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人眼里, 或许不算美好。
可五格是真的喜欢她, 喜欢到厚着脸皮也要找上姐姐。
好在那个时候,姐姐已经重拾四爷的宠爱,虽有些不容易,但为他的婚事费些心思也不算太难的事情。
经历过选秀, 婚事终于定下后,五格比谁都高兴。
可他也听到她小姐妹里偷偷说的话,觉得他虽是四福晋的弟弟, 实际上的条件却连个纨绔子弟都不如,至少人家生得一个好相貌。
五格不忍她被小姐妹这样说时脸上出现的难堪,思虑再三又去求了四爷。
等得知有机会跟着十五、十六爷下江南, 五格疯了一般的高兴, 他知道这一去一回就算是镀了层金回来。
往后四爷操作起来,也容易许多。
他不贪心,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四爷犯错, 最后带累到姐姐。哪怕后面弘晖去了, 路上十五、十六爷那边偶尔流露出怪异的氛围,五格也一直没有想过后退。对他来说, 一路平安顺遂固然是好事,可就算前面是虎口,但既然已经步入其中,就由不得自己后退,以至于,最后因为弘晖受了伤, 这样的想法,也不曾有过一丝的动摇。
唯独难过的是……现在的自己,更加配不上喜欢的人了。
他本想一步步朝她靠近,却不曾想越走越远。
许是真的没缘分,当初是他强求了吧。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五格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下意识对出现在门口的人咧了咧嘴。
“是弘晖啊?”
见是他,五格就没把胳膊从脑袋后面抽出来,只用嘴巴往面前摆放的绣墩努了努:“你自己坐吧,小舅舅现在在你额娘的威压下,是真的一动不敢动了。”
明明是好笑的话,弘晖听得更难过了。
去退亲的时候,五格时拖着伤腿过去,女方家里怒起赶人的时候,谁还怜惜他的伤腿,没直接往上面招呼已经是非常克制的行为了。
偏这么一弄,让本来就让才愈合一些的伤口雪上加霜,然后又是来四爷府这一出,要是直接坐着轿子进来还成,偏到正院的门口,五格挣扎着硬是下了轿子,就为了好在清宁面前卖惨。
惨是卖了,这腿又得重新叫了人过来包扎。
府医为了防止五格再乱动,特意打上一块长长的板子,眼下别说动了,就是走路都不成。
可就是这样,清宁还是不放心五格,和四爷商量了,打算把人带回圆明园养伤,暂时呢,让它和弘晖住在一起。
五格本来想拒绝的,可看到弘晖的情绪不对,心里一软就答应了。
等回过神,发现自己大概是自投罗网,要去挨训了,只事已至此,五格在认清眼前摆着的事实后,干脆早早地认命。
偏一时半会呢,又回不了圆明园。
五格就先住到弘晖在前院的院子里,两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对于五格因腿伤退亲的事情,弘晖是反应最大的。
五格是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奈何嘴笨口拙,只能在心里着急。要是住一起,所谓的就近照顾,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五格觉得还成,能忍受。
“对了,你额娘有说什么时候走?”当初离了京城,躲去圆明园,就是想少些糟心事,五格可不愿意因为他的缘故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只是他一个午觉睡醒了,还是不见有任何要回圆明园的动静,这才没忍住问了。
弘晖坐到五格面前,沉默了一下,说道:“可能暂时还走不了。”
“行吧,那我再躺躺。”五格有些认命,谁叫姐姐现在正得宠,他怕极了四爷的冷脸,闹又不敢闹,不老实能怎么着。别说只是养伤,就是现在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博四爷一笑,那也成啊。
五格在心里胡思乱想地想了一通,觉得那画面怪好笑的,刚要逗逗弘晖,别让他整日愁眉苦脸的,冷不丁地就听到弘晖说了一句话。
“啥?”五格以为自己听茬了,但还是吓得猛地坐起身。
五格拽住弘晖的袖子,急得唾沫都喷他脸上了。
“你再说一遍,谁,谁来了?”
钮祜禄氏,或者说,若是要和府里那位区分的话,就是大钮祜禄氏,在清宁午睡后,上门了。
当时,清宁正问四爷今天进宫的事情。
因着四爷递交给康熙的请求,就是打算去郊外的院子里专心体验一回农民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盛怒之下的决定,总之四爷身上所有的差事就都被撸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是贝勒爷这个爵位。
没了差事,自然就不用日日大小朝的往宫里赶,可没了康熙的召唤,德妃那边却没怎么让四爷轻松。
不知道哪里听说四爷只带了清宁一个人去圆明园,就直接派人过来,点名要四爷进宫一趟。
如此要求,四爷还不好不去。
先前同五格一道回来的时候,清宁就发现四爷面色难看,奈何当着五格和弘晖的面不好说,等把五格、弘晖赶回前院。
四爷却直接抱了清宁要上/床睡觉,概因为到了她午睡的时间点。
就算清宁问了,四爷也不说,只哄她睡醒了先。
这不才醒过来,就扒着人问。
四爷原就没打算瞒她,不然这怀孕之人的情绪上来,作天作地的,最后遭殃的还是他。
只是……“说来也怪了,爷觉得你这情绪来得有点不对劲?”
