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突然
燕挽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被纪风玄给厌弃了。
他无措而茫然, 更多的是懊悔,果然,自己太烦人, 连纪风玄也不愿意搭理他了。
纪风玄怕他多想,补问了一句“可以吗”
燕挽缓缓道“可以的兄长。”
纪风玄不是他的所有物,被他霸占了那么多天, 是时候放手了。
而他也不能总是沉湎在悲伤里,应当振作起来。
纪风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在府里闷这么久,也该出去走走了,靖成世子过来了好几回, 都没敢见你, 怕你不想见人。”
燕挽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当天下午就鼓起勇气去了南宁郡王府。
裴澈果然极其想念他, 也没有嘲笑他, 还因无意中提了一嘴宋意, 看到他迅速萎靡下去的神色, 抽了自己两巴掌。
燕挽方才发觉, 自己不过因宋意跳了一回河,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对待他, 照顾着他的心情,那纪风玄也是这样吗
裴澈跟突然通了灵犀似的,也想起了纪风玄, 道“听说最近都是纪表兄在照顾你, 你跟他相处的好吗”
燕挽垂下眸“很好, 兄长对我很关心。”
裴澈顿时感叹了一声“纪表兄那冷面无情的样子, 当真想不出来, 上次有人在忠义侯府门口看到他了,一个人站了好久,我还以为他以后想脱离燕府呢。”
燕挽猛地抬头,眼神一片错愕,裴澈见他不知,方觉自己又说错了话,急急道“是我自己的臆想罢了,纪表兄恩承燕家,燕家不放人他决计不敢开这样的口。”
燕挽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借故回了府,就要找纪风玄问个清楚。
却没见到纪风玄的人。
宝缨将他拦在了院外,不肯通禀也不肯放他进去。
“公子他已经睡了,小公子改日再来。”
“我有话要同兄长说。”
宝缨心想他哪天没话跟纪风玄说,深更半夜在人熟睡的时候把人叫起来,让人赶过去陪他,如此行径令人发指,便忍不住冷嘲道“小公子,我知道你喜欢我们家公子,可你也用不着这样吧,你都快挂我们家公子身上了,能不能让他歇两天即便我们家公子承了燕家的情,他也不是铁打的,这般折磨有几个人承受得住”
燕挽脸色一白,哑口无言。
原来他缠着纪风玄的事,连小厮都在背后看轻他。
再一看向那大敞着的门口,纪风玄有武功在身耳力敏锐,他同宝缨闹出这般动静,他若想出来见他早就出来了,如今毫无动静,是不是连他也是这么想的。
“对对不起。”
燕挽感到无地自容,扔下这么一句话,逃似的走了。
宝缨仅是想让纪风玄今晚睡个好觉,没想伤害燕挽,冷不丁听燕挽来了这么一句,眼皮一跳,蓦然感觉自己做得太过了。
过了片刻,纪风玄穿着宽松的浴衣,怀里抱着脏衣服从别处走了过来,宝缨迎上去将此事同纪风玄说了。
纪风玄冷冷睨了他一眼“这次罢了,再有下次”
“不会了公子。”宝缨心虚的说道。
第二日,纪风玄派人给燕挽送去了一盒糕点,以表示歉意。
殊不知,这盒糕点正正戳在了燕挽的心窝上
他嫌他烦,对他避而不见,但却拿糕点来搪塞他,果然之前所有的照顾并非出自真心,是碍于兄长的名义,迫于燕家的压力吧。
画莺见燕挽不开心,反而一副苦涩的样子,十分惊惑,可他不敢问,生怕不小心触动了燕挽的伤心弦,连忙偷偷禀告了燕母去。
得知燕挽情况又不太妙,燕母既是惊愕又是焦心,这才刚好一点,也终于肯出去见人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想了想,立即派人去将纪风玄找来。
纪风玄正在铺子中核对这几日的账本,见燕府下人匆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立刻抛下手头事务赶回去。
甫一入厅,便听燕母问“云慎,你对挽儿说了什么”
纪风玄深深蹙起了眉,很是规矩的答道“我并不曾对挽弟说什么,做什么,母亲此言可是挽弟又出了什么事”
燕母是信他的,极其的忧愁“挽儿今日精神又不好,饭也没有多吃,自被宋意退婚后,他一天吃得比一天吃,人眼见的愈发消瘦,再不吃饭可如何是好”
纪风玄心中微沉,思来想去就只有燕挽来找他但却被宝缨拒绝的事了。
宝缨做得虽然不对,但他也的确不能日日围着他转,斟酌了一下,他道“挽弟一时不快应当无碍,待会我便去看看他,以后也会多加留意的。”
燕母大大放下了心,露出欣慰笑容“苦了你了。”
纪风玄“嗯”了一声退下,转道就往燕挽那儿去。
