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疯了。
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四哥虽没有对那个位置表现出想法, 但若是他想, 绝对会成为八哥的强力对手。这个时候还让老十去找上四哥?
九爷眯了迷眼睛,倒了一杯酒呷了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我想当然了, 就是你过去,四哥都未必接受。”
这话就不爱听了,十爷横眉怒眼:“咋的, 爷就这么让他看不上?敢情他的眼睛长脑门上啊,再说了,爷哪一点比不上十三了?”
九爷嘴角抽了抽, 心道:这铁憨憨, 也就自己同他打小处出来的感情才没嫌弃。同十三比?
九爷垂眼,良久后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没用,皇阿玛交了差事给我, 这江南就暂时去不了了。”
不去的话, 额娘应该是最高兴的。
“那就不去,江南有什么好去?九哥不怕弄出什么事情, 牵扯到咱们头上?”十爷看起来满不在乎,字字句句却又说到九爷心里。
这个憨子,怕是也有猜测了。
难怪大婚后,除非自己拖了他过去,老十已经许久不曾主动去往八爷府。刚开始九爷只以为他和自己一样看不惯八哥府里两个女人的混乱事情。
但现在看来……铁憨憨也没有憨到家。
九爷心里还是有些高兴。
哪知,十爷下一句就拍着胸膛说道:“不就是点银子吗?九哥要是缺, 只管找我要?爷不行,阿巴亥那里还有不少嫁妆银子呢?”
九爷噗地直接把酒水喷了出去,手一抬,一巴掌拍到十爷的肩膀上:“爷怎么有你这个吃软饭这么理所当然的蠢笨兄弟。”
让弟妹拿嫁妆银子出来?
别说去做了,就是这话传除去,九爷在这京城里也别做人了。
十爷皮厚,又是打闹惯的,一点都不痛,只是也想到自己方才说话的歧义,只面红耳赤地嘟囔道:“爷这还不是关心九哥嘛。”
就是怕九哥真为了银子,不顾皇阿玛给的差事,跑江南去。
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八哥。
十爷尊敬八爷,却更亲近九爷,很不愿意他为了别人的事情,把自己陷入沼泽里。
九爷笑笑。
这个时候小二过来上菜,门开的时候,正好从外面经过的人,神奇地和他们对上了眼。
“十四?”
“九哥、十哥。”十四目光闪了闪,脚步一抬,就进了包厢。
九爷往十四身后看了看,原先露出衣袖的人不见了踪影。
十四怕是同人约好在这里见面,却误打误撞地撞见他们兄弟二人,那人既然闪躲了出去,莫非是他们认识的。
怪道今日乾清宫里,十四并不在。
九爷在心里琢磨着,十四已经坐到他的对面。
“九哥和十哥怎么来这里了?”
“哪还能为什么?来喝酒呗”十爷是不怎么看得上十四的,虽说四哥同样不怎么让他们喜欢,可这个亲哥哥前些年对十四是真不错,无论被迫还是主动,都帮他填了许多烂摊子。可这十四典型的不记人好,反而理所当然,得寸进尺。
这就让十爷很看不上了。
但看不上归看不上,方才才因为兄弟手足不和睦被老爷子骂了一顿,十爷可不能这个时候往枪口子上撞。
“咋的?你不是来喝酒的?”十爷说完往包厢外面看了看:“敢情你是一个人来的啊?哪个包厢?回头让九哥叫掌柜给你免了单。”
十四怔楞:“免单?”说完就看向九爷。
九爷含笑:“这是九哥名下的一处产业,不值当什么。回头就叫了掌柜上来,日后十四弟过来,酒水管够。”
赚银子还能赚到亲兄弟上面,真不要命了。
不过是点银子,九爷舍得起。
可十四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十爷推过来的酒杯被他按下,站了起来,急促地说道:“弟弟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十四一出包厢,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叫来近伺,耳语一番后,才回头往二楼的包厢看去。
窗户边,十爷的身影闪了闪,坐回到位置上。
九爷的对面已经站了酒楼的掌柜。
“跟十四爷一起的是阿灵阿大人府上的公子。”要是其他人,掌柜未必认识,可这阿灵阿是十爷的舅舅。
九爷问十爷:“十四什么时候和嗒尔当阿走在一起了。”
十爷两手一摊,摇头:“这爷哪能知道,阿灵阿是爷的舅舅,可和十四也有亲戚关系啊。”大家都说阿灵阿是十四的舅家,却忘记了阿灵阿的福晋乌雅氏是德妃的胞妹。
论真说,十四同嗒尔当阿算是表兄弟,走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看十四方才的态度,九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九爷豁地起身。
十爷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九爷一怔,半晌后,又坐了回去。
十爷丈二摸不着头脑,被九爷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糊涂了。
九爷却只是挥了手,让掌柜离开后,重新执酒和十爷对饮了起来。
四爷和清宁回到府里的时候,林佳氏已经回去了。
钮祜禄氏到了正院想要谢恩,正好被从外面回来的桂香拦了下来,她望着钮祜禄氏笑着说道:“福晋今个儿有些累了,已经宽衣歇下了。”
钮祜禄闻言看了看天。
虽是黑夜的时间长了些,但现下天色还未黑下去。
怎么听,都觉得这事推脱之意,何况她是亲眼所见桂香从外面回来的,这是直接都没往里面问上一声呢。
桂香看出钮祜禄格格的想法,脸上微笑不改,也没解释。别说方才所言是事实,今个儿从圆明园跑回四爷府,处理了五格少爷的事情,又去了十三爷府里。这一连串下来,哪能不累?
