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素白绣花丝帕3

小说:我在古代搞设计 作者:嬉游
    谎话?谎话又能怎么样?

    石榴面上凄苦, 内心却得意洋洋。心中却也有些不以为意, 沈玉昭是该着,她倒霉就倒霉在平日里深居简出, 除了她自己、沈府的人, 外人没人能给她作证。

    她这你知我知的话,无论怎么说都有想象的空间呢。

    沈妙妙望着她那张似乎胸有成竹的脸, 也是一笑, 一字一句道:

    “从现在开始, 我问的每一个问题, 都是我们刚才对话里的内容, 你要快速地回答才可以。”

    她也不等石榴反应,便问:“你说来我沈府, 那么请问沈府在哪条街上,你从尚书府走到沈府用了多长时间,走的是哪条路,沈府的后门又在哪条巷子里?”

    石榴明显愣住,随后急忙道:“沈府……沈府在武安大街上,我行走了约有一刻钟,后门在……我没有记住是哪条巷子。”

    “那我是给了你多少银两,你才答应帮我做这件缺德事的?”

    石榴沉默了一下, 似有犹豫:“一……一百两,娘子答应我事成之后,恢复我的自由身,给我一百两让我过活, 我家境贫寒,这些钱对于我们这些下人来说,乃是不敢想象的数目。”

    沈妙妙点头,又问:“你说你跟了崔娘子很久了,那么你告诉我,崔娘子有多高,多重,穿几码绣鞋,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是什么,最喜欢的颜色是哪种颜色?”

    石榴有些忙乱地转头瞧了崔娘子一眼,说是瞧,更像是打量,在从崔娘子的身上找着问题的答案。

    “崔娘子……喜欢显眼又鲜艳的颜色,平日里最爱吃的是……”

    沈妙妙讽刺地笑了一下,根本没有听她答案的必要,只这几个问题,就能说明不少事情了。

    她在石榴支支吾吾,明显结巴的回答中,走到了于鸿才的面前。

    这位沈家娘子貌美非常,但于鸿才此刻早就不敢小觑了,身上那仍隐隐作痛的两脚时刻在提醒他,这沈三娘子可不是好惹的。

    他今天也是够倒霉的了,以为是一场艳遇,却变成了一场殃及池鱼的阴谋。

    于鸿才浑身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看着沈妙妙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将自己扔在地上那一团被墨迹染黑的帕子包住一角,捡了起来。

    那帕子虽然又皱又被墨水染黑,但却仍掩盖不了一角上双蝶相缠的精细绣工。

    沈妙妙望着那两只蝴蝶,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她的神情被近处的于鸿才看到,他不禁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对着小娘子丝毫不比对着杜衍时心情轻松。

    沈妙妙看到他,又露出笑容,问道:“于公子,你能否回忆起,这帕子上都写了些什么?”

    于鸿才其实想问,你自己写的,还用问我吗?但是现在这场面,他也说不准是谁是非,要说是沈玉昭自导自演,她还能如此大张旗鼓地凛然站在众人前,那他于鸿才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娘子的定力了。

    他皱了下眉,难得配合起来,半晌道:“信上写的是,于公子见字如面,鸿雁几时,湖水微波,春日易逝,波心相约。”

    这信写的可谓是十分露骨了,难怪于鸿才如此笃定,兴冲冲地就去赴约了。

    沈妙妙有些同情他转不过来的脑筋,好心点醒他:“于公子下次莫要一时脑热就轻信他物,这帕子上属了沈玉昭的名字,就一定是我本人写的吗?他日歹人用刻着于公子名字的刀杀了人,那这杀人犯就一定是于公子吗?”

    于鸿才有些悚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又急忙点了点头,表示了对沈玉昭的肯定。

    你说的对,所以能和我保持一下距离吗,我害怕。

    沈妙妙捏着那绢帕,正要转身,突然听得那石榴小心翼翼道:“三娘子,可是这帕子明明是你亲手给我的,这字不是你写的,又能是何人写的?”

    沈妙妙一听,缓缓笑了:“我不来问你,你倒是反问起我来了。”

    她伸手将那帕子递到石榴面前,“你看清楚些,这帕子可是我亲手交给你,让你交给于公子用来诬陷崔娘子的那方?”

