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小说:凶悍农家妇 作者:糖果非糖
    已是夜深人静时分,万籁俱寂,唯有深秋初冬的晚风在街道小巷间徘徊肆虐。

    除李桩被姐姐压制得只能保持沉默外,其他人皆不赞成在石斜镇租院住,李云据实反驳:“坐牛车往返两地至少六个时辰,像今晚这般赶回去,寅时初才能到家,这活还能接吗?你们想累死自己都赶不及。”

    无言以对,鲁氏焦灼道:“可草儿啊咱们也不能在这里住两个月都不回家?”

    李云提议道:“我想的是我们能否轮换着来,院里有足够的屋,堂哥和堂弟可以把妻儿们都接过来;伯娘们回村就让儿媳妇顶上,等你们回来再换。

    准备吃食这事,我想天亮前赶过去生火熬粥烙饼太急,不如在这院里把朝食做好再送。譬如明早由堂哥和堂弟送,后天换成堂哥和桩子,大后天换成堂弟和桩子;没送朝食的那位再赶牛车送我们到秦王山那边烧晌午饭,洗好碗筷再回来。

    这般,早起的人都能睡回笼觉不至于太累。至于晚饭,大晚上的女人家不好在野外,我想让李桩和堂哥堂弟同去秦王山那边准备饭食;就是他们会辛苦些,一天来回好几趟。”

    这份安排在可接受范围内,众人基本没异议,麦谷问:“草丫你租这座小院用多少银钱,既然大家一起住,我们分摊吧。”

    “租俩月一两银子,但是堂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接到的活,我把你们带过来受罪,住行这方面该是我份内的事。还有一点,你们要回村提前说,我给你们雇骡车,牛车要用,缺不得,而且骡车比牛车快很多。”

    李云压住反驳声直接决断,再问:“你们晚饭吃了吗?没有的话自己到厨房生火做饭,我买了米面肉菜放着;已经很晚了,早些吃完早些洗洗睡吧,我先回屋了。”

    语毕,她径直走向正房的东间,想起件事又返回提醒鲁氏自己找屋,别想跟她住一屋,没等反训就痛快走掉,来到东间,趴在圆桌上小憩,睡了会儿迷糊觉。

    醒来听到院里还有动静便再等等,等到他们都各自找屋歇息,她再出门去厨房烧热水;烧好热水带回屋里,洗漱好,躺倒床里沾上枕头就睡着。

    夜半从睡梦中跳醒,她急忙下床跑到窗边,推开窗望天色,估摸着已经丑时,利索地穿好衣裳出门提桶井水来洗洗脸醒脑,再跑去叫鲁氏和两位伯娘。

    谁也没拖延,四人扛着困倦忙活许久,做好足够分量的白粥和烙饼才发现没有能装白米粥的木桶,李云捧着蜡烛出院门,问了好几家街坊才借到。

    再把麦谷和小实叫起来,让他们赶牛车前往秦王山送朝食;李云目送他们俩远去,关院门回屋睡回笼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她出门买好菜蔬和大木桶回来,招呼弟弟说:“我今天就回去拿换洗衣裳,傍晚回来。你请娘和伯娘稍等几日,再问问你堂哥们回不回?如果他们也要回这趟,你留下;倘若他们不走,你陪我回村。”

    桩子应了声便出屋,很快就返回说两位堂哥都要回的。

    李云点点头,交代好李桩记得捡柴火挑水,没再逗留便带麦谷和小实出门雇骡车返乡,颠簸个把时辰,午时前赶回吉水村。

    才离开一天一夜十四个时辰,李云觉得像走了一月,骂掉看她笑话的乡亲,和李家众人解释清楚就回屋,收拾衣物、木盆、铜镜木梳等等,又把在喝的蜂蜜和茶壶茶具都带上了。转念一想叫爹和叔叔帮忙拿几只麻袋来装些毛栗,她带去石斜镇卖。

    小实和李守礼同岁,是二伯娘的二儿子,他和麦谷带的都是换洗衣裳和妻儿,看堂姐带毛栗却没捎上摆摊的推车,顺口问句疑惑。

    “哪还有空卖炒栗?我试试能否把毛栗直接卖给酒楼,否则放久了,我怕毛栗坏掉。”

