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慎早起去宫中上朝后, 景辛也再无睡意, 小甜宝被他父王吵醒, 滴溜溜睁着眼珠子,景辛便陪他睡在床上,揉捏着孩子娇嫩的小爪爪玩。
午时,寿全按她吩咐从街市回来,已经买下了一间宽敞的铺面,也带回了雨珠与挽绿。
不过几日不见景辛,雨珠很是想她,见到她兴奋地喊姐姐, 但喊完才知如今不同之前, 忙改口喊娘娘。
景辛笑道:“以后无人时你还是可以叫我姐姐。”她问雨珠施粥可还顺利。
“按照娘娘的交待, 奴婢不敢马虎,与顾府之人亲力亲为, 也留了一笔善款给顾老夫人。老夫人死活不要,还是刘妪接下的。”雨珠挽着挽绿手臂, 眼弯如月牙,“还有呀, 这次多亏挽绿姐姐帮忙,她寻到了岑豫, 还帮奴婢一起施粥。”回程的马车上她也受不得颠簸, 都亏挽绿在照顾她,给她去林间摘果,又去集市买药。
雨珠很不好意思, 之前还觉得挽绿与留青是来监视主子的,也跟着主子不与她二人亲近,如今又是羞愧又是钦佩,喜欢起挽绿来。
挽绿眼中泪光闪烁,朝景辛下跪请罪道:“都怪奴婢没有找到娘娘,但好在王上先行一步,才免得娘娘在宫外受苦。”她言辞恳切,“娘娘,您以后可否为了王上,为了小王子不要再走?奴婢们的命都是您与天子的,可天子他是真心待您,您不在宫中时……”
景辛又听了一遍留青之前说过的话,说戚慎在宫中如何如何惨,连生日蛋糕都不曾吃到。
罪魁祸首云卷喵呜蹭到景辛脚边,景辛喊挽绿起身,抱起小白猫。
她吩咐长欢:“将我昨夜买的首饰拿来。”
她让长欢将那些玉镯与发簪都分给挽绿与雨珠。
屋中主仆氛围和乐,众人都带笑脸。
景辛忽然闻到一阵海腥气:“海运署送海鲜来了?”
挽绿噗嗤笑道:“是奴婢与雨珠经过海运署给您取回来的。”
午膳便是海鲜大餐,景辛没有亏待贴身的宫人,拿回一份回寝宫吃,满桌海鲜都留给长欢与挽绿他们。总归不算真正的古代人,她没那么要求宫人恪守尊卑。
但她未曾让孟秋吃海鲜,毕竟乳娘还要给甜宝喂奶,她不敢拿孩子的身体开玩笑。
景辛将昨夜戚慎挑的几只手镯送给孟秋,孟秋忙要推辞。
“娘娘,奴婢昨夜已经收到您的赏赐了。”
“拿给吧,你为我照顾孩儿辛苦,我得多对你好。”
孟秋失笑,望着景辛道:“娘娘,无怪王上这么喜欢您,连奴婢都很喜欢您呢!”
雨珠吃过午膳,跑进来:“你们在说什么?让奴婢多瞧瞧大王子!”她蹲在摇床前望着襁褓里安静乖巧的小婴儿,嬉笑着逗甜宝。
雨珠又回头问:“娘娘,昨夜王上为您放烟花了?”
想起昨夜,景辛弯了弯唇角。
雨珠道:“奴婢与挽绿姐姐回来时听到城中都在议论,说昨夜足有千柱烟花,是王上特意放给您看的,民间都传王上待您好……”
这样的日子过去几日,已到了孩子的百日宴。
紫延宫中,景辛今日带了孩子回了王宫。甜宝已穿戴着太子衣袍,三龙加身,小衣裳穿在这小婴儿身上倒更让甜宝变成一个矜贵的娃娃。
景辛也是一袭盛装穿戴。
她如今还只是妃,连封号都没有的妃,但戚慎送来的华服却是贵妃的行头,知道就算是送来凤袍她也不可能穿。
这贵妃华服颜色却又是戚慎才可穿的天子蓝,他在细节上下足了功夫,已经在昭告天下她的地位。
镜中女子粉黛精致,尤其一双眼美而娇媚,点上殷红唇脂,听到身后长欢在给戚慎请安。
景辛瞧见镜中戚慎的脸,他俯在她耳畔,薄唇噙笑睨着镜中的她。
“好看吗?”
