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笔器是何物?”
“我们那里的一种笔。将碳条插进木棍里面,每次要用的时候只用把顶端削尖。”
这种曲柄式转笔刀,向小寒曾经听双胞胎的弟弟说过原理。其中关于齿轮的应用和减速箱的省力装置,直到封建社会末期才由西方传过来,在后来的工业化中起了广泛重要的作用。
向小寒摆弄着那个手柄:“不要小看这个小玩意儿,等我回去研究研究,说不定有大作用。”
她毕竟不是机械专业出身,具体的细节还要将这修笔器进行逆向拆解后再算。
司马修知道她的世界有很多奇术,也不阻拦,只问:“可要给你找几个工匠来?”
这时候有经验的木工师傅手艺都是极好的,不少带着绝活。
“要的。”向小寒点头,随即将东西收起来对他道:“我想找人去查查这个东西的来历,可能是我们那边的人。”
如果是同胞,说不定还能一起研究研究回去的办法,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司马修本来在骑马,闻言动作一顿,攥着缰绳的手收紧,不动声色地问:“阿玉……还想要回家吗?”
“若有机会,自然是要回的。”虽然有些伤感,也很舍不得司马修他们,但是她的亲人,她的朋友都在那里。
但是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他呢?
向小寒摸着马脖子,第一次不敢看他的眼睛。
“阿玉来的时候才三岁,我以为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司马修看她那心虚的样子,笑了笑,不想给她压力。
事实上她已经在现代过了二十个年头,向小寒在心里想,却不能说出口,只能另外解释:
“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和定数,我不属于这里,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不管我自己愿不愿意,迟早会有人来修复这个意外。”
她知道这么久,两个人的感情已经比亲兄妹要好了。面对注定的分离,归结于命数的话,会不会两个人都好受一点。
气氛一时间有些低迷,向小寒不知怎么去打破这低沉,只能选择闭嘴。
倒是司马修,沉默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主动开口:“阿玉的同乡,我帮阿玉去找。”
向小寒看着这少年,突然问:“要跑一段儿吗?”
“好啊。”他应。
两个人一齐甩马鞭,疾驰在风里。
“阿禾。”向小寒大声喊。
“嗯?”他侧脸,目露询问。
“你真好。”她冲他笑。
“唔,”司马修也笑了:“姑娘这形容太笼统,在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否细说?”
“你的胸怀像青藏高原那样宽广。”向小寒单手比了个大的手势。
“青藏高原是哪里?”司马修不解。
“我们那里,一个一望无际的地方。”
他失笑:“哈,那姑娘真实谬赞了。”
年少的时光,总是这么无忧无虑。
两人带着侍卫一路赶到镇上。被一直等候在城门的侍卫接应,说府君和夫人已经被请到毛家款待,让自己在此处接应,免得公子找不到人。
向小寒倒是听说过毛姓。
当今太子妃就姓毛,只不知道这个“毛”和那洛阳城里的“毛”有何关系。
她也没有多问,左不过就是个借宿的地儿。谁知还没进府就差点被闪瞎了钛合金狗眼。
卢氏爱美,但凡事讲究个清雅。窗边一个素瓶,一枝梅花,都是装点了景色。
她在抚林郡是时尚标杆般的人物,众贵妇争相追捧。大家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庭院布置都往这路上走。
向小寒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如此暴发户的装扮了。
不过一个前厅的花坛,就挤满了各种奇花异树,嶙峋假山,看着拥挤不堪。大门上用的钉不知道是镀金还是纯金。
给他们带路的婆子据说是毛夫人身边的,穿着绸缎,耳环还有五个手指上的戒指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
看的人暗自咂舌。
她趁人不注意,扯了扯司马修的袖子,朝他挤眉弄眼。他用眼神告诉她别捣乱。
司马修的年龄不适合再到别人家的后院去了。两人在垂花门处分开,向小寒先去见了卢氏。
卢氏拉着她的手:“我的乖乖,几天不见,可担心死我,事情可还顺利?”
