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末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盛延会有随身带糖的习惯,他盯着那颗大白兔奶糖看了两秒,心里有点别扭,抬头对上盛延莫名期待的眼神,最终伸手还是接了过来。
感觉到盛延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程末轻轻抿了一下唇,然后撕开糖纸包装,将奶白色的糖塞进了嘴里。
甜滋滋的,奶味儿一下在口腔里迸裂开来。
挺好吃的,程末就是觉得和他的年龄不太搭。
糖纸还被他拿在手里,上面画了一只兔子,可爱……可幼稚。
盛延心满意足,往黑板上看了一眼,下一堂是数学课,他继续给同桌讲经验。
“咱们数学老师姓赵……”
程末很认真地在听,含着嘴里的奶糖点了点头。
姓赵,然后呢?
程末看向盛延,就见他同桌好像被按下了什么暂停的开关,半天没动静。
“我给忘了,算了……”盛延捏了捏眉心,抬眸扫了一圈教室,他朝左前方招了一下手,“大钱。”
“哎盛哥,怎么了?”钱进过来得特别迅速。
“咱们数学老师,是赵什么来着?”盛延皱了皱眉,实在没想起来。
没办法,数学课是他逃得最多的一门课,一个学年两个学期下来他上过的次数不知道能不能数满两只手,如果睡着上的那些只能算半节的话,数目至少还得砍一小半截儿。
他还能记得一个姓已经很不错了。
钱进完全没料到他问的居然是这个,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赵潮生,和老王的名字能搭一块儿记。”
他还没来得及吐槽两句,就见他盛哥立马将他的话稍微换了个说法复述了一遍。
“咱数学老师的名字是赵潮生,和老王的名字搭一块儿记就行。”
“……嗯。”程末点了一下头。
他听到了,不复述也没关系。
钱进被这状况弄得有点晕,再加上还有一点听到传说中的程学神声音的紧张感,刚一感觉程末视线落他身上,他就特别积极又迅速地抬起手对着程末摆了一下:“程学神你好,我是钱进,金钱的钱,前进的进。”
程末先是被“程学神”这个闻所未闻的称呼激了一下,然后又被钱进后面那段绕口令一样的自我介绍饶了一圈,他缓缓点了一下头,犹豫了一下,从桌面上抽出一本练习册,指了指扉页上的两个字,言简意赅:“我的名字。”
“……程末。”盛延将程末的话补完,两下将程末的练习册放回去,“昨天刚自我介绍过,他记得,不用再说一遍。”
不能养成他同桌指着字就说话说一半儿的习惯,不然改天揣几张写着常用语的纸条儿放兜里就彻底不用开口了。
“是,记得,”被盛延扫了一眼,钱进立马胡乱点了两下头,顶着程末的目光,艰难地开口,“程……末。”
“嗯。”程末点头。
钱进这会儿的心情有点大起大落,对他这种常年徘徊在年纪几百名并奋力往前游的学生来说,程末这个占据两校排行榜第一的名字是极具神秘色彩的,远比论坛里流传出的那些程末打架视频要震撼得多。
平时喊“学神”喊习惯了,不带个后缀他是真觉得别扭。
他的手一时不知道放哪,幸好及时响起的上课铃解救了他,他飞快地向盛延和程末摆了一下手,然后就两步回了自己的位置,跑得有点快,途中还不小心撞到了一把椅子。
程末用眼神画了一个问号。
“……不用管他。”盛延说。
赵老师是个已经地中海了的中年男老师,腋下夹着书和教案,手里拿了一个保温杯,笑眯眯地走进教室。
他走到讲台上,往下扫了一圈,在看到教室后排的一个新面孔时眼里亮了一下:“这个学期咱们班有新同学啊。”
程末突然涌起点不太好的预感。
“既然这样,上课之前咱们先请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赵老师笑眯眯地开口。
上课之前他得了王老师的嘱咐,可以以一节课一次的频率向新同学提问,争取让新同学多说几句话。他这节课不打算讲多少东西,所以他决定将这节课的点名提问用在这儿。
自我介绍多好啊,讲讲自己的兴趣爱好,顺便再讲讲学习方法什么的,比回答问题能说的多多了。
程末抿了一下唇,搞不懂为什么新开学两天还没过他就要自我介绍第三次了。
等了一会儿没见动静,赵老师觉得新同学可能确实太内向了,他教书这么多年遇到过不少内向的同学,不要紧。
赵老师理解地点了点头,不敢说话没关系,他可以引导:“我听王老师说新同学的名字是程末吧?”
赵老师的目光直直地落过来,程末想忽略都难。
那个“吧”字结尾的显而易见是明知故问的疑问句询问的对象确实就是他。
程末点了一下头。
赵老师笑眯眯的:“程末同学的名字大家应该都很有印象,我记得去年两校联考,第一名在恒中,好像就是程末同学?”
又是一个疑问句。
程末点了点头。
新同学还是没开口。
这节课的提问机会已经用完了,还超了一次,有点浪费。
还有兴趣爱好和学习方法没说呢。
赵老师颇为可惜地点了两下头,又简单地说了几句赞赏的话,终于没再用疑问句结尾了。
见这一茬终于过去了,程末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盛延肩膀耸了耸,拼命憋着笑。
他之前真的不知道他们数学老师居然是这个画风的,不然他刚才上课前就该好好跟他同桌讲讲,预警一下,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他在兜里掏了掏,又拿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他同桌桌上。
安慰一下他同桌。
程末不是很想要这个安慰,在盛延第二次将糖往他这儿推了推之后,他才飞快地将奶糖攥进手里,然后放进了抽屉。
上课时间,不能吃东西。
盛延很理解,可以下课再吃。
程末往他掏糖的口袋瞄了一眼。
一件黑色的薄外套,搭在盛延椅子上,盛延就是从那个外套的口袋里往外掏糖的,因为衣服材质原因,程末看不出里面还有多少糖。
大白兔的。
盛延最好留着自己吃。
数学老师的风格特别独特,讲课就跟刚才和程末说话的时候一样,前半段平得能把人哄睡,最后又会强行凹一个上扬的疑问语气,醒神。
盛延终于有了点关于数学课的印象。
他之所以经常逃数学课,就是因为这堂课上睡眠质量特别差。
经历过数学课这件事后,之后的几节课老师一进教室程末就谨慎地不与他们对视,但不管什么课,几乎每节课他都会被叫起来回答一次问题,有的老师没找到他,还会特意问一句——“新同学呢?”
好几次了,程末有理由怀疑这不是巧合。
“估计是老王。”盛延笑着往程末桌面上放了颗糖。
程末对盛延这种哄小孩儿一样的安慰人的方式有点无奈。
“还没吃完。”程末说。
这一天下来,盛延已经给他塞了五颗大白兔了。
“攒着,下回想吃的时候再吃。”说这话的时候盛延拿出了手机,关机了一天的手机刚一开机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
程末不由又想起了上午盛延心情不好的事儿。
过了两秒,他拿起桌面上的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盛延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看他的眼神就和一些人看到了毛茸茸的小动物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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