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景辛道:“臣妾不能留在王宫么, 像上次那样,您就把臣妾推开了。”她黯然地摸着肚子。

    戚慎一时没有回答。

    上一次他本来就是听信了秦无恒的计划才将她送到别院, 名义上让她避难,实则只是想看她会不会去周普的营帐。

    他不再提此事, 只问:“不是要为寡人做饼干么。”

    “近日累了,改日再给王上您做。”

    景辛回到棠翠宫,继续完成还没画完的宇宙图。

    她嘴里实在没味道,又换了新的宣纸画起辣椒, 麻小, 火锅……

    第二日,成福的小徒弟悄悄过来与她禀报, 说秦无恒来紫延宫同戚慎吵起来了。

    具体也不是吵, 是秦无恒先为戚慎安排了一场斗兽表演,就在猎场,戚慎懒得去。

    他遂说到了三年一度的列国周游时刻, 要为戚慎安排。但戚慎说太热,不想动。

    最后秦无恒劝到若是热可以带上后妃去别院避暑, 戚慎低笑了声,说他就是不想出宫。

    秦无恒沉默半晌, 问戚慎想要怎样,他伤心难过, 说戚慎如今有了子嗣便不重视他这个弟弟了。

    景辛听得头皮发麻,这是古代男版绿茶鼻祖吗?

    秦无恒这么着急鼓动戚慎,成福说是因为戚慎如今下令不让沈清月出宫了。

    难怪他要让自己出宫去别院, 他该是因为上次秦无恒对她的刺杀而震怒了。

    景辛轻轻弯起唇角,其实戚慎这个暴君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他对他自己的专属物品很是在乎,而且脸好身材好,哦,他的身材她压根没有瞧见过,更别提摸过了。

    景辛摸摸肚子进行胎教:“以后生下来可别学你爹,你要当个品性端正的小王子呀。要是你也能继承我的衣钵学会画画就好了。”

    她这胎教进行得有点早,但所幸是自己无趣打发时间。景辛瞧着画上的火锅又进行教育:“以后你也要像哥伦布一样搞一条新大陆,给你妈带点辣椒种回来。哦,你妈估计不能陪你长大了。”

    景辛没再画画,回寝殿眯了一觉起来,听长欢说沈清月在外等她。

    她起身去见,沈清月也未与她见外,开门见山道:“妹妹,我想来请你为我说说情,为何王上如今不许我出宫去猎场了。我是在玉屏山中长大,见到那头老虎尚且可慰我思乡之情。你能不能帮我去求求王上,让他许我出宫?”

    景辛感到为难。

    她是想保沈清月,但这不代表她要去破坏戚慎的计划。

    “姐姐,那日我同王上一同出宫也遇了刺,你一人出宫,王上许是不放心的。”

    雪糕还有两支冻在冰盒里,景辛吩咐长欢呈上来。

    “姐姐走来路上热吧,你尝尝我做的雪糕。”

    沈清月心不在焉,瞧了那雪糕一眼勉强夸了她一句心灵手巧。

    景辛递给她,她正想说自己近日不吃凉的,忽然被它奶甜的香气冲得胃中一阵恶心。她连忙以袖掩面。

    景辛却愣住了,但很快收起这份震惊。

    这是怀孕了?

    依小说里沈清月一次就中的剧情,她断定错不了。但还是想再确认,问:“姐姐是食欲不振么?那我再交代我的宫女给你做一碗山楂羹……”

    “不用,我只是月事不爽,不吃寒凉的。”

    沈清月未再求她,随意闲谈几句后便离开了。

    景辛略沉吟,也不打算再继续留在宫中,怕不好面对沈清月的求助。

    她第二天做了饼干给戚慎送去。

    这饼干都是用心形磨具做的,烤出来每块都是一颗小心心,有的加了果干,有的加了杏仁脆。

    戚慎见到这样的形状略诧异。

    景辛笑着解释:“王上,这是心形呀,我们心脏的形状呀。”

    戚慎道:“为何要做心脏饼干?”

    啊啊啊,直男破坏了一切浪漫!

    “不是心脏饼干,这就是心一样的形状,代表臣妾把自己对王上的爱意藏在了心里,还交付出自己的真心呀。”又是一通乱哄人,她说,“这叫爱心小饼干!”

    戚慎薄唇轻轻勾起,尝了一块说好。

    景辛站在御案前,双手托腮撑在御案上看他:“您喜欢臣妾的心吗?”

