接回来,然后二叔就出事了。”

    “那干嘛不明说,再说了,家里没钱还有地,二叔等着钱救命,拿不出全部的五十两也能卖两亩地来帮衬些吧?”

    “阿爷还指望着小叔考科举当官呢,被学馆劝退就硬压着小叔在家里读书,要是说出来坏掉名声还怎么考科举?”李柱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道:“本来阿爷瞒得死死的我们也不知,是二叔伤好些从县城的医馆回来要分家。

    爷奶怎么都拦不住才说出小叔喝花酒打架的事,阿奶还说什么,小叔喝花酒赔钱是没办法声张借钱才卖地,二叔受伤不一样,钱肯定能借到,怎么能为此卖地?”

    “那二婶借来的几十两银子是公中还吗?”李云讥讽。

    “怎么可能!”李柱气怒交加,不是他这房的事也气,他娘说的好,在二老眼里那小儿子是宝,另外俩儿子都是要给小儿子当牛做马使唤的!能这么对二房,以后要是换成大房,二老的态度能变多少!

    “二婶提要让公中给还债,阿奶就一个劲说我们藏私,爹卖豆腐和二叔打猎得来的银钱肯定都被昧下不少,又说我们藏私房钱就是眼里没有二老连什么要逼死老人都扯到了。”

    李柱不忿道:“阿奶说两个儿子藏私后阿爷就默认,爹和二叔都起誓说没私藏过一文钱不然就被天打雷劈,二姐你是没看见被爷奶冤枉的时候咱爹和二叔有多么伤心。”

    李云默了默,过了会才问:“然后怎么样了?”

    “二叔起过誓就伤心地回自己屋里,爹也跟着离开,然后二房就没再提过让公中还债,就说还清五十两之前不再往公中交钱了。”李柱觉得他二叔二婶挺傻的:“五十两都自己担,那得还到猴年哪月?既然儿孙和媳妇挣得的银钱都要上交,还债当然得让公中来负担!”

    “那你们怎么还被平白摊到二十两银子的债?”

    李柱顿时蔫儿了。

    “我问你,这些年家里大概能挣多少、大房和二房每年又上交多少、你有数吗?大前年阿爷造新屋用五六十两银子都没外借过?”李云存疑道:“真的?”

    “真的!”李柱憋气道:“我14岁那年爷爷还添置过三亩水田呢,家里有18亩水田了,算上旱地山地拢共有36亩。

    爹卖豆腐一年能挣五六两银子,二叔打猎多时一年能有十多两,少时也能有七八两银子,再加上田地收息还有些零碎的进项,咱家一年能挣到三四十两银子呢!

    可咱们挣得再多有什么用,除了家里造新屋,剩下的银钱全部被小叔给霍霍完了!”他抬手抹把眼睛,又气愤又无力连有外人在都没在意地说出来了。

    “他在镇上学馆时花销就要比别人多好多,隔三岔五跟阿奶要钱,爷奶从来不拘,可我们其他人连过年想做身新衣都没的,吃个肉菜还得等小叔从镇上回来,娘都算过这些年家里十五六口人每年的日常花销都没有超过三两银子。

    我17岁娶媳妇儿,娘想让我娶大舅家的香桃,就因为大舅要六两聘金,阿奶死活不肯;娘和大舅商量把聘金降到五两,阿奶还是怎么都不肯。

    说什么大姐嫁人时大姐夫家就给800文钱做聘金,村里姑娘哪有那么金贵?最多只肯给二两八钱的聘金,大舅不愿意,不仅这门亲没谈成,娘还被大舅妈埋怨好一阵。可小叔呢,他娶个二手货都用了六两六钱银子做聘金。”

    “你说那个小婶是二嫁?”这不可能吧?

    “对啊,那都算咱们村里前年最大的丑事了!”李柱愤愤道:“阿爷阿奶盼着等小叔考中童生以后再给他娶媳妇,说亲的事就一直拖着。”

    前年科考没有指望了,阿爷阿奶给小叔相看媳妇,他一个都没看上就算了,家里都给他定好亲事了他还跟别人的婆娘好上还被人家捉住,为这事家里又要给人家赔三十两银子!

    爷奶只能把原先给小叔定的亲事取消,重新定现在这个小婶。原本定在去年下半年成婚,可去年三月里时那小婶居然怀上胎了,聘金还非要六两六钱银子,为这家里又要再借十两银子给小叔操办亲事。

    就因为欠那么多债,爹只能没日没夜地干活都累病倒了,阿奶一句家里实在没多余的银钱让爹多歇两天就要打发我们,怎么都不愿意出钱;我们只能自己请大夫,爹喝药就喝了大半个月,花掉二两多银子。”

    李云长长叹口气,拿茶壶给她干娘倒杯茶,再给自己倒杯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再问:“然后就是小叔成亲后要学人家做生意,借高利贷后生意又赔个精光,要再还一百两?”

    “是啊!”所有不甘和气愤都得往肚腹中咽,李柱像个满腹憋屈委屈的孩子尽情发泄:“本来家里都还得差不多了只剩五两的债务,又来一百两银子是想把全家给逼死吗?

    阿爷倒是想起来要卖地了可怎么就不再多卖两亩呢?合着是算计好了要把又借的债务推给咱们大房!今年正月里分家,阿奶居然还要长房和二房每年给他们五两银子的孝敬,真亏她说的出来,这奶奶咋就不管我们死活呢?!”

    按村里历来的规矩,分家之后,分出去的儿子给父母的供养孝敬多数是给粮食,一般给两石大米,逢年过节时再给父母送点礼或做身衣裳足以;家底还不错的人家也会再给银钱,从几十个铜板到一两银子不等。

    不过若家中贫困到连两石大米都拿不出,或是家中富足到能给几两银子者,传扬开来无非被村里多谈论些。换言之,村里给老人奉养的规矩摆在那里,但实际如何还是各自拿定。

    所以李柱他奶奶才敢要这么多奉养,最多被村里人说嘴,但拿到的银钱是真真实实的。

    “娘和二婶都骂奶奶不要脸无耻了,分家时都谈得要打起来;分家前娘和二婶都说好就给两石大米,可吵到最后还是每年要给二两银子和一石大米的奉养!

    阿奶还觉得亏大了说大房和二房每年能挣十多两银子,给父母孝敬五两都不肯,她怎么就有脸呢!先不说根本没那么多,我们还顶着几十两的债务呢。

    而且桩子今年16岁,二叔家的柄子15岁,这一两年都该娶媳妇了,可现在家里连给他们起间土胚房都没银钱,今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呵,想哭穷骗我可怜你再给你银两?”李云翻个白眼:“趁早省省吧。”

    “谁骗你,分家时大房就分到两间屋,可咱们多少人?!爹娘一间,我带媳妇儿子一间,桩子和彩丫都没地方住!彩丫还得和二叔家的萍丫住。

    二房也就两间屋,女娃占一间,柄子和杆子就没屋了,他俩得和桩子住到阿爷让出的正房东末间,娘和二婶想硬气起来拒绝掉都没法说不,家里没屋啊!

    大前年造的新屋是面南五间正房是砖瓦房,东西厢都是泥瓦房,小叔分到东厢两间,这夏天就三个月前他把土胚房推掉重新在原地基上盖了两间砖瓦房!”

    李柱被感冤枉伤心地吼道:“姐,我们大房还连住的屋子都不够,三房就盖砖瓦房了,你还说我是假意跟你哭穷想骗你的钱?”

    李云睨他一眼,喝道:“出去,我要和我干娘说点体己话。”

    “哼!!”李柱重重哼了声,站起来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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