    这个心机深重的婢女似乎真的是在认真辨认,皱眉看了半晌才点头道:“不错,确是你给我的那方帕子,我记得清楚,这双蝶栩栩如生,我当时还夸了您一双巧手,绣工精妙呢。”

    “是吗?那我在这里先谢谢你的夸奖了。”

    沈妙妙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她眯起眼睛,望着石榴,“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多说多错,你却仍然死不悔改,既如此,我就让你知道,你自以为□□无缝的说辞,是如何漏洞百出的。”

    “你说你在崔娘子身边服侍了很久,却连她的生活习惯都不知道,你又说是我给了你秀园的布局图和诬陷他人的绢帕,却连将军府的地址和路程都说错,还有这帕子……”

    沈妙妙轻轻抬手,将丝帕扔在石榴的膝边。

    “我不知这帕子,你或者某些人是如何得来的,但显然,你们失算就失算在没有弄清这帕子的来历,就拿来乱用了。”

    她说着,转身正对着赵棠华,然后环顾这四周的妇人娘子,道:“不错,这帕子确实是我绣的。”

    众人没想到她真的亲口承认,一时也没看明白她到底是什么路子,只能随着她的话,在一旁仔细聆听。

    只见沈妙妙抬手掩嘴轻笑了声,道:“说出来也不怕诸位笑话,这帕子还是我在不懂事的时候,送给安郡王府的二公子赵伯希的。”

    众人又是吃了一惊,这事情反转太多,她们索性都默不出声,听着沈妙妙继续说。

    “那时我和赵二公子尚有婚约在身,这帕子我便绣了一对,不久前,我们解除婚约,我便将我的那方扔进炭盆里烧了取暖了,如今被人拿出来诬陷我的帕子,正是赵二公子手中的那方。”

    一直观望的崔灵心听到这里,终于开口:“天下间手帕多了,你怎么就能说这是你给表哥的那方,就算你临时再绣一方,也没人会分辨出有什么不同的,难道这帕子上还写了名字不成?”

    沈妙妙笑容加深,有时候她真觉得崔灵心是上天送到自己面前解闷的。

    “崔娘子所言不错,这帕子上确实有名字,当初我在做绣工时,特地找来了蓝矾石的粉末泡了绢丝,在绣帕的夹层中穿针引线,暗自绣了一个‘希’字,少女情怀总是浪漫,但大约赵二公子从未使用过这手帕,也不曾发现有这样一个小心思,如今,这帕子遇水着墨,便能看出边角上的字。”

    她顿了一下:“至于崔娘子所说,我会再绣一个也未可知,还请恕玉昭无能为力,让我再绣一个‘希’字,只怕我会三天恶心得不想吃饭。”

    “只是,这应该在赵二公子手中的帕子,是如何到了你这里的?”她将视线又从石榴身上移到恨恨盯着她的崔灵心身上,“当然,也有可能赵二公子将这帕子弃如敝履,被有心人捡到也是有可能的。”

    她完全不给崔灵心和脸色丕变的石榴再开口的机会,徐徐说道:“最后,我只给为了我而全心全意地做了这么多事情的石榴姑娘一百两,未免也有些太说不过去了,一百两对普通人家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是对于石榴姑娘来说,我看可就未必了。”

    她在石榴警惕忌惮的目光中,徐徐蹲下身与她对视,笑着道:“石榴姑娘清秀可人,这一身石榴暗纹的上袄也是难得漂亮。”

    她的目光落在一针一线都密实立体的石榴花纹上,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石榴花纹寓意多子多福,一般还未成婚的娘子是不会选择这样的图案的,姑娘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布纹,大约也是因着你自己的名字就是石榴吧。”

    她笑了笑:“但石榴姑娘这身上袄却着实不是一般的衣服,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众人见她突然又提起婢女的衣服,完全摸不着头脑,也都跟着看着上袄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就是一件白色带着红色花纹的普通衣服,最多衣料看着要好上那么一点,但一个尚书府的近身侍婢,随着主子到这春日宴上,穿得体面些也实属正常。

    石榴立即低下头,苦着一张脸道:“这布料还是过年的时候小姐赏给我的,我只舍得做这么一件上袄,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今年还是第一次穿出来。”

    瞧瞧,可不就是个身份卑微,可怜无助的婢女么。

    沈妙妙心满意足地点头,很好,这个心机深重的婢女该说的已经都说了,接下来,就是展示什么叫自食其果的时候了。

    她呵呵一笑:“你是否是第一次穿我不得而知,但这布料看似简单,实际却并非如此,尤其是你这石榴暗纹,这种提花在织造的时候,是用经线和纬线交织变化形成的图案,单从你这花纹来看经纱和纬线至少要隔三根纱才交织一次,缎纹织物密度高,成本也就更高,并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石榴暗纹中夹杂的光泽柔滑的金色丝线虽细致隐秘,却是一根实打实的金线,说句不大中听的实话,你这衣服的料子无论从做工还是造价上看,可都不是俗物,你从我那里得来的一百两,可够你做这样一件衣服的?”