    戚慎说喜欢。

    她微笑:“这个心也是臣妾的名字哦。”

    戚慎眸光微动,咽下指尖这块饼干,不着痕迹抬眸,微微眯眼叫她心心。

    她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您要这样叫臣妾吗?”

    戚慎将她拉到怀中,未曾像平日那样挑动她,只是轻抚了下她隆起的小腹。

    “不喜欢寡人这样唤你?”

    “……喜欢。”景辛道,“王上,王宫炎热,臣妾想了下想明日就去别院避暑。”

    戚慎敛眉答应:“寡人会派精兵护你。”

    景辛小心留意起他神色说:“可否请王上不要为难沈清月?男人的事,女人也许是无辜的。”

    戚慎嗤笑一声,不置可否,挑起她一缕发缠在指尖转圈。

    景辛等了许久不听他开口,只好道:“这饼干可以存放些时日,臣妾做得多,不在宫中您也有得吃。”

    翌日,景辛离开前交代成福,宫中若有变动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她。

    成福说从王宫到别院要一个时辰,便让她带上了两只信鸽。

    一切打点妥善景辛便随着队伍出发了。

    队伍沿途穿街而过,百姓纷纷避让跪礼。她的车驾声势浩大,前有虎贲几十,后有卫兵二百,左右携仆成群,太医与乐师、御用膳夫也随行在侧。

    戚慎这是怕她无趣,特意给她带了乐师吗?

    王室别院处在王宫后的佘山上,王宫自西方圆三百里都被划为天子圈地,道路宽广,沿途绿树成荫,每隔几米便有禁卫值守,一直蜿蜒到别院。

    这与王宫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因为别院的许多宫殿都建在山腰,爬山的时间占去了多半。

    景辛坐在轿中倒是不觉得累,只是辛苦了抬轿的卫兵。

    到了宫殿前,她下轿才见整座别院的卫兵数量多到与王宫无异。穿来那天她好歹还记得没有这么多卫兵。

    朱云志提着药箱来她的月华宫请脉。

    景辛本来想睡觉的,朱云志道:“是天子的口谕,每日必须请脉三次,怕娘娘您累着。”

    景辛懒得多言,递出手去。

    这明明是怕他儿子累到。

    她也把挽绿一起带过来养伤,毕竟此处没有王宫燥热,等朱云志请完脉,景辛吩咐他也为挽绿仔细瞧脉。

    别院的日子也惬意,每日听听乐师弹琴,自己也慢慢把琴练上手了。因为地势高,山中又有清泉流水,这里格外清凉不少。景辛没事就去清泉旁看彩虹,水流自高处喷涌流下,经过阳光穿透,水汽中冒着一道小面积的七彩弯弧。

    她架着画架每日画一幅风景画。

    五日过去,成福的信鸽没有来,她带来的两只信鸽也每天都在林中飞得很自在。

    又过两日,景辛终于收到信鸽带来的信。

    成福字迹潦草,但尚且还能认清,说戚慎暴怒将宫女朱玉杀了,秦无恒没有像往常一样恭敬有礼,退出紫延宫后第二日也没有上朝。

    成福本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但今日顾平鱼与几位武将在紫延宫听令,连他都被屏退,故而才觉事态不妙。

    ……

    月夜之下,少宰府灯火如常,但若仔细留意,不难看出庭院角落侍立的诸多侍卫。个个带刀且健硕,岿然不动,俨然如宫内禁卫。

    主厅大门紧闭。

    秦无恒在等人。

    他不曾想通是哪个环节出错。

    自那日诸般请戚慎出宫都不曾得到应允,他便已觉不对。

    沈清月如今出不了宫,他虽在各大宫门皆有心腹,可除了传信,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接沈清月出宫,除非杀入宫门。

    他无法料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杀入宫门是这种原因。

    自得知景辛离宫去往别院,他便知事情暴露,该要行动了。

    这种行动比计划里脱离他掌控,但他不惧难,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手上的名册里有他确保能拉拢的重臣,几个心腹早到,皆是玄衣戴笠,进入大厅才取下斗笠。

    他面容严沉,一一对应名单之人,最后进来之人是卢雍,而后顾平鱼也终是来了。

    秉灯彻淡结束已是子夜,秦无恒送走众人,也收起承盟书。这承盟书上是他用自己的血所写下的承诺,他若成功,必定许诺诸位高官加爵。

    众人散后,贴身侍卫秦萧入室道:“大人,各府皆已安插眼线,若谁人存异,未入宫门属下便可先将其灭口。”

    秦无恒踌躇满志,低笑了声。

    又过去三日,他发现他的盟友的确没有异动。

    他去练兵场如常清点骑兵,他那个刚愎自用的表哥尚且不知,这些骑兵早已被他策反,成为他的将卒。

    从练兵场出来,他换上官府入了王宫。

    紫延宫依旧任他无阻畅通,戚慎也如往常那般,懒散靠在龙椅上,连御案都成其搁脚的脚蹬。

    如此残暴之人,怎堪为王?