就是福晋看着精神还好,但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些。
何况这钮祜禄氏,醉温之意不在酒,来了不过是浪费福晋的时间,当然要是以往的四爷,他们是不敢做这样擅自主张的事情。
只能说爷和福晋的关系融洽,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说起话,做起事的时候,底气就变得足足的。
清宁刚喝了一碗燕窝,看到桂香近来,朝旁边的小几上努了努嘴:“见者有份,你也喝一碗。”
桂香左右张望了下。
清宁道:“我让他们下去用膳了,不过是碗燕窝,谁还没尝过?你吃你的,别想太多。”她自认自己对身边的丫鬟还算大方。
可人家时刻谨记身份也没有错。
清宁只又催了一遍。
桂香这才恭敬地捧着碗坐在矮榻上。
清宁用帕子抹了嘴,问道:“宋氏和苏氏怎么说?可是都应了?”
桂香低低应了是。
这等好事,谁会不应。
梅芳院独门独院,宋氏的动作又轻,注意到的人不多。可苏氏和张氏一个院里,往日好姐妹相称,桂香过来的时候,苏氏和张氏正一起做针线说话。
等桂香一走,张格格的脸色就变得难看。
苏氏张了张嘴:“妹妹。”
“什么姐姐妹妹的,苏格格倒是瞒我瞒得紧。只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做了手脚,竟然让福晋看中。”张格格朝苏氏极为敷衍的福了福身子,冷笑道:“我是不及苏格格会钻研,往后得道升天,记得拉我一把。”
张格格没忍住胸口的怒气,甩开苏氏伸来的手,怒气冲冲地就出了屋,才走至院中,脚步一抬就往院门口去。
苏格格追到门口,正好看到张格格离开的身影。
她目光一闪,有些担心被坏了好事,叫来丫鬟:“立刻送了水进来,我要梳洗更衣歇下了。”
四爷和福晋还在府里呆着呢。
芙蓉院的下人送了张氏回来,听说苏格格已经歇下了,也没多说什么,回去同李氏复命。
李氏听了后,沉默片刻,问道:“只有苏氏?那桂香还去了哪里?”
下人无言。
“没听到其他人的动静。”
“耿氏?钮祜禄氏?还是结香院那边,都没有?”李氏就不明白了,怎么单单苏氏被看上,就因为今天福晋接见了她们两个新人。
李氏想了一夜没想通,只等着明日再看。
只苏氏的事情,一夕之间也传遍了整个后院。
耿氏手中的毛笔没握稳,怔楞了好久,语气复杂地说道:“可惜了一副好字了。”
碧冬有些不忍:“格格为何不去找福晋请安。”钮祜禄氏去了,苏氏和张氏都去了。偏自家格格只呆在屋里抄写佛经。
可这些有什么用。
以往拜托人呈上去的佛经,送出去后就连个打水漂的声音都没有。
可见压根就没人在乎。
碧冬为自家格格抱着不平,桂香趁福晋歇下后,找上碧嬷嬷,小声说了自己的担忧:“福晋有了孕,这个时候带了苏格格和宋格格过去,不是让他们占了便宜嘛。”若只是占便宜还好,就怕一个不妥,又闹幺蛾子。
桂香是在阿哥所的时候就跟着福晋的,亲眼看着四爷和福晋有同甘共苦的小夫妻走向陌路,也是亲身感受到爷和福晋之间死灰复燃的感情。
“我怕福晋到时候受了委屈不说。”要是原身的话,这也是有的。以她的大度,的确做得出来。
碧嬷嬷拍了拍桂香:“别胡说八道,爷和福晋的事情,咱们做下人的哪能去管。不过,这一次去圆明园,你也跟着过去吧。福晋的情况,身边多个人也是多帮把手。”桂香当初留下来,是协助碧嬷嬷处理正院的事情。
可爷和福晋都不在,正院还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关了院门,少生事、少理事。只要福晋的位置还在那里,如今的李氏自是不敢招惹正院的。
与其把桂香留下,不如让她去到福晋身边,也能有个用处。
桂香点点头,到底是不放心。
四爷是两更天的时候,才从前院回来的。
一身冷气的,没敢直接往被窝里钻,但洗漱过后穿了中衣回来的时候,清宁还是醒了过来。
她正在和桂香说话。
听了桂香的想法,清宁还是有些欢喜,能把她的利益放在前,至少说明有大半的心是偏向她这个福晋。
同四爷独处的时候,清宁有些得意:“看来我的魅力甚过爷,瞧桂香,不就是开始为我忧心了嘛。”
四爷伸手刮了刮清宁的鼻子:“爷有这么小气?”要福晋特意把这事弄到明路上,其实要不是四爷的意思,桂香也不敢名正言顺地靠向清宁。
只是见福晋嘚瑟的劲,四爷没去拆穿。
等荷香端了牛肉面进来,四爷陪着清宁吃了一碗。
清宁没吃完,顺手推到四爷面前。
四爷顿了顿,伸手接了过来,几下帮着扫了尾,等躺到床上的时候,终于发现肚子胀得厉害。
他夜间吃的本来就少。
但这段时间,跟着清宁这个孕妇也有了加餐的习惯,可一下子吃了这么多,还真是有些为难四爷了。
清宁摸了摸四爷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傻傻就是一笑。
“笑什么?”