向小寒跟她讲了事情的经过。
“菩萨保佑,”卢氏念了一句佛,随即欣慰到:“你们小小年纪,如此处理已是十分妥贴了。”
两个人说了些闲话,卢氏要留她吃晚饭。
却见毛夫人那边差了人来,说主子在花厅设了宴,请夫人消遣。
卢氏往身后的塌上一倒,推脱头疼,不方便过去,将人打发了。待那仆人一走,脸色就变得十分不愉。
向小寒在一边看着,推测她和那毛夫人并不投缘,这两日估计过的十分不快。吃饭时还特意讲了个传奇故事逗她开心。
她上辈子课文不好好背,倒是一些乱死八糟的故事看一遍就记住了。往日里没用武之地,到了这里倒是颇受欢迎,最捧场的就是杜小娘子和卢氏。
“行了,知道你想哄我。没事,不过是个暴发户,我有什么好气的,倒把你拘在这里。去玩儿吧。”卢氏心情好了不少,点点她的额头。
向小寒也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矛盾,卢氏一向顾忌颜面,不会当面给人难堪。很少有正面冲突,估计就是毛夫人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入眼。
看她面色舒缓,于是将最后一口茶倒进嘴里,笑嘻嘻道:“那姑母我先去了。”
*
刚到自己的院子,就发现司马兰已经等在那里,一见到她,就抓住她的手,来来回回仔细打量:“你,你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向小寒咧嘴一笑,想让她放宽心。
司马兰垂头:“我,我……”
她想说她太懦弱,想说她最后想留下来,想说下次绝不会临阵脱逃放她一个人。
但是所有的话都像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向小寒却明白她要说什么,搂着她的肩膀,和她勾肩搭背往里走:“那种情况,你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呀,我还要担心呢。”
林妹妹只是害怕,比起她前世学校里遇到的那种有便宜往前冲,没便宜躲的远远的的女生好多了。
司马兰被她带着往屋里挪步,看她脸上不见丝毫阴霾。被那明亮的笑感染着,也终于渐渐放下心事,开怀起来。
晚上两个又一起睡。睡前交流信息的时候,司马兰提到了毛家太太:
“第一天晚上吃酒的时候,就不停地给母亲展览她的各种宝贝,这个是哪个哪个赏的,那个是底下谁谁谁孝敬的,恨不得连个花园里的石头都是有来历的,都要说一说。末了还对母亲解释‘我知妹妹在偏远地方待了许久,怕是不适应。正好拿来给妹妹练练眼力’。”
向小寒:“……,这毛夫人出身不高吧?”
这话说的,文不文白不白,强装文化。还给卢氏长眼力?
“可不是,听说原本就是个卖皮料子的小商人,家里女儿太子妃,全家都跟着鸡犬升天了。这毛夫人就是太子妃的亲婶婶。”
“那姑母怎么回?”她好奇。
司马兰微微侧过脸来看她,线条妩媚的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光泽莹莹:
“母亲屋子里的东西,哪件是没来历的?被人挤兑没见过世面,自然被气了个仰倒,当下就不咸不淡说自己这眼睛素淡,看不得金银晃眼,毛夫人还以为母亲跟她示弱呢,笑得十分开心,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司马兰抚着被子上的缎面花纹:“母亲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对牛弹琴。说不通道理。就这样的人,如今这里做县令夫人呢,倒是可怜了这里的百姓。那些东西,多少是穷苦人家不吃不喝供出来的。”
向小寒:“……”什么鬼?县令就是毛家的?这样的人也做县令?名声在外吗有人推举吗?
“行了,这下无望了。”她感叹,这根本不是什么有觉悟的人家,明明走的是鱼肉乡里的路线,还指望人家去拨银子帮村民打井?
“话说,这里不是讲究门当户对么?”她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一个卖皮货的商人也能和梁王当上亲家?难道太子妃貌美无双?”
司马兰想了想:“貌美不貌美不知道,我只听母亲说过……哎呀这话也不是母亲自己说的,是个梁王的一个庶母,只不过传出来了。说……说‘韩氏多立贱’。”
“立贱?贱籍的那个贱?难道现在的皇后也?”向小寒瞪大了眼睛。
司马兰点头:“高位嫔妃都是小门户甚至歌姬出身。”
这时候的娼和妓是有区别的,前者不消说,至于后者主要还是卖艺,但也不至于……
向小寒想了想明白了,可能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故意挑娘家不显的,还要家里人不怎么聪明的。
看起来是个好法子,但是想想就觉得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出什么不对。
索性人家老婆不关她的事,遂也不去想,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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