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小说:凶悍农家妇 作者:糖果非糖
    李云和她大姐只相差三岁,隔十二年后再见,姐妹俩像足足有十岁的年龄差距。

    “爹说咱们草儿现在像城里的姑娘,姐还不大相信,原来是真的咧。”李菜丫面黄偏瘦,面部和双手间皆是农妇辛勤劳作留下的痕迹,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笑得一如李云记忆中那般淳朴。

    “记得不?”她手里捧着两个烤得焦香的地瓜:“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姐给你烤的红薯,姐特意给你挑了两个大红薯烤好了带来还热乎着,可香呢。”

    “大姐,”李云眨眨眼睛有点眼酸,刚接过就瞥见两双眼巴巴望着她的眼睛,小的女娃嘴角还挂着口水,李菜丫顺着看去,给女儿擦擦口水,介绍道:“看姐糊涂了还没给草儿说,这是大姐的狗娃和甜妮,狗娃、甜妮,快叫二姨。”

    “二姨!”

    “嗳,乖啊。”李云把手里的烤红薯送给他们兄妹俩,问大姐:“姐夫呢,啥事那么忙,咋就让大姐你自己带着娃们回来了?”

    “你姐夫和桩子到山上捡毛栗了,我们来以后听娘说草儿你要捡毛栗去城里卖,坐了会儿都没见你们回来,你姐夫就拿着箩筐上山了。”

    李云背着装满毛栗的竹篓子回来,远远看到院前站着人,走近了姐妹俩才认出来,她大姐捧着烤红薯在等她,此刻是站在院门前说话。

    她吸口气,带大姐和两个外甥进门,费娇抱着虎头站在东厢前喊道:“云丫咋才回来,快进屋换身衣裳重新打扮,要到秀才老爷家祝寿了。

    哦不对,先进堂屋和亲家们打声招呼,菜丫她婆家可都赶过来了要见你,还要和我们家一道去给秀才老爷贺寿吃流水席,这三天都住家了。”

    李菜丫顿时尴尬,李云好笑:“小婶说笑吧,家里人都不够住了哪还能招待亲戚?”

    “咋能说笑,大哥大嫂正陪着亲家们在堂屋里说话,菜丫这回回娘家啊,把她这房还有公婆小叔子小姑子都给带来了。”

    费娇嘲讽道:“那亲家大嫂都给安排好了,让柱子和大哥住好腾间屋出来,她男人和菜丫男人就和柱子他们住,她小儿子就住东末间和桩子柄子挤挤。还有她和她女儿就住在云丫你们的屋,菜丫带俩孩子和她娘、弟妹住一屋,这么算可全齐活了,咋会不够住?”

    李云再吸口气,把背篓里的毛栗倒在院里的毛栗堆上,再把背篓随手一放,抓住姐姐的手腕拉她进西厢,随即关上屋门,沉声问:“那小婶说的是真的?”

    李菜丫尴尬地点了点头。

    “今天你能回娘家是因为赶上秀才老爷大寿,他们要来吃流水席才愿意放你回来?你婆家难道就没有别的儿媳妇能使唤,只能靠你做活,离一天都不行吗?”李云拷问道:“大姐,你婆婆有多少儿女,你和姐夫是不是最受欺负的?”

    “没,草儿你想多了,小叔和小姑年纪还小又是龙凤胎是好兆头,所以公婆才多疼些。”李菜丫赔笑道:“公婆有两个女儿四个儿子,大姑姐是最大的,你姐夫是第二个儿子。

    这回真的不巧,大嫂怀胎九月了做活不利索还要带孩子,她这房的活都有些忙不过来;三弟妹身子骨有点弱去年流掉过一胎,她和三弟还没娃,上月终于怀上了可不得小心养着,所以姐姐这些天有些忙,公婆对儿女们不算偏的。”

    “是对四个年长的儿女们不算偏,更不讲道理吧,要不然能把儿媳妇娘家当自家使?”李云嗤笑声,走到木柜前,从脖颈里掏出根红线,红线上系着钥匙。

    她用钥匙打开抽屉的锁,取出一只银手镯和铜板串,这串铜板共一百枚,即一百文钱,然后把财物拿给大姐,李菜丫大惊,推着妹妹的手说:“草儿你干啥呀?”

    “拿着!”

    李云按住她的手硬让姐姐收下:“从小就老实巴交的,再遇到这种不讲理的婆婆,你还不得被欺负死吗?李柱说你嫁人时姐夫家才给八百文钱做聘金,你傻啊,咱们村里的规矩,聘金少说得二两六钱,他们给八百文钱你咋能愿意,鲁翠芬都不管你吗?”

    “瞎说啥,大旱三年才结束,大姐出嫁时旱情缓和没多久,谁家能有那么多钱财?能有八百文钱做聘金很好了,有些人家才六百文、四百文。”

    李菜丫坚持不肯要:“你自己收着,姐出嫁时娘还给了一两银子做压箱底,你在外头给人家当奴婢不容易,攒点钱财就更不容易了。”

    “我当然知道我过得不容易但好歹我已经熬出头了,你嘞,我可看不到你还得熬几年?瞧瞧你那两个娃瘦不拉几的比我小时候还要瘦,你这当娘的也不知道给他们开小灶。”

    李云抓住她的手,把银手镯和铜板放在她手心里,语气坚定道:“收着,别跟我争了,算我给俩外甥的见面礼。还有,你那婆婆自说自话是她自己的事,我不会让她来我屋里睡,晚上闹起来别说我不给你脸。

    对了,我一个铜板都没给李柱儿子和李大为的儿子,别让他们知道我给你儿女见面礼,省得他们来闹你。现在去给我打盆热水来,我要重新梳妆打扮。”

    李菜丫抬手擦擦眼睛,不再推辞,有些哽咽地应声好。

    热水打来,李云已经换了身浅蓝绿的绸衣,之前她穿着麻布粗衣从山上回来时,李菜丫都觉得妹妹像城里人,何况她换好绸衣时?

