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殷星舒将目光从嬴峯身上收回来，终于后知后觉的看到了在角落里打滚的孟溪，语气诧异的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
孟溪捂着嘴胡乱蹦出几个音节，殷星舒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将目光转向嬴峯，嬴峯招了招手，一朵灰白色火焰从孟溪嘴里飞出来，在空气中消散。
孟溪终于不用体会那种嘴巴被冻僵的感觉了，慌忙连滚带爬的跑到殷星舒面前，抱着殷星舒的大腿开始大哭。
“呜呜呜……学长，他欺负我，我嘴巴好痛，我要魂飞魄散了……”
“能哭的这么大声，看来是没事。”
“呃——”
孟溪的哭声一下就僵住了，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好像确实是没事哦，昨天鬼王用火烧了他一下，他命都去了半条，今天被烧了这么久，他都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结果并没有。
实际上嬴峯早上看到殷星舒给孟溪点功德香，就知道殷星舒有心想留孟溪一命，他自然不会让殷星舒功亏一篑，那朵鬼火除了让孟溪吃些苦头，让他以后不要再乱说话外，并不会造成多大伤害。
发现自己没事的孟溪一颗心放松下来，他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大喇喇走到沙发上坐下，下巴微抬说到：“学长昨天说有事情要问我，现在问吧。”
殷星舒看向嬴峯，嬴峯冷冷了说了一句：“孤先回去了。”随即黑雾溃散，嬴峯的身影消失。
见状，殷星舒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吧，我上次见你，你还好好的。”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啊……”
孟溪笑了笑，笑不及眼底。
“你应该知道我是出车祸死的吧，但你不知道发生车祸有多痛，当时我被撞飞出去，手臂和腿都骨折了，半边身体血肉模糊，我却没有立刻死去。”
“我躺在地上，感受到血液从身体里流淌出去，撕裂一般的痛感从身体的每个地方传来，我却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那感觉太绝望了。”
“那时候我多希望一个人能救救我，送我去医院，我愿意用余生去报答他，可是没有人。我能感觉到有人走到我的身边，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看着我痛苦的模样，却没有救我。”
“那个人走之后，我已经不希望有人来救我了，我只希望快点死去，给我一个痛快。可是我等了好久，痛苦折磨着我，我始终不得解脱，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只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苟延残喘。”
“我开始怨恨，怨恨那个撞我还见死不救的司机，怨恨害我加班晚回家的酒吧老板，怨恨在我过马路时候给我打电话的谭柏文……我怨恨所有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溪的外貌开始发生变化，他又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鲜血浸染了他的校服，他的双眼被怨毒占据，眼看他又要变成厉鬼模样，一朵灰白色的火焰突然浮现在空中。
孟溪感受到威胁，瞬间清醒过来，外表又恢复了高中生模样，他畏惧的挪了挪屁股，想离那朵火焰远点。
殷星舒表情平静，说到：“接着说。”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重新恢复了意识，还遗忘了这段记忆，我去找谭柏文，过程中见到你，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唯一能看到我的人。”
“我一直认为是谭柏文背叛了我，我去找他理论，手掌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我吓坏了，惊慌失措跑上大街。”
“所有人对我视若无睹，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我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失控的轿车迎面朝着我撞了来……”
孟溪的声音变得艰涩起来，这段经历应该不太好受，但他还是故作轻松的摊了摊手，说到：“然后我就恢复记忆了，连带那些怨恨也想了起来，我变得神志不清，游荡在自己出车祸的地方，浑浑噩噩过了两天，直到遇上你。”
“既然你神智不清，那你为什么会缠上宋之平？”
“那是谁？”
“就是前天送我回家的助理。”
“哦，他身上有种让我特别不舒服的气息，我本能想杀了他。”
“那你杀了他了吗？”
孟溪摇了摇头。
“那天我坐他的车跟着他上路，我本来想在车上吓一吓他，害他出车祸，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靠近他，仿佛他身体周围有一张屏障，我被挡在了屏障外。”