    雇骡车时说好雇往返全程,车夫看到他们要带这么多人和麻袋,提醒说他可载不动。

    李云当然知道一辆车装不下,又到镇上雇两辆牛车,哪怕又碰到要高价的也没砍价,带着所有人和毛栗不停歇地赶往石斜镇。

    孩童们和堂姑姑坐骡车,麦谷夫妇和小实夫妇各坐辆牛车,麦谷媳妇咂舌,和丈夫说:“草丫这两天用掉多少了,我看她卖炒栗挣的都要填进去吧。”平常坐趟牛车一文钱,现在人家要二十文钱,两辆牛车就是四十文钱,铜板用得像流水。

    “嗯,估摸着秦王山的活做完,卖炒栗挣到的银两都得填进去。”麦谷叹气道:“老天保佑酒楼能愿意收毛栗吧。”

    傍晚前赶回到石斜镇租住的小院,最高兴的当属娃娃们,麦谷和小实将装毛栗的麻袋扛到厨房就和桩子赶牛车出发,去秦王山准备晚饭,他俩的媳妇快速放好衣物整理下屋子,去给婆婆们打下手烧晚饭。

    又两日匆忙溜走,年轻媳妇们大概能顶上了,鲁氏妯娌仨便要回趟自家,李桩陪同着。他们要在家里住两晚因此拒绝了雇骡车,改换坐牛车;再回石斜镇时不仅带着换洗衣裳和日常用具,还有自家的红薯、土豆、芋头和腌制的萝卜酱菜等等。

    人手多了大家也能稍微轻松些,总算都能适应下来了,李云对崔府的火气也逐渐消散,事已至此,再生气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给石料工们准备伙食这事无需她时时操心紧盯后,她挤出空暇,独自雇骡车把县城和邻镇跑了个遍,磨破了嘴皮,在酒楼做了一道又一道栗子肉能烹饪的菜肴,终于说服七八家酒楼愿意以每斤十三文钱的价格接收她的毛栗。

    麻袋共有装来四百多斤毛栗,总共卖得六两银子。算来,毛栗直接当做菜卖掉确实比炒成炒栗卖挣得多,更省心省力;李家院里估摸着还能有三四百斤,半月后去带来全部卖掉,应该还能挣四五两银子。

    李云再算笔账目,觉得朝食准备馒头比烙饼方便省力省油,因而又买了蒸笼。

    是日近黄昏,李云和堂嫂堂弟妹们在院里择菜,鲁氏妯娌仨姗姗而来,她怪道:“咋这么晚回来,在秦王山那边出事了吗?”

    “娘想山里肯定有野菜,和你俩伯娘到山里挖野菜了。”鲁氏指着儿子搬进来的箩筐道:“你看这秦王山里的野菜长得多鲜多好,咱们挖满两箩筐回来,够吃好几天了。”

    李云伸长脖颈瞟两眼,忽而蹦出个很好的想法,询问道:“娘,山里的野菜多吗?”

    “多啊。”鲁氏挽起袖子蹲下来择菜,顺口道:“要多少有多少,咱以后吃野菜足够了,你别费那个银钱多买咱们吃的菜蔬了。”

    “干啥咱们吃?”李云顶着黑眼圈冷笑道:“煮野菜给石料工们吃不是正好吗?”

    众人一惊,大伯娘犹豫道:“草丫这不好吧,咱们准备吃食的哪能给人家备野菜?”

