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倔强地看着四爷, 只以为他是要护着李氏,心里一酸,也不提让桂香出来作证, 而是指着李氏质问:“你哭上这一通有个什么意义?我只问你,柳嬷嬷可是亲手打了你?用了多大的力气?是在什么情况下?当时前后左右都是谁?”
若只是推搡,根本制造不出李氏脸上那伤情。
苏培盛的话听个半真半假,可要是没有推搡,他也绝对不敢胡诌八道。
李氏摸了摸脸,火辣辣地疼,垂眼掩住一闪而逝的怨恨。
“妾身被打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 不怕查不怕问,若福晋是铁了心要护着自己人,强逼妾身咽下今日的事情,妾身亦无话可说。”
“你当然无话可说,说多只会错多, 不就是怕被我拿到把柄。”清宁冷笑:“李氏, 事情只要你做下了,就等着被人发现,不要妄图想着隐瞒。这后院是我让你管, 我要收回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你以为仅凭你管过一阵子后院, 就能收拢在场所有人?”
清宁环视一圈,围着的人有芙蓉院的人,有自己和四爷带来的人,许是听到热闹, 就是隔了不远处的武氏和耿氏也远远站在一旁。
见福晋看过来,二人福了福身子,半隐入人群中。
慢一步出来的柳嬷嬷热泪盈眶,想上前,胳膊却被桂香扯住。
柳嬷嬷不敢动了,她怕自己再连累福晋,只定定地看着站在场中央努力去护卫自己的福晋,。
清宁朝桂香点头,随即目光一转,看向乌压压跪了一片的芙蓉院下人:“这群人果真是都忠心于你?倒是是谁给了你这份自信,以为芙蓉院被你围成铁桶一块?”
要知道柳嬷嬷不是单枪匹马来的,为了快速制住她,几乎整个芙蓉院的下人都被李氏用上了,又有随后赶到的桂香。
这阵子管着后院,李氏手头的漏出的油水不少,又有如今侧福晋的身份,底下的人早就向她表过忠心。
可清宁的话,还是让她犹豫了。
她这一迟疑,就听得四爷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李氏心中一慌,看向四爷,却见他的眼里倒映出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李氏心下难受,更是不安,爷对福晋的态度让她陌生,陌生到让她才建立起的信心分崩瓦解。
就在四爷要拔步离开,李氏缓缓朝四爷拜下,磕头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明显。
“妾没有福晋那般能言善辩,妾只盼着爷为妾身做主。”福晋是府里的嫡福晋,可她也是是圣上亲封的侧福晋,今日福晋才以弘昐打了她的脸。
李氏只能赌,赌以四爷平衡后院的想法,赌过往二人间存在过的情谊。
四爷的额头跳了跳,深深失望于李氏的冥顽不灵,看不清眼前的事,就像她生的弘时,到死还要联合老八伤他这个阿玛。
可人死后,他亲近信赖的八叔,可有为他落一滴眼泪?
四爷闭了闭眼,挥去脑海中这些心痛的画面,再睁开的眼睛只剩下冰凉:“李氏,你可知道这是爷的贝勒府?这站着的所有人,都是爷的下人。”
福晋身边都不只一个桂香,其他人身边会没有?
李氏身子一僵,全身趴跪在地上。
“求爷怜爱妾,求爷为妾身做主。”她心尚存侥幸。
风中却传来四爷冰冷刺骨的话:“李氏初登侧位,不仅娇奢无度,还屡屡顶撞陷害福晋,念你生二阿哥有功,功过相抵,禁足一月。”
“苏培盛。”
“爷。”
“令人看守住芙蓉院,再有差池,唯你们是问。”
苏培盛应了声是,忙下去调动人手,对四爷的说的话是一点也不敢敷衍,而芙蓉院的下人惶惶不安地看着仍旧伏跪在地李氏。
李氏泪流不止,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入地上,纤细颤抖的背影看得武氏心惊不已,也看得耿氏再一次低下了头。
清宁抿紧双唇,心里没有半分胜利后的痛快。
她只觉得心中悲凉。
李氏在赌,她也何尝不是在赌。
无论结果如何,端看的还是四爷的态度,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维护。
他若心里有你,你自然千般好万般好。
反之,怕是你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不过是开始感动自己,最后也伤了自己。
正院——
柳嬷嬷径直跪在清宁面前,满目悲伤:“嬷嬷人老了,不服不行。”今天要不是桂香提醒,要不是福晋为她出头,要不是四爷站在福晋这一边,怕是整个正院都要被拖下水。如今的李氏不比从前,是在玉碟上登记在册的侧福晋。
要是今日,四爷态度有变,等待福晋的又会是什么?
