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亡灵巫师，操纵死者的灵魂为自己所用。
“是谁的亡灵，关我什么事？”她也不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苏梨礼被他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驱使着元素往他的方向跑去。她只要赢，要让他跪下来和尤莉道歉。
他的唇瓣宛若白雪上的一段梅花，轻启翁动：“就是你印象中的那个人。”她想象中的人？苏梨礼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拜尔德在说什么。
倏地，她瞳孔猛地缩成一点。难道是……然后他说出——尤莉的名字。
“什么？”正要攻击上白发少年的元素一顿，“嘭”地消失在空气中。双脚一软，她捂住自己的脸颊，呢喃自语：“我……我吞噬了尤莉的亡灵……”她亲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连灵魂也不放过。泪水从酸胀的眼中流出。同时，漫天的怒火从内心烧出，愈演愈烈。隐藏在空气中的各种元素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境变化，暴动了起来。
异色的眼瞳被泪水洗去色彩，纯金色的双瞳抬起，霎时间，整个世界变得昏暗，宛如切换到了另一个世界。
“暂停！暂停！”在观众席上的导师意识到危险，大喊道，举着手里的旗子。猛烈的风卷起导师的衣物，呼呼的风声充斥耳畔。
好吵，想要声音消失掉。女孩闭上眼，石板地中忽然跃出一条金色的大龙，冰冷的兽瞳睥睨苍生。这是曾经在她梦中出现过的大龙。
再眨眼，学院的空中出现一座巨大的岛屿。导师与行走在学院里的所有学生纷纷消失，厄洛斯学院空无一人。
岛屿上遍地是喷涌着的火山，岩浆潺潺流动在红黑色的地板上，如地狱般的修罗场景。被吸收进岛屿结界中的学生们有些不知所云。
“这是怎么回事？”
“是谁魔力失控了吗？”
岛屿深处的岩浆内，黄金鳞片的龙张开骨翅，翱翔于沉睡在下面的女孩身边。她闭眼安然入睡，在隔开岩浆的气泡之中。
鸽子血钻石帘噼啪作响，初晨的阳光如破碎的梦境般淡然迷蒙。
「莉莉丝殿下，该起床了。」
身着长裙的少女抱起黑发女孩，微笑道。
被呼唤着醒来，她揉着眼睛打起精神道：“唔早安，尤莉。今天吃什么呢？”女孩捂住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有些苦恼：“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但我忘记内容了。”
「和往常一样。羊奶和白面包，一些新鲜水果。不记得的事情就忘记吧。」
“嗯，不过我想吃香煎牛排了。”
「现在还是早上呢，殿下不能吃得那么油腻。」
“好吧。”苏梨礼有些遗憾：“但是好奇怪，我现在特别想吃……”而且比以往都要强烈：“要是尤莉亲手做的就更好了。”
「那等殿下吃完早餐还有空余的肚子时，尤莉就为您做，好吗？」
“好啊好啊。”女孩点头笑道：“谢谢尤莉，我最喜欢你了！”被人节制地无条件宠爱的感觉非常舒适。
「殿下，还是孩子呢。」她温柔地笑道，迷蒙的声音如水中听乐般模糊。
「尤莉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早已把殿下当作了自己的孩子。要是殿下觉得冒犯……」
“不会冒犯，但尤莉也只有十六岁吧。以后一定会生出比我更可爱的孩子的。”
「不会再有了。」
她微笑道。
吃过早餐后，尤莉果然如愿端上了自己制作好的香煎牛排。考虑到她还小，尤莉做牛排都是煮熟后加入微量甜蜂蜜的。
切开一块放入口中，苏梨礼的双眸变得亮晶晶：“呜哇，还是和之前那样好吃——好羡慕呀，尤莉以后的孩子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但是，你为什么流泪呢，殿下？」
尤莉有些困惑，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刀叉掉在瓷碟中，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她慌乱地用手袖擦去止不住的泪珠。是啊，为什么流泪呢？为什么呢？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因为尤莉已经死了！」
突兀地，莉莉丝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带着些恨铁不成钢。
「别自欺欺人了，快点醒过来。」