    “这套棉布衣裳我还没有穿过,看你也没比我胖,应该能穿,试试吧,能穿就穿这身。别跟我啰嗦了,我还不能给亲姐姐送身衣裳吗?”

    李云把衣裳塞给她,自顾自地拿起巾帕用热水洗脸,洗好脸看到李菜丫还呆立着,催了她一声就取出玉露膏给自己涂脸颊,接着将长辫打散,将浓密乌黑的长发梳成垂鬟分肖髻,再插两支花簪,戴朵布绢花。

    “草儿,”李菜丫吃惊道:“你可真好看,比秀才娘子还好看。”

    “大姐你真不会说话,秀才娘子都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太婆,咋能拿她跟我比?”李云照着铜镜说:“鲁翠芬老吹嘘自己年轻时候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漂亮姑娘,我还嘲笑过她咧,现在看来她的话还有点能信的。”

    “个死妮子又在背后跟你大姐说娘坏话!”鲁氏推门进来,对装扮一新的二女儿骂道:“真当自己是城里姑娘换身衣裳都要换那么久,也不看看现在啥时辰了,再磨蹭,等咱们过去饭菜全被别人给吃光了,看你们还能吃个啥。”

    李云听得翻白眼,李菜丫连忙做和事佬哄住母亲,她们这边收拾妥当,走出屋子,李云拿出昨天新买的锁将屋门锁住,鲁氏冷嘲:“还当你屋里藏着金疙瘩吗?”

    “全家都去吃流水席,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万一有毛贼溜进来咋办?多个防备总没错,要是我上两道锁都没防住毛贼那算我倒霉,我认了。”

    到山上捡毛栗的李桩和李菜丫丈夫也已回来,连李柱都从镇上回来了,他给的说辞是因为和秀才老爷是亲戚,东家也要来吃酒席,酒楼今天关门。

    李云见过这位姐夫和大姐的婆家人,众人便在李老汉的带领下,拎着一斤白面、一斤红糖和一篮鸡蛋、五条鲜鱼前往秀才老爷路士奇家祝寿。

    村尾,秀才老爷家高大的梨树下摆满圆桌,人头攒动,本村的别村的乡亲们摩肩接踵,围堵得门庭若市,四合院不远处搭起了十口大土灶,灶膛里的火烧得旺盛,厨师们忙着洗菜切菜蒸炒,桌面上已经摆着花生酥、白糖糕和茶壶茶碗。

    “咋有那么多人,全村都跑来了吗?”

    “当然了,还有别村的,只要来给秀才老爷拜个寿就能坐下来吃寿宴,傻瓜才不会来。”李柱鄙视,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哼了声:“还好咱家有先见让三叔爷家帮忙抢了桌,要不然二姐你看看,被你磨磨唧唧拖到现在才过来,还能有空桌吗?”

    李云直接踹他一脚然后走开,李柱急忙拽住她:“给秀才老爷拜过寿才能坐。”

    “有阿爷和爹叔叔们给祝寿还不够吗?你想去就自己过去,我没兴趣。”

    “你懂不懂礼数?”李柱再鄙视,把她拽到身旁来压低声音说:“看看排在咱们前面的人家有哪家漏人了?再说村里都知道你回来了,咱们今天来拜寿没有你咋行,秀才老爷认为咱们家不尊重他咋办?”

    李云再踹他一脚,李柱吃痛但牢牢握住二姐的手腕不放松,忽然肩头被拍了拍,他转头看到来人,嘲笑道:“守礼叔你家也这么晚?”

    “来那早干啥,你家缺你一口吃的了?”要不是反抗不过,他才没兴趣来看路家的风光,李守礼端起长辈的架子教导道:“把草儿放开,全村看着呢,你们姐弟俩拉拉扯扯多有失咱们老李家的风范。”

    料这二姐不敢再溜了,李柱便放开她,李云闲着也是闲着,退后两步和堂叔侃侃:“叔,四叔爷明年也要五十岁了吧,看人家这五十大寿办得多热闹,你爹可是咱们村里正,你家准备咋办呐?”

    李守礼瞪她:“臭丫头故意找茬呢?”

    “嘿,我明明是好心提醒,你这就不识好人心了。”李云故意膈应他道:“听说你爹当年还为守信叔向路家提过亲,想为守信叔聘路来仪做媳妇,有没有这回事?”

    “从哪里听来的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我小叔说的,昨晚我们家围着毛栗堆除刺壳时随意说点闲话,我说了句守礼叔你现在好像对路来仪很有成见,想问问你和她有过节吗?李大为就告诉我这个事了。”

    李守礼恶狠狠地咬口牙龈,警告道:“这个事到此为止,听到没有?”

    “明白、明白。”李云嘿嘿坏笑,边聊别人家的八卦边往前移,堂叔侄俩说得津津有味,可李守礼他个大男人却像个长舌妇般还明目张胆,他的父兄和叔叔祖父心情就没那么好了,若非有那么多外人,四叔爷真想训两句的。

    轮到他们向秀才老爷路士奇拜寿时男性长辈们自动上前,李云挨在鲁氏身后,四下瞟瞟竟看到路有余抱着个周岁大的女娃?

    还真是媳妇没了,要不然也不能路有余他个大男人自己抱娃。

    长辈们问候过,奉上贺寿礼,李守信和李大为再露脸献上几句文绉绉的祝寿语,拜寿结束刚要走开时突闻声略显高傲的男音:“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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