    “崔府要求让石料工们吃饱要白米饭,菜要油水足要隔三五日开荤,我哪点没做到?他们又没说不能备野菜,抠抠搜搜的给二十两银子就想把人给累瘫,打发要饭的呢?我明天一早就去挖野菜,天天给他们吃野菜,最好让他们把脸给吃绿了。”

    “要是人家怪罪咋办,不行,娘不同意。”鲁氏绝不赞成,其他人附和,李云退让道:“少煮些总没事,反正要炒三四锅菜,咱们每天换掉锅白菜或萝卜的改成炒野菜,能有啥?没准他们都吃腻白菜萝卜了,正想换换口味呢。”

    她每日准备的菜色有煮白菜煮萝卜煮大头菜和白菜炖豆腐;隔五天准备样荤菜:即煮白菜煮萝卜和白菜炒肉片或萝卜炖肉丝,反正萝卜白菜从没缺过。

    “我觉得草丫这主意行得通。”二伯娘赞同道:“备锅野菜能换换口味,人家要是问起来咱们也能有话,还能省掉些花销。”

    “那就这么定了。”李云当即拍板,补充道:“对了,咱们去山里挖野菜得避开他们,省得被那两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家丁看到会多生事端。他们是县城的小厮,很可能不认识野菜,只要没见到我们上山挖野菜就不会知道。”

    “好,就按草丫说的办。”二伯娘笑道:“嗳,我记得秀才老爷家的姑娘婚期就这几天,喜宴上剩的肉菜能拿,咱们去个人带些来能吃好几天,你们说咋样?”

    “秀才老爷的姑娘,我记得叫路语诗是吧?”李云八卦:“她嫁到哪里呀?”

    “听说是县城的大户人家,好像还是她大哥的同窗。”小实媳妇好奇道:“村里都说秀才老爷一家早就能搬到县城里定居了,为啥还不搬咧?”

    “还能为啥,当然为他弟弟家。”大伯娘感叹道:“秀才老爷要是走了,他弟弟家还能在村里过得这么舒服吗?听说曹氏每年要补贴娘家七八两银子,二十多年都有百多两了。”

    李云惊讶:“啊,家底这么殷实,那当年征兵时为啥不掏银两反而推儿子上战场?”

    鲁氏妯娌仨皆是叹息。

    翌日,李云随长辈们往前往秦王山备好晌午饭,等石料工们吃完,洗刷好了锅碗瓢盆,他们便假意离去,走别的山路摸进山里挖野菜。

    来到山中,李云想起来要坦诚早不认得野菜了,被鲁氏说叨好几句说得她差点想发火好歹忍住了,拿着镰刀跟在长辈们身边学。

    至于回村里吃喜宴,是小实夫妻俩带娃回去的,他俩还只有个两岁的儿子,来回方便;隔三日后返回来,不仅带着好几大海碗鸡鸭鱼肉,连骑毛驴而来的李守礼都捎带上了。

    “叔叔来瞧瞧你们的苦难日子,也没多苦嘛;瞧瞧这院住的,比村里的农舍好多了。”李守礼瞎嘚瑟,站在院里环视圈问:“我家牛呢,没被你养瘦吧?”

    “看清楚天已经黑了,这时候来还指望能见到你家牛吗?它在秦王山山脚下吃草呢,大概要到亥时中才能回来。你们也真是,非得走夜路大晚上赶回来。”李云嫌弃道:“带你到厨房打热水洗漱,你趁早歇息,你和李桩住一屋哦。”

    “嘿,你个臭丫头连杯茶水都还没给叔叔喝就想赶人?”李守礼怼道:“就是因为天黑而我家牛没在才有问题,啥叫等到亥时中才会回来,那群石料工吃晚饭要两个时辰吗?”

    “他们挖石料要到戌时中结束,从镇上坐牛车到秦王山要半个时辰,等到石料工们吃完再洗好碗筷回来,你说要多久?何况这几天只有李桩和麦谷哥俩人忙。

    呵,还没有多苦呢,你明早看看就知道了,石料工卯时就要干活;我们丑时就得起来生火煮粥蒸馒头,寅时二刻必须出门给他们送朝食。”

    李云斜视他冷嘲:“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说的就是守礼叔你了,要不然明天你上阵试试?你若是连着做两天能不喊累,我倒贴你一百文钱,否则毛驴借我骑两天?”