戚慎吻了吻她脸颊:“甚美。”
景辛起身,路却被戚慎挡住,他凝笑紧望着她。
她圈住他脖子道:“长乐殿上诸侯与臣子都在了呀。”
戚慎勾住她腰:“亲我一下。”
他如个大男孩般索吻,她失笑,踮起脚尖吻了下他嘴唇。
甜宝忽然啼哭起来,景辛忙推开戚慎去抱孩子,她一抱这啼哭便止了。
戚慎感觉他这儿子是来跟他争宠的,竟有几分醋意横生。
两人行到长乐殿,五国诸侯皆已长途赶来,这是朝贺储君之大事,诸侯不敢轻慢。满座大臣也已起身跪礼,高呼“恭迎天子与景妃”。
而诸侯见到景辛一袭蓝色盛装,无不诧异,却不敢有异言。
典司与小尹念起天子圣旨,在场之人又再起身跪礼。
景辛听着这些文绉绉的词句,大意是今天是个和美之日,寡人在此宣布长子戚容嘉为太子。
她坐在龙椅右侧,怀抱着小甜宝,孩子对这一切很茫然,周围很吵,他拧眉欲哭,却挨到娘亲换乎乎的怀抱,又听娘亲温柔低哄的声音,流着口水平静下来,还咧开小嘴笑起。
景辛不太想让小婴儿加入这种人多的场合,待圣旨宣读完,她抱着孩子起身迎接,正要下跪,戚慎道“爱妃免跪”。
景辛朝他致谢,身后诸侯与百官也朝她恭贺“恭祝太子福寿安康”。她把甜宝交给孟秋带回宫照顾。
回到坐席上,戚慎牵住她手。他今日愉悦,语气也是轻快:“诸公路途操劳,寡人替子谢过诸公之礼,奏乐吧。”
歌舞兴起,天清日晏。
许久不曾再见这些诸侯,景辛掩袖吃茶打量,诸侯都专注欣赏歌舞,只有弥国与夏国的诸侯是新面孔,她第一次见着。
陆扶疾一身棕褐蟒袍,在旁边都兰国的诸侯巴修敬酒时忙端起玉杯回敬,姿态谦和。
待一曲毕,景辛端起杯中的果茶抿笑唤:“陆公。”
陆扶疾凝眸看来,忙从桌案前起身:“拜见景妃娘娘。”
“陆公不必多礼,本宫想以茶代酒敬陆公,劳谢陆公千里运送海鲜。”她掩袖饮下,笑言,“今后陆公不必每日往汴都运送海鲜,一月一次便可。”她那次跟戚慎提出这个要求,戚慎没有理会,如今只能由她当场提出,她可不想累死那么多匹马当个祸水妖妃。
陆扶疾看向戚慎,见他噙笑未曾发话,敛眉道:“景妃娘娘心系于民,臣会谨遵娘娘之意。”
戚慎低语道:“这么着急想做个好王后了?”
景辛暗暗瞪他一眼,她是怕陆扶疾真如周普所言有什么异动,往她海鲜里掺毒。
啊对,待她回别院后便去查查那些海鲜有没有毒!
戚慎不爱看歌舞,挥手让跳到一半的艺人退下。
他眯眼噙笑喊穆邵元:“今日乃太子的百日宴,你作首诗来听。”
穆邵元最擅长拍彩虹屁,当即赋诗一首夸赞戚容嘉是天降吉瑞,又夸孩子俊俏可爱。
穆邵元:“十八年后,太子自当玉树临风,也承袭天子雄韬伟略,必又是大梁一代圣君。”
景辛弯唇笑起,对这些彩虹屁也爱听,收回视线端起果茶,余光里却见陆扶疾唇边的一抹轻笑。
她定睛望去,陆扶疾也正撞上她视线,唇边笑意温和,赞叹道:“方才只远远见了太子一眼,亦该如随侍官所言,是位俊俏可爱的小太子。”
景辛感觉自己方才所见的笑竟无他此刻唇角的温和,她直直望着陆扶疾,不曾收回视线,似想用戚慎那种冷厉的眸光剥透一个人的伪装。
可她不是戚慎,毫无他的气势。
陆扶疾收起笑,小心询问她:“景妃娘娘,臣可曾说错话了?”