柳嬷嬷只要想起,就忍不住哆嗦。
“嬷嬷。”清宁心中不忍,在梅香给柳嬷嬷脸上上药的时候,桂香已经把前后的事情都说了。
诚然这次是被李氏算计了,可若非柳嬷嬷自身的性格,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抓到把柄。
一直以来,对兰香、对竹香,甚至梅香和桂香,清宁真要动她们中任何一个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唯有柳嬷嬷,因着觉罗氏生四福晋的时候已经年事已高,故而是原主还在襁褓中,就陪在身边的人。
她们之间不只是主仆情深,更是夹杂着复杂的养育恩情。
“福晋,嬷嬷绝对没有掌掴侧福晋,更不曾推搡她。”柳嬷嬷虽早把李氏这些人视为眼中钉,见了牙痒痒,为多年来受到委屈的四福晋抱不平。可她也不至于在人才被封为侧福晋后,就上手做打脸的事情。
“我知道。”清宁潸然泪下,想要把柳嬷嬷扶起,却反被握住双手:“可嬷嬷也差点连累了福晋,要不是桂香拦着,那一巴掌迟或早都会上去。”她可以忍受李氏对自己的欺辱,却无法接受李氏对清宁话语里的指责。
哪怕她心里也清楚,这样做是不对。
可冲动了几十年,要不是柳嬷嬷这样的性子,原身只怕连个发泄的渠道都没有,会永久地闷在心里。
性子一旦养成,想要扳改,对柳嬷嬷而言不亚于折磨。
这也是清宁一直迟疑不定的地方。
柳嬷嬷紧紧握着清宁的手,一字一句说道:“老奴想向福晋求个恩典,嬷嬷年纪大了,虽一直干着伺候人的活,可先有老爷太□□典,后有福晋照顾,也是过了大半辈子养尊处优的日子。”
“说句逾越的话,嬷嬷是享受惯了,好在这些年陆续攒了不少积蓄,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坏到哪里。现在只差身边再有几个贴心人照顾。”
“嬷嬷~”清宁不想让柳嬷嬷说下去。
柳嬷嬷不容她畏缩退后,含泪说道:“福晋是个心软的人,那就再纵容嬷嬷一回,不如把兰香和竹香都送给我,也成全咱们主仆一场。”
清宁再也忍不住,猛地扭头去看桂香。
从事发到现在,近距离接触过柳嬷嬷的人不少,可能让她听进去话的人,唯有桂香和梅香二人。
梅香受柳嬷嬷多方照顾,绝对不会提起这些。
唯有桂香……
清宁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可再多的话也抵不过心意已决的柳嬷嬷。
“福晋,桂香是个好的,不怪她。”柳嬷嬷知道自己要离开,满眼的舍不得和疼惜,可她心里更在意清宁。
“不怪她?那怪谁?”清宁嘲讽的声音,隔着门墙都能传到外头来。
四爷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就在苏培盛以为自家爷要进去的时候,四爷转身离开。
越走越快,眼看着就要离开正院的范围。
苏培盛小声说道:“爷,您为什么不解释?”福晋明显是生气了,可爷做这些都是为了福晋。
四爷脚步一顿,很快又迈开脚。
解释什么?
没必要解释。
福晋的心思太不成熟,可能就如系统所说经历的环境不同,她还没办法真正融入大环境里。
福晋需要时间。
可他们这样的人最缺的就是成长的时间。
与其让别人把福晋推到,拽着她跌跌撞撞前进,不如先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至少他还能护着。
“苏培盛。”四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把准备好的人给福晋送去。”
苏培盛怔了怔,低低应了是。
向四爷要人,是清宁的主意。
也是她主动开口的,可真把人送过来,就代表柳嬷嬷的离开再无回转的机会。
清宁平静地见过人,让梅香把人待下去,把自己关在屋里。
弘晖找过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担忧。
府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人隐瞒他。
他的到来,让柳嬷嬷长长地叹气后,挥手让梅香几个人继续帮着收拾行李。
“额娘。”弘晖扑到清宁怀里。
清宁拍了拍他的脑袋:“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
“额娘不是说过了嘛,不管弘晖多大,都是阿玛和额娘的孩子。”可以依赖,可以撒娇,可以信任。
清宁无奈地拍了拍弘晖。
她的年纪其实和四福晋差不多,可给这么大的孩子当额娘,心里多少有些没底,只是尽量地想给他不留遗憾的童年或者少年。
从穿越过来,她一直很努力地去扮演不熟悉的角色,无论是四爷的福晋,还是弘晖的额娘。
开始的时候,只看成一场戏,轻松应付。
一旦融入其中,反而压力烦扰无端骤生。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更新,迟了迟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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