“笑爷啊。”清宁仿佛喃喃自语:“笑爷在我身边真好,今个儿进了十三弟妹,心里就一直害怕。”
要是出了事情的是自己怎么办?顺着清宁的话,四爷也陷入沉思中。小福晋天性乐观,待人和善,但又有些小脾气和执著。其实要是他真的出了事情,福晋应该能把弘晖照顾地很好,甚至整个府里都能安置周全。
可四爷舍不得啊……一想到此刻赖在怀中的人被迫要撑起一个府邸的压力,甚至以后为了府中的人,要对许多人弯下膝盖。
他这颗心就变得沉甸甸。
皇阿玛暗中请了太医,或许别人不知道,四爷却是接到了消息。要是光明正大地请了太医,四爷也就不会犹豫。
只怕是身体真的有些不妥。
越是这个时候,四爷就越发有些犹豫不决。
晚上和邬思道商议了半天,原本是想着按兵不动,可眼下清宁的一番话,又让四爷变得更加迫切起来。
而此时的乾清宫中,康熙终于醒转过来。
“万岁爷。”梁九功急切地喊了一声。
康熙的视线还有些模糊,抬了抬手,就有人搭了过来,扶着他起来。
是女人的手?
康熙蹙了蹙眉。
佟贵妃垂下眼,小声说道:“万岁爷一直不见醒来,梁九功也是没办法,才招了臣妾过来侍/寝。”
她把后面两个字说的很重。
前头有德妃被召到乾清宫,如今多一个佟贵妃,虽仍旧不合情理,但也勉强说得过去。况且从太子被飞后,四妃都有些蠢蠢欲动。
康熙心烦,已是好一阵子没有去她们的宫殿坐一坐。
康熙晕倒,久久不醒。
梁九功惶恐之余,想到无子嗣的佟佳贵妃,这才把人带了过来,做了借口。
作为佟佳皇后的胞妹,佟贵妃进宫后一直不怎么得宠,位份虽是高的,但每每侍/寝过后,都会有人送上避子汤。
佟贵妃也想得开,早在进宫的时候就明白,她不过是因着胞姐的缘故才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至于其他是想都别想。
就是胞姐佟佳皇后,别看最后当了皇后,可不过是最后的荣光而已。
佟贵妃不求其他,只求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
梁九功找来的时候,她几乎是犹豫都没有。
康熙若是没有醒来,直接甍了,作为最后陪伴在身边的佟贵妃也会得不了好。至于醒转过来,瞧康熙现在这态度。
佟贵妃嘴唇一撇,不吭声了。
等康熙恢复一些,让她去偏殿休息,佟贵妃看起来也十分听话的样子。
等她一走,梁九功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脑袋贴着地面的金钻,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良久过后,康熙哑着声音说道:“明日传三贝勒进宫。”
梁九功应了声是。
天亮的时候,清宁仍旧从四爷的怀中醒来。
两个人简单的梳洗过后,穿了居家便服打算回圆明园。
弘晖被留了下来,上书房已经停学了一阵子,但四爷估摸着康熙的意思迟早要回府,况且留在圆明园里,也不方面跟着邬思道学习。
最重要的还是五格的事情。
同大钮祜禄氏的婚事照常,但也不能马上继续纳征,还得走一场,让大钮祜禄氏家中把脸面重新抬起来。
“他们有面子了,我们的脸呢?”背着人的时候,乌拉那拉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十分不痛快。
退亲的是自家男人,现在去赔礼道歉重新议亲的还是他。
要是为了自家孩子的婚事也就罢了,偏折腾来折腾去,好处只有五格得了去。
“胡说什么?你不是想着富赉的事情吗?四爷让人告诉过我,说要不要送富赉去习武。”读书方面,富赉是真的没有天赋。
反而因为不愧是费扬古的血脉,在学武上面还有些出息。
但从前乌拉那拉夫人是绝对不肯的。
打打杀杀的,哪有跟着皇子皇孙来的安全,又是自家小姑子生的孩子,可上一回弘晖差点出事,让乌拉那拉夫人清晰认知到宫中的险恶。
“真的是四爷提议的?富赉还小,是不是在等等?”心动是有,可不放心还是占了多。“四爷就没说为你挑个一官半职的?”不是听说小姑子如今本事大得很,在四爷府可谓独宠,怎么就不为自家人打算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稍晚,明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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