清宁没在意:“情绪来了,还能有对劲的吗?”这不是废话嘛,要是来情绪还非常对劲,那能叫来情绪啊。
可四爷不这么认为:“爷闲着没事琢磨了一下,发现你这脾气怎么劲往爷身上去。”旁的人里头,哪一个都没被波及到。
清宁怔楞一下,立马反应过来:“那我要是扑别人怀里闹夭,爷能愿意?”说这话,还不忘斜看了四爷一眼。
想当初是谁在她躺在荷香怀里的时候,一把子力气就给扯开的。
四爷从来就不是大方的人,所谓大方,就只是因为对那些不在意。而小气吧啦,正是因为太过在意。
他仔细想了想,这话福晋回得真没错,他真不愿意。
想到这,四爷的面色就有些讪讪。
“那不就行了。”清宁看出来了,得意地翻身往四爷身上一趴,吓得身/下的人一动都不敢动。
清宁拍了拍四爷的肩膀:“没事,我这肚子还没怎么出来呢,爷不用担心会压到。”
四爷却不这么认为,屏住呼吸把清宁翻过身,没忍住还报复性的掐了掐脸上的肉。
清宁气得脸一歪,咬上四爷的手。
咬着咬着不过瘾,就小狗啃骨头似地啮咬了起来。
四爷的目光闪了闪,随之眸色一深,手指顺着缝伸进去,搅得里头汁/水横流。
清宁很快就受不了了,本就是敏感的时期,没一会儿就哭着求饶。
“爷……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口水顺着四爷的手指,一路往下都快流到他的腕子上去了。
真的丢脸。
清宁小声地哼了哼,抱住四爷的袖子,就把脸埋了进去。
瞬间,那袖子也湿透了。
两个人闹着闹着就有些过分起来,外头的人都听到动静了。
怕里头闹出事,一个个急得不行,偏是这个时候最有胆子最敢下四爷面子的柳嬷嬷没有跟着一起来。
其他人不敢出面,就把苏培盛推了出来。
苏培盛透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说出头了,他是一点也不想进去触霉头,今个儿进宫,德妃都指着爷的鼻子骂了。
爷心里还存着气呢,若说迁怒到福晋头上,是舍不得的。可别人谁管你三七二十一,没看出宫的时候正好碰到九爷,不过是多看了四爷一眼,就被损得头都抬不起来,那眼睛红得要不是八爷和十爷把人拦下来,只怕都要打起来了。
苏培盛是不愿进去的,但荷香一脚就把人踹进去。
门被撞开的时候,清宁嗷呜一声,滚回被窝里——觉得真没脸见人了。
对上四爷仿佛要杀人的眼神,苏培盛眼睛一闭,直接在地上打着滚往外面去了,嘴里还嘟囔着喊道:“不小心,不小心。”
只一眼,所有人都看到里面的情景,至少衣衫未/褪,松了一口气之余,在四爷冰冷的视线下,把房门重新关上。
四爷对着房门,重重地哼了一声。
清宁扒开被子,气鼓鼓地拍了四爷一下。
“好了,不闹了,真的不想知道爷在永和宫的事情了?”四爷抱了抱清宁,这么连续闹了闹,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下去了。
如今说起来,已经是能心平气和了。
从太子被废后,四爷就跟着退了,立在前头的就是八爷,康熙不得不重新拉起一个人,十四爷就被挑中。
只是他年纪还轻,没有办过什么差事,康熙暂时把他送去了理藩院,一起的还有个可靠的老臣。
这就是明晃晃地让十四爷跟着挣功劳的意思。
但八爷那边毕竟根基已深,九爷和十爷向来是他的拥磊,从前太子没被废,十四虽到处蹦跶,可也不妨碍他左右逢源,同□□十三个人也是经常哥们儿好的时候。然而现在,在康熙有意操控下,十四爷不可避免地就和八爷对上了。
八爷有人帮把手,后院还有个娜仁,在防备娜仁上面,八福晋做了许多努力,但凡八爷在府里,就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就算他在前院的书房和何焯等人议事,她仍旧搬了张凳子坐在院里。可就是这样荒唐的事情,八爷看起来也忍了,却还是没有想到娜仁竟是真的有了身孕。
上次没有换洗的事情是真的,只是被瞒了下来,而府医对娜仁每日请的平安脉脉案送到八福晋这里也都造了假。
算算时间,娜仁怀孕的日子,只比清宁晚了半个月,却不曾想竟是瞒了这么久。
太子被废,娜仁有喜,还是八爷府目前为止唯一的那个,察哈尔部就只差旗帜鲜明地支持八爷了。
如此一对比,十四爷就显得孤军奋战。
德妃叫了四爷过来,就是想让他帮一帮十四爷,好歹亲兄弟不是。
“你那院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宫不管,也不爱管,都由你,就是万岁爷那边,本宫也帮你一力抗下。只一点,十四是你的亲弟弟,他现在势单力薄,你好歹是亲哥哥,能帮的时候就该帮一把。往后他要是有了前程,还能不想着你这个亲哥哥。就是他不肯,本宫都不允许,可你要想想,这个时候若是不帮,以后就算是把命搭上,都不是一回事。”
其实上一辈子,四爷登基后,德妃说的比这还气人的话不是没有。那个时候的四爷虽登基了却也腹背受敌,正是需要攘内安外的时候,偏德妃第一个撅了他的脸面,四爷气不过,两母子闹得僵了,为了十四,什么难听的话,德妃都有说过。
跟现下说得这么一比,实在不是一件事情。
只是四爷恼。
“儿臣为何要去圆明园种田,额娘当真不清楚?我要是帮了,额娘可知道等待儿臣的有可能会是什么?”
