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难嫁第一百一十三天

    燕挽搁下书, 道“老师,我送你。”

    宋意默许,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 并肩往燕府门口走去。

    小径的花儿开得正好, 花苞千枝万朵累累低垂,无声地,宋意停了一步“我走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倘若有人欺负你,传书同我说,我一定赶回来替你撑腰。”

    燕挽笑了一下, 眼神很是明亮“不会有人欺负我的,老师且放心罢。”

    宋意静静的凝视了他片刻, 忽然伸手搂过他的脖颈, 俯首在他的眉心上碰了碰,道“终须一别, 卿卿保重。”

    燕挽垂着眼睫,还是决定暂且不告诉他自己也想去晋河的事,免得他规劝, 又对他笑了笑。

    至此, 宋意不让他送了, 自己孑然出了府去,燕挽立刻回身回了厢房, 命福顺收拾包袱, 画莺得知一派慌张, 忙要去禀告燕母。

    没过一会儿, 燕母仓皇匆促的来了, 见之喊天喊地“我儿你这又是作何,守孝十年不娶不继已经足够还他的深情了,你也替为娘和你父亲想一想,你若去了晋河,我和你父亲怎么办”

    燕挽不是没想过,也并非一时头脑发热,他很是认真的道“母亲,我为男儿二十载苦读不只是为了写写文章,云生有福泽万民之心,所以他去了,我亦有拯救百姓于水火的抱负,我想去晋河,不是为了云生,是为了我自己,若我能够治除水患荣耀归来,我燕家必然光大,来后我入了仕途也更令人信服。”

    燕家世代为官,簪缨鼎盛,不可能自他这里换从农商,纵然他们的心愿是希望他平安和乐万事顺遂的过一生,但他须得肩负起自己燕家子孙的责任。

    宋意点醒了他,祁云生未完成的事业是横亘在昀国万千臣民心头的大事,要有人身先士卒前去完成。

    宋意身为太傅,明明与治水八竿子打不着干系,却还是请命去了,而他这个天子心目中原定的青年才俊之选,没理由因服丧龟缩人后。

    并且,当初祁云生是代他去的。

    燕挽说得那样坚决,燕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拭泪。

    燕家什么都好,但最大的缺点就是把这唯一的儿子教得太过正直,以前就囔囔着以后要做良臣,要为昀国鞠躬尽瘁;现在好了,履行诺言,当真要为昀国鞠躬尽瘁去了。

    “母亲”

    “你先别收拾,我同你父亲说说,他若是答应,我也无话可说。”

    燕挽一喜,依燕父耿直果断的性子,想来会同意的。

    燕母黯然离开厢房,直接去了书房。

    整齐明亮的书房中,身穿便服的男人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奋笔疾书,而是坐在书桌前,看着书案上的笔墨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样子看着严凛而忧愁,就连燕母踏入燕父也是浑然不觉,直到燕母开口唤了一声“夫君。”

    沉思的男人顷刻抬头,面上凝肃的神情俱散,温柔唤了声“夫人。”

    燕母将燕挽欲去晋河之事与他祥说,却见他大大变了脸色,而后一口否决“不行,这几个月他必须待在家中,哪里也不能去”

    燕母松了口气,有些疑惑“为何”

    燕父张了张口,几经挣扎,整个人都颓丧了起来“陛下本就有意将挽儿调到晋河去,是宋意察觉其中有鬼主动请命以身替之,这才让挽儿避免被陛下发落晋河的结局。挽儿他他与太子殿下苟且之事被陛下知道了”

    燕母震惊,深感大祸临头,丽容无比难看,却还勉强维持着镇静道“你在胡说什么,挽儿他何曾与太子苟且”

    分明是宁沉惦记他的儿子,还让公公专程过来同她通话,凭何罪责落到燕挽的身上

    而且,苟且

    何时苟且,哪里苟且,天子分明是怕燕挽坏了太子的君主之路,这不公平

    燕父更是难堪“我怎么也没想到挽儿竟敢招惹太子,若不是有人证物证,我也不敢相信前些天,挽儿留宿太子寝宫,同太子寻欢作乐,正被旁人听了墙脚还一番窥视,如今宫中已是传遍了,什么污言秽语都有。”

    燕母听言心凉了大半“那太子是何态度他有没有想法子堵住悠悠众口”

    燕父摇了摇头“太子放任流言滋长,且还上奏陛下,欲迎挽儿为正妃,皇后听闻直接晕了过去,陛下急着将挽儿调出京都正因此故。”

    燕母总算明白了那日公公过来替宁沉当说客,同她说“一定不会让她失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何止是没有让她失望,便连她这个一心为了自己儿子的,也觉得宁沉太过了。

    为了情爱罔顾皇室颜面,不管圣上母后,这般决心堪称壮士断腕几人能有。

    “陛下想对挽儿下手那挽儿岂不是危在旦夕”

    燕父一叹“太子殿下派人来传过话了,叫挽儿不要轻举妄动,好好待在家中,一切交由他来解决。”

    如此,晋河必然去不成了。

    燕母一想再想,比起千里迢迢被派去晋河送命,陛下起了杀心但有太子相护再好不过,父子之间的博弈尚有悬念,去晋河那可真是死路一条。

    “我这就去同挽儿说。”

    燕母生怕燕挽悄悄走了,急急退出了书房。

    殊不知,宋意前脚刚走,蓝佩后脚就来了,将一切与他尽说。

    燕挽知晓前世之事,对天子想杀他的事并不意外,只觉得心里发堵,原来他是为了他才去的晋河,他竟对他只字不提

    蓝佩也毫无紧张感,执住了他的下颌,微笑着问“阿挽同太子缠绵又是什么时候”

    留着神似宋意的替身,心里记挂着征战沙场的纪风玄,身体与宫中的太子勾连,独独哪里都显现不出他心里有他半分位置。

    真是有意思。

    燕挽被这一抹笑激得头皮发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矢口否认“我并未与太子殿下缠绵。”

    只是被伺候了一番而已,同缠绵大有区别。

    便闻得蓝佩慢条斯理的笑了一声,不徐不疾道“小狐狸,京都这么危险,我带你离开,把你藏起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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