一旦意识到梦境的漏洞，一切都不可避免地开始消失。苏梨礼伸手想要抓住将要消失的尤莉，大喊道：“别走，尤莉！别走……”泛红的眼角让人心生不忍。
似乎是笑了一下，女仆说道：「尤莉不会走，一直陪在殿下身边。」
纯金色的双瞳睁开，挪动着僵硬的手指和身躯，苏梨礼茫然地环顾四周。这里是哪里……？巨大气泡包裹着女孩，四周是滚烫翻涌的岩浆。
碎片的记忆闪现在脑海里。对了，刚才她正和那个白头发的人打架，然后，然后他说……自己吞噬了尤莉的亡灵。原来刚才自己是在做梦吗？
「你难道又要哭吗？」莉莉丝问道：「虽然我也很伤心，但现在活着出去才是正道。」
“又是你啊，莉莉丝。”苏梨礼揉揉眼，在气泡中站了起来：“我不想再哭了，我想报仇。”因为再怎么哭泣，也无济于事。
「是啊，又是我莉莉丝。」
略带调皮的声线。
「但我也是你。」
“总是在危急的时候拉我一把，谢谢你了。”
「人总是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我当然会帮助自己。」
岩浆愈发滚烫，气泡内的温度上升。这个隔绝一切的气泡里无法使出任何魔力，像被禁锢住了一样。苏梨礼抿唇靠近薄膜，大喊道：“师父——”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传达出去，但是她相信加息听见后，一定会赶来的。
整座岛屿浮在厄洛斯学院的空中，引来街道无数人的围观。
“喂，岛屿上方是不是还有一条龙？天啊，龙族多久没出现过了。”
“还是金色的，我在古书中读过，是龙神的化身。”
倚靠在树枝上的黑袍少年罔顾他们的话语，凝神倾听。他的面具在风暴沙漠掉过一次便再也没找回来，再打造一副也需要时间，便暂且搁置了。风元素携带着女孩的呼唤归来。他踩着枝叶，借力往岛屿上跳跃而去。
那条龙应该是她的化身，如今却被分出去，还多了一座巨大的岛屿结界。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了吗？踮脚越过一座座死火山，银色的长发如月辉般洒在空中。
叫喊了一会后，苏梨礼捧着脸颊暂且休息：“骗子，慢死了。”还说会立刻赶来，她的嗓子都沙哑了。
翻涌的岩浆忽然大作，一瞬间被抽得干净。少年打了个响指，气泡应声而破，接住落下的女孩往最近的落脚点而去。
“师父！”苏梨礼缩在他的怀里，惊喜地说道：“你来啦？”加息将她放下，语气有些紧绷：“不是说了，不要心急，会走火入魔吗？”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严肃，女孩低下头，捏起自己毛衣的一角揉搓，小声道：“我没有……只是有人欺负我。”本来她就是受害者啊，师父还这样说她。
刚想大声控诉一番时，鬓角的黑发被修长的手指撩起，头颅微偏，整个人被溺进一地紫罗兰般清澈透亮的眼瞳里。
“你眼睛的颜色也变了。”他说。
明明平时如水一般无味的加息身上居然传来夹杂着不知名花朵的华丽味道。
他淡然收手，将视线落在翱翔于岛屿天际的龙上：“那是你的灵体。呼唤它，收回来吧，剩下的由我来处理。”
少年走过去，抓起她的手对准那条龙：“五指张开，想象手心有个黑洞，将它吸收进去。”如实照做完后，连龙带岛屿全部消失不见，厄洛斯学院被遮挡住的地方重见天日。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梨礼在学院的一角被放下，瞥见不远处的白发少年，她紧紧地抿起了唇，抓着加息的衣袍微微颤抖。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加息问道：“那就是殿下想要复仇的人吗？”
轻轻地点头，她抬头道：“我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带给我的绝望。”这番话未免太过悲伤，少年脸上出现淡淡的忧愁：“殿下，你可不能再发生这样的意外。灵体出窍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嗯。”
要不是他使诈，说不定她早就打过他，然后……她松开抓住加息衣袍的手，踩着小羊皮鞋朝拜尔德走去。纯金眼瞳盛满白雪。轮椅上的少年看向走上台的女孩，微微笑道：“刚才还真是让我吃惊。”
“啪！”雪白的脸颊上霎时多了一道红印，少年的头颅微偏。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苏梨礼的手因为太用力而疼痛起来：“你也让我吃惊，拜尔德。”炽焰一般的仇恨感从内心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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