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攒的银两,想给亲生父母多少孝敬可不用与干娘商量。”
卞妈妈眉眼含笑地看向干闺女,离府前她和主子要帮这丫头张罗带回乡的礼品,哪能想到这丫头一样都不要,连带几匹布回乡送给家里人都不愿意,劝几遍都不听,真是……
“我是在想买两把锁能不能防得住?若是锁被撬开或者我的小箱笼被直接偷走找不着,他们再来个抵死不认那我哭都没地儿了!”
李云很清醒冷静地认识到:“被卖掉前,只要发现我身上有个铜板,鲁氏都要搜刮走,我就是带几颗野果进屋她也要搜刮走再给李柱吃。这回我回村,她一定会从我身上挖钱,我宁愿多防着些。”
“唉!”卞妈妈叹息声,劝道:“既然千里迢迢回归故里,再与至亲生嫌隙岂非自己找不痛快吗?你家里如今此等境地,你亲娘若是想叫你救助,20两的债务你给承担了对你住在村里住在那个家里都有好处。”
“住得不痛快我就走呗,我又没想过要赖在李家。”李云不在意,提醒道:“而且您别听李柱哭穷卖惨,假的,他在镇上的酒楼里当小二就已经摆明了他的话根本不能全信。”
“怎么讲?”
“按李柱的说法三四年前时李家还有36亩田地,这农活还能轻省吗?”李云解释道:“何况那时阿爷就已经五十岁出头,爹和二叔还扛着别的生计。
他李柱正是有力气且是孙辈里唯一能分担的男娃,可他却在镇上!分明就是他嫌下地伺候庄稼辛苦特意逃避,他还能过得苦?
还有他娘的私房钱,没有二十两,十两肯定有,老头老太不顾脸面非要把债务分给长房,差不离就是这么个想法。再者老太说大房二房每年都能挣十多两,估摸着没瞎扯。
至于只分到两间屋?面南正房五间,东西厢各两间,九间屋除去爷奶住的屋就剩八间,八间屋给三房分,那肯定是各房分到两间,剩下的归二老。
再再说三房夏天时推倒原本的泥瓦房改造砖瓦房,这阿爷阿奶能那么糟践屋舍和银两吗?真有心要给小儿子建造砖瓦房那分家时干嘛不直接分给他?
造砖瓦房很可能是那小婶非要造且银两由她或是她娘家出,她娘家家底殷实,不然爷奶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他们又没傻。所以李柱说‘连给起间土坯房都没钱’这话,对二房可能是实在话,对长房绝对是假的,穷得日子过不了了更是完全不可信。”
卞妈妈不由得摇头失笑:“这么说,干娘被糊弄了?”
“哪能呀,谁能糊弄得了我干娘?您是没沾过农家生活又听得唏嘘罢了。”李云微有默然才感慨道:“小时候没觉得李柱会耍心眼。
可方才一番诉苦卖惨下来最后再加两句很顺理成章的假话,只要我心软,绝对已经被他骗到银两了,住到他家里以后没准我辛苦积攒的银两得被他挖走大半。”
卞妈妈倒有丝疑惑:“既然这孩子头脑活泛,李家怎么没供他读书?”
“干娘糊涂了,农户家能供一个读书人已经很难,怎么供得起两个?其实小叔小时候就贪玩不爱读书,他九岁到镇上上学堂,我天天给他送午饭,有回他发现我躲在窗外偷听,他就跟我商量让我代他上课。”
忆起童年往事,对家乡的思念终于有那么点点涌上心头,李云语气莫名:“其实是我大姐负责到镇上给小叔送饭,我看这活轻省要过来的。
到学堂送过午饭,我就扮成男装代替小叔在学馆讲堂里听课,他便偷偷地跑到镇上玩。可即便如此小叔也不会把读书的名额让出,因为想要在镇上就必须上学馆读书,为此他没少威胁让我保守秘密。
阿奶和我娘看我常常送个午饭要到傍晚才回,认定我偷懒、教训我,我们便收敛几天然后又故态复萌;一直到出现连年大旱,庄稼地里颗粒无收,小叔因此停学,没过多久我就被她们婆媳给合伙卖掉了。”
卞妈妈轻轻拍了拍干女儿的手。
又过了两刻钟,包间的门被打开,路有余进屋,把拎着的背篓放到桌上,没有多说话,沉默得惜字如金。李云拉过背篓,看这装满的背篓咂舌,一两银子在镇上能买这么多吗?
“烧鸡、酱鸭、炒花生和炒蚕豆、饴糖和花生糖还有包子?”她看了眼这还冒着热气的白胖大包,问路有余:“你买了多少?”