景辛摇头,淡笑:“多谢陆公赞誉。”
她感觉自己就像神经病,因为周普一句话就连人家唇边那种温和的微笑都当成了一种漫不经心的讥笑?
原主没有近视,倒被她用成了近视。
戚慎喜欢听别人夸他的儿子,又诏温伯元赋诗一首。
温伯元微笑起身,果真作了一篇足有八百字的长赋。
戚慎越发觉得当初没有砍这文人的脑袋是明智的选择,他正要说赏,忽听一声“百八里加急奏疏”,一风尘仆仆的信使扑跪在殿门外,膝盖带起凌冽的风。
戚慎面色一沉,原本慵懒倚在龙椅中,已挺直脊背。
“呈上来。”
那奏疏有两份,一份呈给戚慎,一份竟呈给陆扶疾。
御线信使沉重的嗓音带着喘息:“禀天子,身毒人未再犯我南州关,但却乘水路南上陆国,侵占陆国半数城池,杀陆国子民数千,妇孺孩童皆未放过!”
陆扶疾脸色一变,看完这份陆国太宰传来的奏疏,原本温润如玉之人白皙的面庞也因为愤怒而发红。他双目皆是哀痛之色,掀起长袍朝戚慎跪礼。
“王上,是臣疏忽害苦百姓,臣罪该万死!”陆扶疾紧捏奏疏,手指关节捏到发白。
戚慎早已勃然大怒。
如他一样,在坐的文武百官都不曾料到身毒人会再卷土重来,还改变策略走了水路。
信使道:“他们竟有宽敞的大船,船帆足有十丈高,扬帆海面,可自由畅行,像巨大的鹰。”
陆扶疾暗哑着嗓音,悲痛也气愤:“王上,臣恐不能再为太子庆生,臣欲请辞回国与黑人一战!”
戚慎扔下奏疏,音色冷厉:“相邦出列,召弓箭手与水师跟随陆公赴战。”他又严声下令起其他军事防御。
景辛眉心直跳,脑子里都是周普的话,又见陆扶疾悲痛到红润了双目,那样一个温润的儒君薄弱无力,却仍咬牙想要不顾一切赴死赶走敌人。
原身与周普是什么关系?那话能信吗。
原主的记忆好像她在脑海里越来越淡化,她更多的记忆竟都是自己的,她拼命回想,终于记起零碎的片段。
周普喜欢原主,周普似乎与陆扶疾关系最好。除了这些她便再想不起其他,可她觉得戚慎的命令太过冲动。
“王上。”景辛起身靠在戚慎耳畔,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嗓音说,“可否单独听臣妾两句?”
戚慎略有诧异,握住了她的手。
景辛交代陆扶疾:“陆公勿要乱了阵脚,王上速速就回。”
到了殿中,项焉把守在外。
景辛权衡后说起:“王上,陆公会不会造反?”
戚慎一怔,转瞬却如听到天大的笑话般:“陆公?陆扶疾?”
“我如今不敢瞒你,周普兵败,我于天牢给他重刑,他告诉我陆公也在密谋造反。当时我并无证据,也不知周普真假,所以未曾告诉你。”
这个消息让戚慎敛了笑,眸色阴沉,他凝思许久却又勾出一抹冷笑,似是不再将此话放在心上。
“诸侯国拥兵不足五万,许国与青国联合亦才不到十万兵力,若陆国敢造反,他陆扶疾拿什么与汴都六十万大军抗衡。”
六十万大军,所以这是大梁这个朝代全部的兵力了?景辛不知这些数据,原书里也不曾写得这么详细,但原书都不曾有陆扶疾这个角色,她如今已经告诉了戚慎,该如何防御他会有筹算。
“若六十万兵打不过呢?”
戚慎嗤笑一声,望着她美目里的无知,俯身狠狠吻了下她红唇。
这一吻又是他的小癖好吸吻,他快把她唇舌间的空气吸干,她脸颊红透,终于嘤咛着挣脱开他。
“你正经一点,外头正在打仗!”
“六十万兵马是王都常备军,寡人明日便会下诏全国动员,可以征召两百万兵力,这些你不懂,寡人此刻告诉你,你便不必担心,该做什么做什么。”他低笑,“区区一个陆扶疾,就算他真有异心,在异动之前寡人便能废了他。”
“那您别派兵去,既然黑人之前就不敌我国,相信陆公也能御敌。”
戚慎沉思瞬间答应她:“你回宫去照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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