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被掐断了,戈登没有试图继续通话,他相信蝙蝠侠有自己的打算,而他也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将普通市民的伤亡率降低至最少。
即使这座城市无比的操蛋,但是他们都相信她会越来愈好。
蝙蝠侠在继续试着拆/弹。
炸/弹上显示的时间越来越少,耳边滴滴的声响像是不断逼近的丧钟。
但是他不能停止,他必须成功。
为他人,为自己,为哥谭。
他的手很稳,呼吸也平稳有力,面具下的眉头紧锁,目光专注。
蝙蝠侠无所不能。
正义联盟的同伴们习惯于这样调侃他,久而久之他也就以这样的高度来要求自己。
他可以做到,他必须做到。
鲜红色的不断跃动的数值令人欣喜的停了下来——这证明这颗炸弹不会被小丑引爆了。
危机解除,饶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蝙蝠侠也会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他提前完成了拆/弹作业,现在还来得及赶去电视台。
不,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有那么一瞬间,巨大的危机感令他眉心猛地一跳——
——
哥谭是一片与其他地方都格格不入的城市,也许是地理环境,也许是历史原因,也许是什么奇妙的磁场,这里的土地都散发出糜烂罪恶的气息,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沉郁黑暗浸润了她的每一寸空间,但她偏偏又是那样的美丽,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就像是一朵扎根于鲜血浇灌出来的土地上开出美丽糜烂的黑色大丽花。
她的黑夜尤甚。
艾梅克在奔跑在这座城市中,华灯初上,大道上璀璨的灯火将这座城市照耀的那样美丽,同时,她在潜藏在暗处的危险也就越可怖。
他拉低了自己头上带着的兜帽——这是他在踏上哥谭的土地上突然反应过来的,他的发色在黑夜中无比显眼,如果不想被街边不入流的人贩子纠缠上或者被什么路过的混混敲上一笔,那么最好就主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今天艾梅克穿的是白衬衫与背带短裤,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提供,干净没有异味,但是没有像卫衣那样方便的自带兜帽,于是艾梅克只好将自己曾经探险用的带着大兜帽的披风拿出来遮掩。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座鱼龙混杂的城市里穿什么样奇装异服的人都有,特别是正值群魔乱舞的时候,他最多看起来就像是什么赶着参加集会的邪教徒。
小教堂距离哥谭大桥有一段距离,不过没关系。
他赶得上。
但愈是接近,艾梅克便愈是心神不宁。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口充斥着哥谭特有的冷冽与腥甜的空气吸入鼻腔,把跃动不安到似乎快要破膛而出的心脏压回胸腔,让因为长时间长距离的奔跑而将将要烧灼起来的肺叶稍稍冷却一下。
但他没有停止前进。
因为他已经十分疲惫了,双腿沉涩到像是灌了铅,连起步都有些费力,落脚更是绵软到仿佛踩踏在棉花上一般,全靠惯性与毅力在硬撑——如果他就此停下,就会力竭导致跪坐在地,短时间内更本没有办法再次站起。
他甚至想不起有什么魔法能够来减轻一下自己的身体负荷——他大脑空白,只是机械地挥动着自己的双腿跟随着记忆前进。
很快就到了。
艾梅克在心中对自己说。
再过这个转角就能看见那座他住了有一度上时间的小破房子了。
他跑过了停在大道上的警车,有警员试图将他拦下,艾梅克靠着自己的结界与所剩不多的敏捷一一躲过。
他现在脑子里全是一团乱麻,耳中只能听见自己灼热急促的呼吸,似乎有人在他的身后呼喊,但这不重要;他现在也根本想不清楚为何在这个破落街区会出现警员——要知道在平常,这些警察们可不会管这小破地方的烂事。
过久的奔跑与激烈运动导致的缺氧让他有些眼花,但是他总算是在朦胧的视线中看见了尚还安在的小教堂。
他心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奔跑的脚步就此慢了下来,他慢慢地接近这座他住了一段时间的小房子,努力平缓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让他看起来不至于过于狼狈。
或许会被艾娜修女狠狠地嘲讽一番。
他这样想着。
他红的剔透的瞳孔却被骤然的火光渲染出岩浆般的融金色泽。
火红色的花朵像是急不可待,不顾一切的冲破了墙壁与屋顶的阻隔,携卷着滚滚的热浪与震天的巨响,恣意舒展开自己滚的身躯,对着所有的哥谭市民们露出嚣张又尖锐的嘲笑。
……
火焰是什么样子的?
是温暖的,在冷冬中烘烤着脚底的妥帖温热。
是脆弱的,在暴风雪中摇摇欲坠的细微脆弱。
是强大的,在法杖尖端出的蔓延足以摧毁生命的强大。
但是从没有这一刻,让艾梅克觉得火焰是冰冷的。
那是比冬日,比风雪,比所有能够以语言描述的事物都要来得寒冷。
凉意从他的脊椎骨,像是裹挟着一整个冬天的冰棱的毒蛇,盘旋而上,然后狠狠地在他柔软又滚烫的心脏上咬了一口,将刺骨又致命的毒液注入了心腔,于是血液便带着那些毒素流动遍及了全身,让他在这满面的火光面前都冷到颤抖。
艾梅克并非没有见过死亡,他作为神官被培养,自然也会接触到关于丧葬的相关事宜。
垂垂老矣自然死去的老人、在探索中不幸身亡的冒险者、牺牲于灾难与战争中的镇民,甚至是由他亲手杀死的同伴。
他所恐惧的从来都并非死亡本身,因为生命本就是步入死亡的漫长过程,他只是还没准备好接受失去。
艾娜修女是他与这陌生世界建立的第一缕联系,艾娜修女凭借着她的一碗寡淡热汤与细碎关怀成功的让艾梅克将她作为了一个与世界接触的“锚点”——她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真实的存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片陌生的土地,这座陌生的城市,而非是在死亡面前所做的一场漫长奇诡的梦境。
而现在,艾梅克与现实的连接的蛛丝正在一寸寸崩裂。
长时间跑动后的双腿早就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当他的意志再也无法支撑起沉重的躯壳的时候,他任由自己骤然脱力,于是重力便带着他裸露的双膝狠狠地磕上了碎石嶙峋的地面,鲜血从崩裂的皮肤下涌动出来。
但是没有所谓,那些不值一提的疼痛只是神经传递的微不足道的冲动,远远不及他的灵魂来得荒芜寒冷。
火焰越来越近,将他称得上是剔透的眼睛都烧灼的将要流泪,鲜亮的红色中掺杂了属于火与热的金,混合成堪称是瑰丽的色彩。
他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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