“四十,二十只肉包、十只白菜包和十只豆沙包。”
“真够多的!”怪不得这么大袋油纸包,李云继续往背篓里翻:“这什么?四包糕点;还有棉布,你还给我扯了几尺布?”以及背篓的最底端放着她最需要的两把小锁,她追问道:“这么多东西真的只要一两银子?”
“烧鸡260文钱,酱鸭290文钱,炒花生炒蚕豆还有饴糖花生糖加上包子共130文,两把锁100文,四包糕点140文,三尺棉布80文。”
李云心想镇上的物价真便宜,但她不明白:“你给我扯三尺棉布做啥,这三尺布料做身衣裳也不够啊?”做身成年人的衣裳至少要六七尺布。
“剩下80文钱想不到再买点啥吃的,正好对面有家布店就买布了。”路有余说。
你可真实诚,这种情况当然是留给自己当跑腿费,反正她给这一两银子也有此意在,李云在心里嘀咕,转念一想问他:“你家里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吗?藏好后,必须得是除你之外其他人都翻找不出来的。”
路有余点头。
“呃,是这样的有余哥,你应该猜得出来我身上有点体己钱,这是我做奴婢时千辛万苦才攒起来的傍身钱,对我来说比我亲爹亲娘还重要。”
李云舔着笑脸说:“我怕这锁防不住我娘和家贼还有村里偷鸡摸狗的二流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藏段时间?不会太久的,等到我在李家安顿好找到能藏钱之所就不会麻烦你了。”
“好!”路有余应,多余的话一个字没说。
“那我先谢谢你啦有余哥,回头我再请你好好吃一顿酬谢。”李云轻咳,笑得牲畜无害:“但是你可别说我怀疑你的品性或者想坑你,只是这件事立个字据为妥。你保管一段时间,等到我拿回我的行李时若我发现少了缺了哪样你必须赔给我,否则我们见官。”
“好,我下楼找有酈借纸笔。”路有余再应,随即便往外走。
人离开包间,卞妈妈评价道:“过于沉默寡言却不像是他本身性情不善言辞。”
李云赞同:“我也是觉得他怪怪的,他小时候还算个和气开朗的男娃,按理不该成这样,瞧他的模样好像心思挺沉重的。”
回乡的衣物放在长宽高各一尺的木箱中,进到这间酒楼用晌午饭以及上二楼进包间都是韩护卫帮她带着。木箱内放有她的四套日常衣裳和一件厚棉夹袄,两双绣鞋,针线包、绣绷和十块绣布,还有最重要的放着首饰银两的妆匣。
妆匣有两层,下层放着她的户籍和两百五十两银票,上层放着三锭十两的银锭,一只重四钱的金镯,一对各重两钱的银镯,六支小巧别致的花簪,两对银耳坠还有一串珍珠项链。
原本她没有这么多,一等大丫鬟的买价要十一二两,自赎便要贵十倍,她今年攒够二百两银子,想着给自己赎身用一百二十两,剩下八十两银子回到村里也足够了。
是主子没有收她的赎身银两便把卖身契还给她,还叫管事帮她到衙门消除奴籍改为良籍,更再送她一百两银票傍身。珍珠项链则是干娘给她的,一颗小珍珠值二两银子,一串五十颗小珍珠的珍珠项链就值百两,手镯和花簪等物便是她自己积攒的。
价值四百多两的财物若是在回到李家后被抢走偷走,那她可不是得哭死了!
敲门声响起,正在清点自己身家的李云想也不想地就叫路有余暂且在门外候着别进来,此景让屋内的另外三人看得都忍不住发笑。
李云麻利地从木箱内拿出棉夹袄和三套衣裳、两双鞋放到摊开在桌上的棉布上,路有余买的这三尺棉布算派上用场了!又从妆匣内拿出五十两银票,三锭十两银锭,一对银镯和两支花簪,然后拿锁锁住妆匣,再将锁住的妆匣放到衣物上,拾起棉布角打结。
她再把银票和锁妆匣那把小锁的钥匙贴身放好,从木箱内取块自带的布料把银锭、银镯和花簪包好再放入木箱内,接着木箱上锁,此锁的钥匙则放到荷包内,她这随身的荷包内还有十多两散碎银钱。
做好这些,她才叫路有余进门,指向放在桌上的大包裹谢道:“喏,就是这包裹行李,麻烦有余哥你帮我保存一段时间。”
路有余点点头,把笔墨和纸放在桌上,按她的意思写好两份字据,还需印泥按手印时他嫌再跑到楼下借印泥太繁琐便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按了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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