    秦无恒照旧汇报政务。

    戚慎漫不经心在听,手上在玩他曾送的人偶玩具,将几个人偶摆在庭中玩耍,喊一旁侍立的朱玉看茶。

    戚慎换了个姿势往一旁靠,朱玉来不及收回手,手上斟了七分满的茶顷刻漾落,洒在御案上头的奏折上。

    朱玉惶恐跪地:“奴婢该死,求王上责罚!”

    “不过区区奏疏。”戚慎嗤笑一声,漫不经心端起茶,又问他,“你的政务说完了,还有何事?”

    秦无恒微微一顿,敛眉藏下眸底锋芒:“臣来时去了一趟猎场,那老虎病恹恹,兽师医治无用,不知沈主子可有法子?”

    头顶半晌未见声音,秦无恒抬起头,戚慎靠在龙椅中眯起觉来。

    那一张脸俊美非凡,毫无帝王的威压,却又在残暴嗜血之时满身修罗之势。

    “王上。”

    藏下心头的恼羞,秦无恒喝道:“哥哥。”

    依旧未曾理会他。

    秦无恒喝了一声“天子”。

    戚慎这才睁开一只眼,漫不经心道:“阿恒还未离去?”

    “臣弟方才所言……”

    “杀了吧。”

    秦无恒眸色一变,杀虎,还是沈清月?

    戚慎似笑非笑睨着他:“没听明白?你方才朝寡人汇报,寡人小盹了片刻。宫女就在寡人身边,竟不曾出声提醒,不该杀?”他容色淡漠,“拖下去。”

    龙椅两侧的虎贲精卫上前拖走朱玉,朱玉惶恐看向秦无恒,却听一声骨头断裂声响在殿中,一眨眼的功夫,朱玉脖子已被拧断,连痛苦的呼救都不曾发出。

    秦无恒勃然大怒,袖中拳头紧攥。

    他恨不得上前掐住戚慎脖子叫他认错,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哥哥随意斩杀宫人,又置玉屏辛苦猎得的猛虎不顾,那沈氏是臣所荐之人,若非因臣发觉,她也不会被您看上带到王宫,落得失宠的下场。如今的一切,难道是哥哥您责怪我了?”

    他等着戚慎挑明,等他说“寡人知道你要谋反”,他就下令举兵血洗王宫,把龙椅上的暴君狠拽下来,报杀父之仇。

    可戚慎神色如常,甚至只是很轻松地笑了下:“想多了。寡人有些累,你可退下了。”

    秦无恒沉着脸行完礼,第二日告假不去早朝,他准备起一切。

    不必再等了,戚慎当着自己的面杀朱玉,便已是在挑明他已经知道那是自己的眼线。可他为何没有采取行动,难道觉得自己不惧威胁,想把他当跳梁小丑看成笑话?

    不管如何,他们之间这场仗终于到了避无可避这天。

    ……

    王宫中一切如常,臣子都照旧来紫延宫汇报政务,一个个面上恭敬谦卑,只有顾平鱼在汇报完政务后递上了一封信笺。

    戚慎展开,那上头是秦无恒暗中笼络的人员名单,也有计划部署。他勾起唇角,舌尖舔舐了下牙骨,眸色幽暗。

    顾平鱼道:“臣谨记景妃娘娘之言,不曾有过反心。”

    戚慎眸色微凛:“景妃何时与你所言?”

    “在玉屏,您狩猎之时。”

    戚慎手指敲击着御案桌面,面色不见波澜,挥手让顾平鱼退下。

    他照旧问起王室别院的情况。

    成福回:“娘娘与腹中龙嗣皆安,太医每日都请三回脉,就是娘娘三餐吃得太少,听说昨日三餐只喝了燕窝,食了些水果便未再吃了。”

    戚慎皱起眉,有些不悦。

    成福忙道:“留青传来话说娘娘在棠翠宫画了些稀奇古怪的食物,还画了辣椒,留青多嘴问了一句,娘娘说想吃辣椒。”

    戚慎:“画可有带走?把画拿来。”

    成福忙招呼宫人速速去取。

    须臾,那几幅画都到了御案上。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二更,我码字慢,可能在零点左右才能写完,小天使们早睡,可以明天再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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