“我一路跟着他回了家，在他家周围徘徊了半夜，一直没有办法接近他，我只好离开了，出来的时候遇到好多鬼飘荡在外面，这些鬼还比我弱小许多，我就把它们叫到一起，想起你能看到鬼，于是带着它们跑来找你……”
后面的话孟溪越说越小声，心虚的不要更明显，他本来是想着先恐吓殷星舒一番，报复殷星舒当初勾引谭柏文的事，再借助殷星舒能看见鬼的能力帮他办几件事，结果后面发生的事，不提也罢！
他们那么多鬼，连对面一个都打不过，他搬来镇场子的小弟全部被对面抬手灭了不说，连他自己都是靠着牺牲尊严活下来的，这跟他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但好在他至少借此恢复了神智，否则他不知道要继续浑浑噩噩多久，这也是孟溪虽然畏惧鬼王，却没恶感的缘故，当然了，他也不敢有。
殷星舒没在意孟溪的小心思，他一下抓住了孟溪话中的重点：“你说这些鬼魂都是在宋之平家外面看到的？”
“对啊，我还没带过来完呢，不过我发现这些鬼好像跟我不太一样，怎么说呢，他们就像是行尸走肉，没有自己的意识。”
“这些不是鬼魂，而是执念。”嬴峯的声音适时在脑中想起，补充了孟溪的话。
“执念？有什么区别？”
“人有三魂七魄，执念只是其中一魂或是一魄，比鬼魂弱小，没有意识，一般情况下执念很快就会消散。”
“那若是一直没有消散呢？”
“那说明它们原本不是执念，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变成执念的。”
殷星舒敲了敲手指，如果事实真如同孟溪所言，出现这般数量的鬼魂或执念聚集有两种可能：一是那片土地有问题，以前死过很多人，比如乱葬岗之类的地方，二是宋之平这个人有问题。
殷星舒先是根据孟溪报的地点查了宋之平住的那栋公寓，那公寓处在市中心，距离殷家的公司很近，没听说过出现什么那规模伤亡事件，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再联系到孟溪说的连他都无法靠近宋之平，宋之平身上一定存在秘密，只是殷星舒不确定这个秘密会不会引出更多的麻烦，他一向是个怕麻烦的人。
殷星舒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沉思半响之后说到：“我要问的话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这就完了？！”孟溪惊讶的看着殷星舒，殷星舒竟然就这样让他走了，“难道你不打算去查那个宋之平吗？他明显有问题，还有谭柏文，我总觉得我的死不太对劲。”
“所以呢？这些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宋之平不是你的助理吗？你还跟谭柏文一起吃饭……”
“澄清一下，宋之平是我父亲的助理，我跟他不熟，至于谭柏文，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
孟溪一下噎住了，他没想到在他说了这么多之后，殷星舒反应还这么平淡，难道这个人就没有基本的好奇心和正义感吗？！
“学长，你，你就帮帮我吧，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孟溪又搬出他装可怜那一套，殷星舒丝毫不为所动。
“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什么帮你？”
“我……”
孟溪这下是真的急了，他原本是打算武力镇压让殷星舒帮他，结果差点被嬴峯反杀，后来又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根本行不通，现在怎么办？殷星舒可是唯一能看到他的人类了。
殷星舒需要一个帮他的理由，孟溪开始疯狂思考，自己有什么能打动殷星舒的，自己有什么……对了，孟溪眼睛一亮，忙不矢从脖子上摘下一件物什递到殷星舒面前。
“学长如果愿意帮我，我就把这个送给你。”
殷星舒朝着孟溪手中看去，看到一块两指宽的裴翠玉牌，表面雕着一只青鸾，玉牌晶莹透绿，乃是极品的祖母绿。更重要的是孟溪现在是鬼魂，这玉却能被他随身携带，绝对不一般。
“我是孤儿，这玉牌是被遗弃的时候带在身上的，院长跟我说以后我可以凭借它找到父母，但我一直没找过，我死之后，它还戴在脖子上，它一定对你有用的。”
殷星舒看着玉牌，小声问嬴峯：“鬼王大人，这玉什么来历？”
“玉石通灵了，而且上面有一缕很独特的气息，像是龙凤之气。”
“那这东西对你有用吗？”
“……有。”
“那便好。”
殷星舒没有忘记苏醒时候嬴峯眼底暗淡的鬼火，难得遇上对鬼王大人有用的东西，投桃报李，他也不能放过。
“成交。”
听到殷星舒终于松口，孟溪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多谢学长！”
“只是交易而已，你不用感激我，说说吧，你和谭柏文的事。”
孟溪咬了咬嘴唇，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说到：“我和谭柏文是在酒吧认识的，那时候我在酒吧打工……”
“等等，那个酒吧？”殷星舒心里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蓝血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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