画莺如见救星般引他进到厢房里,纪风玄方踏进去一步,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惊喝“不要进来”
纪风玄侧眸看了画莺一眼,没有止步,直接大步闯了进去。
只见燕挽赤脚坐在地上,抱着双膝,无助又可怜的样子
在听到愈发逼近的脚步声后,他抬起脸犹如受了惊的兔子,整个人往床边的帐幔后缩了缩,瞪着一双眼,微恼道“出去。”
纪风玄停在几步之外,撩开玄色衣摆,一只腿曲膝半跪在地上,好与他平视,然后道“我惹你生气了”
燕挽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不说话。
纪风玄试探着往前挪了两步“你昨日来找我时,我不在房中,宝缨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燕挽却道“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他贪恋他的温柔,如同迷恋一味疗伤圣药,难以戒断,但他不想被人看不起,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通过宝缨的眼神和语气,他甚至已经想到府里其他下人是怎么议论他的了。
他们一定会觉得他不知廉耻,刚被宋意退婚就缠上纪风玄,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喜欢倒贴的赔钱货。
他不要那样。
纪风玄听言沉默了一阵,接着一双冷眸深邃而平静的注视着他,极其认真的说道“挽弟大可不必在意府里的人怎么说怎么议论,照顾你的是我,我没有觉得你哪里不好。”
燕挽浑身一僵,缓缓转过眸去,满脸愕然。
纪风玄朝他招了招手,沉声道“来。”
燕挽没动,看着他犹如看着一个甜蜜的陷阱。
纪风玄只等在原地,相当有耐性,好半晌,燕挽终于动了,啜泣着扑向他“兄长。”
纪风玄摸了摸他的头“画莺说你今天没有好好吃饭,你这般任性岂是忘了上回饥饿之痛。”
燕挽深觉愧疚,低着头不敢正视他“我错了兄长”
“以后不要这样了,母亲他很是担忧,父亲和祖母也日日关注着。”
“嗯。”
于是,纪风玄传了饭,看着燕挽吃了满满一碗,直到他赧然的说“兄长,我吃不下了”,才让人将饭菜撤下去。
燕挽不安的盯着他“兄长,你要走了吗”
纪风玄淡淡道“我还有话想同挽弟说。”
燕挽当即露出笑容,满含希冀的仰着脸“兄长请说。”
纪风玄莫名觉得不忍,却还是道“挽弟应知我为燕家大公子,身肩要职,不能时常留在院内。父亲他朝堂事务繁忙,母亲她不善打理内政,祖母她年事已高,产业运转及府中应承尽交于我一人之手,说是乏术也不过分。以后,我不会常常过来,但心里是时刻记挂着挽弟的,挽弟能否体谅我”
燕挽神色一凝,咬了咬唇,又听他说“挽弟是燕家的骄傲,是京都最俊美最有担当的贵公子,应当会乖乖的,好好照顾自己对不对”
燕挽脸颊一红,心头那点不快悉数抹去,点了点头“是我不好,让兄长操心了,兄长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做就是。”
纪风玄朝他笑了笑,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待我有空,就带你去野外骑马射箭,还给你买你喜欢的甜口零嘴。”
燕挽眼眸晶晶亮,难掩雀跃,便再也没有让纪风玄多陪自己一会儿的心思,反而催促道“兄长你快去罢,莫要因为我耽误了要事。”
纪风玄见他好了,出了厢房,嘱咐画莺好好照顾着。
画莺看纪风玄对燕挽如此上心,发自内心的感激道“还好有大公子,不然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照顾挽弟是我的职责。”纪风玄随口说了一句,又道“平日里不要对他太过小心翼翼,也不要特别紧张他,那样只会让他更脆弱,一切如常就好。他是燕家的脊梁,我相信他能够走出宋意的阴影,勇敢去面对一切。”
画莺应了一声“是”,亲自将他送出了院子。
纪风玄走后,燕挽的心情明显好转了起来,精神也更振作了,他感觉一切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因为他有一个好兄长。
于是次日,燕挽去了燕父书房,对燕父道“父亲,我想回太书院。”
纪风玄不是血脉正统的大公子尚能为燕家劳心劳力,他身为燕家独一的嫡子,不能一直活在阴暗角落里畏首畏尾,必须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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