    石榴一脸慌张,失色道:“奴婢受宠若惊,是崔娘子厚爱了,赏赐我如此贵重的衣料。”

    沈妙妙起身:“这话你可说错了,你家崔娘子身上的绣花衣料可不如你这衣服料子值钱,不说是崔娘子,这春日宴上众多夫人娘子身上的衣服可都比不上你这衣服贵重呢。”

    那石榴听闻此言,僵着神色,道:“沈娘子可能是看错了。”

    “女子嘛,终究都是爱美的,这打扮自己的小心思是一种美好的本能,本也无可厚非,但谎话就是谎话,你蓄意诬陷,到底是不能机关算尽,你既然不是崔娘子的近身侍婢,又能拿到秀园的布局图和我送给赵二公子的绢帕,我倒是好奇,到底指使你的是谁?”

    她望了一眼掩饰不住慌张的崔灵心,“又或者,和崔娘子乃至崔尚书联合起来的,另有其人?”

    崔灵心和跪在地上的石榴几乎同时争辩:

    “不,没有人。”

    “你血口喷人!”

    沈妙妙无视她们,转身给赵棠华行了礼,直言正色道:“殿下,我要问、要说的话,全都说完了,今日之事,公主殿下以及各位夫人娘子亲历亲见,想必已有了各自的判断,玉昭在这厅中所说的话,皆可述之于笔,他日提交与御史台,也不会做更改。”

    她转身望了崔灵心和石榴,道:“就是不知崔娘子和石榴姑娘可还能记得请自己说过的话,不过不要紧,这件事这样复杂,以崔尚书与家父右将军的声誉,御史台必定会认真调查,到时御史台和刑部、大理寺组成三法司联合审查这件事,无论是石榴姑娘受何人指使,亦或者崔娘子与何人联合,想必都会水落石出的。”

    她轻飘飘的话无异于一记重拳,让崔灵心和石榴双双变了脸色。

    这才想起了她最开始为何要提出提请御史台这事,难道从最开始,她就看穿一切了?怎么可能?

    这时,一直沉默的齐慕柔突然站了起来,她母亲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她身上还穿着那件五色罗衣,袖子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公主殿下,慕柔有话想说。”

    她一站出来,原本有些纷乱的厅中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齐慕柔道:“这位婢女确实是在撒谎,我可以为沈三娘子作证。”

    赵棠华心中已经有了头绪,此刻再看向齐慕柔,徐徐道:“哦?此话怎讲?”

    齐慕柔冷冷地看着石榴:“这婢女着实大胆,竟敢信口开河,说沈三娘子主动与我邀约,但事实却是,沈三娘子并没有约过我,是我主动去找她,有事相求,才会不巧进了波心亭。”

    她说到这儿,一直气鼓鼓的钟凝也突然站了起来,她大声道:“我也可以作证,当时是齐二娘子前来问我可见到沈家姐姐去了哪里,我便给她指了波心亭的方向。怎么可能是事先约好的,我事先连沈家姐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沈玉昭凛然如霜站在厅堂中央,无畏无惧。

    赵棠华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看向石榴:“你这婢女倒真不是一般的人,如今你可是想好了,到底要怎么说?无论谁是主谋,你这从犯的罪责是肯定无法逃脱的。如实交代的话,也许还要从轻发落的机会。”

    事已至此,石榴此刻是真的怕了,她浑身发抖再不是装出来的,唇色都发白了,只能伏低身子,又跪趴在地上。

    这原本是一个□□无缝的计划,她假意帮助崔娘子,其实早就是另有安排,那揭开沈玉昭徒有其表的计划,其实只是个引子,成功与否都会有一出沈玉昭于春日宴私会男子的丑事曝出,这个计划崔灵心很是满意。但崔家娘子并不知道,其实派她来的人,还给了她一个计中计的任务,那就是无中生有,偷梁换柱。