四爷没打算去养蜂夹道与人作伴。
他是退一步,但不是要退到山沟沟里不说,还顺带着给人当垫背。
四爷不信德妃这般在康熙面前知进退的人,哪怕不了解朝堂上的风云诡谲,也该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自保,也是保存实力。
可德妃还是提了,就为了十四。
更为可笑的是,以他宠幸四福晋的事情来相要挟。
四爷还清晰地记得他当时是怎么回的德妃。
“从古至今,儿臣只听说过宠妾灭妻受人指骂,从不曾听过同原配发妻鹣鲽情深、瓜瓞延绵都要遭人指摘。额娘若是担心福晋不容于人,那就很不必了。这偌大四爷府的管家权,福晋也说给李氏就给,拱手让人之际是一丝犹豫也无,更被说平日里衣食住行相关物是从未吝啬苛待。”
德妃气恼,直言那是她应当的本分,却被四爷质问,若是她,是否当真如此。四妃合并掌管宫务多年,虽有太子妃辅助,但太子妃向来会做人,以四妃身份地位,只要不是逼出人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四爷要德妃扪心自问。
德妃回答不出来,也不敢,生怕自己逼得过了,老四这个混账不管不顾地捅了出来,虽可能是她做的事情,但难保老八几个人会不会以此攻讦十四。
清宁听到这里,抱了抱四爷,怕他难过,抓着他的大手轻轻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常听人说,天下无不适的父母。其实我觉得这话是错的,做爹娘的不慈,做儿女的也无法真心敬爱。”
四爷也曾经真心仰慕过德妃,可当额娘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偏心,是人心里都会有落差,何况还是压榨一个儿子偏心另一个儿子。
就是亲生的又如何?你当父母的都不想着两个孩子同意都是亲生的,当孩子的为何一定就时刻牢记这句话。
德妃生下了四爷,当年被迫放弃了四爷。
那是第一次。
佟佳皇后逝去,四爷再一次走向德妃,但为了十四,四爷一再地被放弃。
就只因为他曾经被放弃过,所以能承受的伤痛更深一些?还是因为被放弃过的人就应该一再被抛去?
余光瞥到四爷不赞同的表情,心知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可又因为不忍心责怪自己。
清宁讨好地朝四爷笑了笑:“这不是有爷在嘛。”确认了足够安全,她才敢说。“我这阵子其实一直在思考两个孩子之间如何把一碗水端平,可左思右想,这种事情根本没法很好地去判定。不能说因为弘晖早出生好些年,享受过七八年的疼爱,就理所应当地要他谦让。也不能说下一个孩子出生迟了,碰到弘晖的事情就应该无条件的退让。这对他们都不公平。”
“我们能做的,也是我希望爷能和我一起做的——就是不要随意为了一个孩子抛弃另一个孩子。”
清宁说到这里握住四爷,郑重其事地说道:“但该是弘晖的,也是他该得的。他本是长子,原本就承担起其他人身上所没有的负担。”就是因为嫡长子这个身份,赋予在弘晖身上的压力不是弘昐乃至清宁肚子里未知男女的孩子所会有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明晃晃呈现出来的现实。
清宁理智地遵循它,也希望四爷如此。
四爷定定地看着清宁,望着她认真的神色,嗓子眼突然有些发紧,对于福晋的身份来历,他心里是门儿清。
正是这份清楚,让他把清宁紧紧抱在怀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钮祜禄氏过来了,在四爷府门口求见,带她一起来的是钮祜禄氏的额娘林佳氏。
清宁从感动中惊醒,同四爷对视一眼,忙让人把大钮祜禄氏请到正院。
至于林佳氏,犹豫了一下,让人带去钮祜禄氏的落梧院去。
大钮祜禄氏走到正院门口的时候,知晓四爷也在,腿肚子就一直跟着打颤,只是走到这一步了,绝不容许自己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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