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向来可怕。
池柠换了双筷夹菜, 没再看他一眼。
秦桉得了好处, 倒安分了一阵。
饭后池柠贴墙站了会，眼看时间已经不早, 她将沙发上的背包提起来，说：“该走了。”
秦桉一听, 立马放下手柄，想着怎么留她, 嘴还没张就有佣人电话联系说有人登门。
秦桉听着来人名字，扬了扬眉，让她把人请上来。
眼下已经21点40, 从这边去机场开车也得近一小时, 池柠准备自己先走。
秦桉拉住她道：“后天才彩排, 去这么早干嘛？”
“早点准备。”
他才不信, 亲昵凑近她：“留一晚又不会少块肉。”
肉是不会少，别的少不少, 池柠就不确定了。
这人说话真真假假，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欺骗威胁诱哄的事一件没少干。
张尧广跟自己助理一上来就见两年轻人拉拉扯扯，心下想着他们是不是来错时间了。
他常年戴个鸭嘴帽，穿着朴实无华接地气，夏天短裤衩一穿往楼下一站，神似遛鸟大爷，跟国际大导一点不搭噶，池柠第一眼根本没将他往什么知名人物上联想。
直到对方开口主动上前打招呼自报家门。
名字有些耳熟, 池柠想起之前接到过一通电话，被她当骗子挂了。
张尧广和自己助理一路风尘仆仆，好不容易才追过来。
他最近得空，听说池柠一直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他决定亲自跟她谈谈，哪知去的时候人走了，一打听是回了趟家，他前脚刚到，又听沈俊萧说人刚走。这追来追去拢共花了两天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可算见着人。
张尧广常年跟盛娱有合作，与秦立成也相交甚好，秦桉给他面子叫了声：“张叔。”
两人客套一阵，张尧广的目光便又落到池柠身上，上前两步主动伸手笑得和善：“这次我专程为你来的。”
他眼神太直白，面上难掩激动之色，就像看见一件稀世珍宝，非要拿下不可。
秦桉心下不愉，伸手替池柠跟他握了下，皮笑肉不笑：“张叔，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演员里有戏疯子，导演届里也出疯子，张尧广就是其中一个。
他对于自己的戏近乎完美主义，从选角到剧本每个环节都要亲自上手，要求演员形象气质符合不说，一切还必须来真的，不行就换人。也因此他总偏爱用有野心冲劲的新人，一捧一个红。
但凡那些特别成功的人都有一段很苦的时光，他也不例外。
早年因资方强行塞人进组还要求不断给人加戏，张尧广直接跟资方闹翻停拍，最后怒卖房产甚至欠下巨额债务自己投资。
最终那部戏令他荣获国际电影节导演终身成就奖，一举成名，同时捧红好几个主演，到现在几位都还是演艺圈里的准一线大咖，他的孤注一掷至今还是业界人津津乐道的美谈。
池柠不混这个圈子，对这位的生平事迹并不像秦桉那样了解，平时顶多只是听个名号和大概，连脸都对不上。
当对方提出要约戏合作时，她想也没想拒绝道：“很荣幸，但……”
她话还没说完，张尧广的助理忙从包里拿出个文件夹双手递到她面前。
张尧广微笑道：“不用急着拒绝，你可以先看看剧本，我保证，这个角色非常适合你。”
在屏幕上看她跳舞时就已经足够惊艳，现在近看真人更是没得挑剔。
什么样的脸和人适合大荧幕，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看准一个人时就非得把人说动不可。
再者这个角色太特殊，必须年轻漂亮有特殊气质，还要深厚的古典舞功底。
虽不是主角，但他对这个角色付出的心思远超其他，其余选角陆陆续续已经定好，唯有这个面了很多人，可没有一个能达他要求。
要么形象气质不符合，要么就是勉强凑合，但舞蹈功底太差。
直到最近，他一直在找的角色才终于有了原型。
“如果你的目标是宣扬古典舞，让它走得更远被大众接受喜欢，电影是个很好的传播途径，不是吗？就跟你们愿意上舞蹈节目是一样的道理。”张尧广是带着百分之两百的诚意来的，势必要让池柠答应下来。
池柠没有混演艺圈的打算，但因节目关系，最近找她商演约戏综艺活动的人都多起来，她也面临更多的选择。
她在黄樱那里听过些参加节目的同行们最近在忙的事务，多少跟演艺圈子搭上些关系，但更多人也会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
当传统不能再以传统的方式进行下去，只能选择变通顺应时代潮流被更多人看见接受。
现如今连故宫文化都要找顶流合作，开始走网红路数，力求跟当下年轻人打成一片，更何况是其余更小众的圈子。
秦桉坐在池柠旁边一心二用，边跟她看剧本，边听张尧广劝人，也没插话。
如果池柠能进这个圈子，两人交集也能更多些，他甚至可以专门给她开个公司捧她一个，她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只要她开心。
秦桉不经意问了句：“这戏男女主是谁？”
“沈俊萧和李依依。”
“啪——”一声。
秦桉单手将池柠正翻看的剧本猛的合上，推到张尧广面前，“她不演。”
忍字头上一把刀。
要不是看他爹他姑面儿上，张尧广很想教育他一顿。
“……谁？”池柠抬眼看着张尧广，似是没听清。
张尧广笑说：“沈俊萧跟李依依，已经定下了，你们应该都认识吧。”
池柠微凝眉。
张尧广看着池柠，她身上有种引人探究的气质，眉眼坚韧，跟剧本里那个角色有颇多相似之处。
见秦桉脸色不佳，他放了张自己名片在桌上，起身后右手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对池柠说：“剧本先放你这，注意别让外人看见就行，如果考虑好，随时联系。”
车上，助理忍了半天才发问：“老大，这能成吗？”
张尧广系好安全带，侧头去看窗外那座亮起灯的大别墅，笃定：“她会答应。”
助理不太明白：“为什么？”
张尧广回头轻松靠在车座上，哼着首暴露年纪的老歌，还吊着嗓子唱了段昆曲，笑而不语。
助理表情痛苦忙捂耳朵：“老大，自己人，自己人。”
几人谈了将近三十分钟，张尧广带着助理离开后，池柠看了下时间。
去机场已经来不及，她干脆打开手机准备退签，这才发现早被改签成明天半下午的票。
秦桉怕她生气，在旁不时瞄她几眼。
池柠关了手机继续翻剧本，情绪平静到让秦桉一时摸不准。
“柠柠，你真想演啊？”他试探问。
池柠头也不抬：“挺有意思的。”
眼神都不给他一个，明显生气了。
“这个不好。”秦桉抬手就想抢她剧本。
池柠避开问：“哪不好？”
“哪都不好！”
池柠抬眼。
少年坐在她身边，一头洗过的头发完全干了，头顶的灯光令他黑发灿出些银色，发量多到蓬松。一身黑灰色宽松绸衣，手长腿长显得沙发都小起来。
“很介意？”
池柠不太明白他发脾气的点，自己跟人也没什么多值得回忆的过去，并且一直保持距离，他疯狗一样专指着人吠干什么。
“是啊，他喜欢你，你不知道？”
“知道啊，”池柠无所谓地翻一页，“关我什么事。”
秦桉本来觉得自己该高兴的，但莫名的，有些难过。
池柠这句话，针对的不止沈俊萧一个。
沉默一阵，他开口。
“我心眼小。”
“嗯。”
“我吃醋。”
“嗯。”
“所以能不能哄我下？”
“嗯？”
手里的剧本突然掉在地上，人严丝密合地贴上来，手臂攀住她的脖子，半边身子压抱住她，满身都是好闻的清爽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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