    如果沈玉昭不够凄惨,不足以名声扫地,那便会有这么一出连崔灵心都不知的假意勾结,自导自演的戏码。无论是说辞,还是证物都足以让沈玉昭再无法翻身。

    可谁成想,这沈玉昭居然如此眼尖厉害,简简单单几句问话就让她乱了阵脚,原本主人一直赞她聪慧机敏,她也一直对这次任务充满自信,甚至她还自作主张地加了沈玉昭邀约齐慕柔那样的话,她以为万无一失,谁成想此刻全然土崩瓦解。

    沈玉昭句句直指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她任务已然失败,决不能再暴露主人。

    于是,石榴颤巍巍道:“公主殿下饶命,石榴也是被逼无奈,这些话……这些话其实全是崔娘子教我说的,我确实是刚到崔府没多久,崔娘子看我机灵,便叫我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她说我只要将这些事全都嫁祸给沈三娘子,便能保我周全,我只能听从……”

    她颠三倒四的话已经让众人有些麻木了,她们看到崔灵心跳着脚,就要上来踢人,尚书夫人自己都要倒下了,却仍死死拉着自己女儿,制止她将事情闹得更大。

    崔灵心暴跳如雷,伸手指着石榴咒骂:“你这贱婢,明明是你在一旁怂恿我,如今却全然推到我头上来,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尚书夫人花容失色,急急向着公主辩解:“殿下,这婢女确实是入我府中没多久,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求殿下一定要彻查,还我们一个公道。”

    众人看着他们,心中不屑,哦?难道又要甩给沈家娘子说人家安排人到了你府中去了?你怎么不从崔尚书高升那天开始算起呢。

    再有,那婢女手中沈玉昭送给赵伯希的绢帕作何解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真耐人寻味呢。

    这时,从进了这厅中便一直沉默的郑元英终于开口,她声音沉重,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公主殿下,往年我沈府向来是不参加这春日宴的,今年不同以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赏赐恩重,公主殿下亲自写了邀请函书,加之我想带着大病初愈的女儿散散心,才有了今日一遭,但我没成想,今日在这春日宴上等着我沈家的是这样一盆脏水兜头浇了下来!”

    她说着毅然起身,走到沈妙妙的身旁,望着崔家母女道:“崔夫人,我自认与尚书府并无嫌隙,我家老爷与尚书大人也不曾红过脸,是何道理你们要在这宴席上步步紧逼?思来想去,唯有安郡王府能让你崔家如此敌视我们。”

    那崔夫人张皇失措,连连道:“将军夫人误会了,这里面都是误会……”

    郑元英冷笑一声:“误会?崔夫人说的是什么误会,是不是安郡王府和我沈家退了婚,赵二公子转而要去娶崔娘子这样的误会?”

    闻言,崔夫人和崔灵心都是脸色大变。

    这如何得了,这事一旦传出去,他们崔府就更是说不清了。

    尚书夫人一咬牙,急忙道:“夫人误会了,绝没有这事,我家灵心是不会和赵二公子有任何婚约可能的。”

    一旁的崔灵心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母亲,脸色难看得如同一张枯纸。

    但郑元英根本不关系这些,她大声道:“这婚事既然告吹,安郡王府便与我沈府再无关系,赵伯希愿意和谁定亲成婚也与我们无关,我只求我儿平安健康,不作他想。”

    她语气突然一变,厉声道:“但有些人是否欺人太甚,看我沈家妇儿向善,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侮迫害,今日之事,是要逼死我儿,她不过碧玉年华,被退了婚还不够,竟还要嫁祸于她,毁她名节,如此这般,从明日起,我便带着我儿入了安福寺,从此青灯古佛,遂了某些人的愿才有活路。”

    她说着一脸悲苦,将一旁的沈玉昭抱在怀里。

    在沈妙妙犹豫着该不该配合母亲哭两声的时候,就听永安公主忙道:

    “将军夫人莫急,今日之事,棠华必定给沈府一个交代,这事不光要提交给御史台,就是陛下那儿我也要去说一说,今日诸位夫人都是见证,是非公道,诸位夫人也同我一起见证吧。”

    沈妙妙能明显感觉到郑元英,暗暗舒了口气,应该是今天一直堵在她胸口的淤积之气终于顺了出去。

    沈妙妙暗暗反思,闹到皇上那儿,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她可没有母亲想的这么远呀。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晚啦,这章是大肥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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