    “我上阵就上阵!”李守礼岂能被臭侄女看扁,头脑一热就答应了,顺便提示道:“我这毛驴可是小叔平时进货用的毛驴,没我的允许你可不能偷碰它。”

    “哼,稀罕!”李云只能带他去正房堂屋里,倒杯水递给他:“喝水吧,喝完我带你到厨房打热水洗漱,趁早歇着吧,免得你明早起不来。

    李守礼接过茶杯仰头饮尽,端架子拿腔调找场:“嫂嫂们呢,我身为小叔子既然过来了,当然要去问候声。”

    “丑时就要起来,她们当然已经歇息,你到底来干啥?”精力那么好,李云头痛。

    “臭丫头,叔叔是来看望你们。”李守礼白她眼,贼笑道:“跟你说个好消息,你小叔李大为和曹大婶婆媳俩的炒栗摊都被砸了,都是因为炒栗吃出了虫。

    你小叔李大为已经变猪头,这两天躺在炕上天天哭爹喊娘。那曹大婶婆媳俩也没多好,这回路语诗的喜宴上,俩人鼻青脸肿的比新娘还出风头。”

    我觉得你是跑来跟我说八卦,李云累得根本没心情:“看小实多明白,和堂姐打声招呼就带媳妇和娃回屋睡觉,你咋那么好兴致?早点睡,否则明天有你哭。”

    李守礼嗤之以鼻:“你这不还活蹦乱跳的,叔叔还能比你差?”

    “叔,我在等门和烧热水,等到麦谷和李桩回来,我锁院门,再伺候好你家的牛才行。你看院里除我之外谁还在晃悠?”李云提醒道:“我明天还能睡回笼觉,你能吗?李桩和麦谷这几日累瘫了,你和小实接手后一天都没得歇。”

    “这点活还能累到我吗?”李守礼愣是等到桩子和麦谷回来,看到他家的牛瘦了圈,谴责数落这破侄女半天才满意地打热水回屋洗漱睡觉,然后他就悲催了。

    刚躺两个时辰好像还没睡过就被喊起来,天还黑咕隆咚的就被迫坐牛车出门,回来后依旧没得休息,得送她们过去烧晌午饭,而他要和小实挑水捡柴火。

    等到人家吃完,涮好碗筷,还得走别的山路去挖野菜,太阳落山前再赶牛车返回镇上,吃顿晚饭就得再去秦王山继续准备饭食。

    忙活两天后李守礼差点哭了,第三天躺在床上死活起不来,李云端着晌午饭兼早饭给他送进屋里去,提醒道:“你骑来的毛驴待会儿我骑走了。”

    李守礼掩面忧伤。

    “记得吃过午饭就起来,躺到午后像话吗?”李云念叨句就离开,和堂嫂打声招呼就牵着毛驴带着箩筐镰刀出门,跑秦王山里挖野菜。

    她心说骑毛驴果然快许多,哼两首小曲儿的工夫便赶到了。牵着小毛驴沿山路进山,寻到片野菜丛生之地,将小毛驴稍微拉远些再把缰绳系树上免得野菜被它吃掉了。

    李云挖野菜正挖得专注时眼帘中猛地闯入一双褐色的裤腿,她诧异抬头,见到来人,骤然升起股异样的情绪,搁掉镰刀站起来,绷紧脸蛋问:“你咋在这儿?”

    “采草药,恰好看到你在此,过来打声招呼。”路有余平淡叙说,好似在秦王山里转悠两天找人的不是他一般。

    “打声招呼?呵呵,我谢谢你啊!”李云怒火高涨,冲上前对这混蛋王八羔子拳打脚踹:“王八羔子不愿意娶早点说,谁还想赖着你吗?

    你早给句准话,本姑娘早回京都享福了,用得着受这种窝囊气吗?我这两旬都累瘫了,你还想像个没事人似的,有那么便宜吗?没门,看我不踹死你!”

    路有余沉默地伸手拉住她抱入怀,一种委屈的情绪骤然涌进心头,李云眼眸酸涩想哭,这破活计比她预估得要累许多,她硬撑着不敢松懈,就怕她一松懈大家都跟着垮掉了。

    她咬牙憋到现在连个发泄对象都没有,凭啥呀?她有靠山,头脑发昏才不找人撑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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