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终于捯饬好了他头上的绷带。
“一只眼睛就够用了啊。”他对男孩说，“两只眼睛并不能比一只眼睛看到更多。”
“你是不是蠢啊。”男孩捂住一只眼，“两只眼睛明显能看到更多啊。”
“对啊，你说得对。”太宰治笑了笑，没有反驳男孩的话。
铃科百合子的关注重点却有点歪。
……其实她以前一直以为太宰治每天早上起来得倒立缠头呢。
“织田作～”太宰治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张传单，在织田作之助面前扬了扬，“我看到这附近开了一家超火的铁板烤肉店，我们晚上一起去吃吧。正好寄宿的老板不是明天才回来～？”
“新开的店吗。”织田作之助接过传单，看向铃科百合子，“铃科小姐要一起吗？”
“不……”她刚开了个头，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一下，她偏头发现是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名为咲乐的女孩。
“铃科姐姐也一起来嘛。”女孩抱着玩偶熊，带着烂漫笑意的晶亮眼睛与她对视着。
*
「……小孩子果然是最难缠的。」
铃科百合子支着头坐在靠窗的位置，耳边是孩子打闹的声音。
“意外得有孩子缘，意外得亲近小孩子呢。”太宰治坐在她对面，轻轻晃着水杯，冰撞击杯壁发出轻响。
“嫌麻烦而已。”铃科百合子实话实说，“小孩子闹起来可是比核爆都恐怖一千倍。”
“你也才十六岁吧，就有了这么深刻的感触了？”太宰治轻笑。
“和你有屁点关系吗。”少女的耐心十分有限，狠狠踩了他一脚，“闭上你的嘴吧。”
太宰治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嘴没动，用腹语说：“就是感觉发现小百合温柔的一面了呢。”
铃科百合子：……
太宰治怎么会这么多奇怪的技能。
“你眼睛怕不是真瞎了，不好使就捐掉啊，为你狗屎的人生积积德。”
少女的用词实在算不上雅观，但被攻击的太宰治却笑得快贴到桌子上了，而在一旁听着的织田作之助也带了微笑：“铃科小姐的确很温柔。”
“……”铃科百合子望向窗外，“随你们怎么说。”
要不是知道织田作之助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人，她会真的以为他在内涵她。
织田作之助没有再接话，看向桌子的一角，愣了一下，又向地上看去。
“在找账单吗？”太宰治也支着头，“我刚才已经去结掉了哦。”
铃科百合子的脑袋微微一动，嗤笑一声：“你结账？又用谁的卡？或者说，谁的钱包？”
“诶？当然的我自己的啊！”太宰治为证清白，从怀里掏出钱包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可是干部诶，工资超——可观的。”
“那你之前偷中原中也的卡是单纯手贱？”她又想起那件压箱底的制服了。
“有钱是一码事，而花自己的钱和花别人的钱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太宰治恬不知耻地说，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小百合要试试吗？我的卡哦，密码我觉得你能猜出来。”
太宰治笑盈盈地把卡放在她面前。
“省着点当自杀成功的丧葬费吧白痴。”
“诶，那我现在得开始节省了啊……”太宰治像是才想到这码事一样，右手握拳打在左掌心上，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她，“起码得双人份呢，对吧小百合。”
他顿了顿，双手支着下巴：“我超～期待呢。”
理解到他的暗示少女徒手抓起烧得通红的烧烤夹板，直接朝太宰治脸上呼去。
“去地狱期待去吧你这混蛋——”
*
那一下当然不可能真的呼过去，只是给太宰治免费理了半个头。
倒不是担心太宰治破相或者怎样，而是那样的行为会破坏人家店里的生意。
破坏店里的生意就有警察来找她麻烦。
——她讨厌麻烦。
为了太宰治惹得一身腥实在划不来。
于是她借着“出去买点东西”的由头出了门，而咲乐跟在她身后，理由是想去买刚才在拐角看到的华夫饼。
“不是才吃过饭吗。”铃科百合子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就任由女孩去排队了。随后转身进入一家便利店，准备看看有没有她最近在喝的罐装咖啡。
刚推开门，就看见两个戴着黑色礼帽的黑衣男人结完账正准备离开。
对方身上传来的某种「气息」，让她有些在意地多看了两眼。结果发现那两个男人也在盯着她看，眼神多少带点古怪。
铃科百合子皱了皱眉，向饮品区走去。
“这位小姐，你掉东西了。”银色长发的黑衣男人忽然开口。
铃科百合子向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掉落的东西，再抬眼时，就看到墨镜男正递给她一张名片。
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数字。
“哈……有意思。”她伸手接过那张名片，望向银色长发的男人，“是在向我搭讪然后等着给你脸上来一拳吗？”
——绝对不是。
“如果不是，”她手指轻轻一抬，那张硬质名片就飞离她的指尖，插.入墨镜男的礼帽里：“和我无关的事，少来烦我。”
白色的少女头也不回地走向饮品区，拿起一罐咖啡走向柜台。
“大哥……”墨镜男取下礼帽，发现那张名片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射.入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头发后，一脸纠结地看向银色长发的男人。
男人扬了扬嘴角，似乎并没有被惹怒：“走吧。”
墨镜男点点头，跟着他走出便利店，坐上一辆黑色保时捷离开了。
铃科百合子瞥眼留意了一下车牌号，结账走出了便利店。
下一秒，她就发现本该乖乖排队的咲乐，不见了。
*
“信我，这次的品相很好，卖个好价钱绝对没问题。”幽暗的巷道里，男人拉着女孩的手，压着声音讲电话，“就算卖不出去，那个组织，不是也还缺试验体吗？净赚的买卖。”
女孩双瞳浑沌地走着，像是失了魂魄。
“我的能力，可是天生用来犯罪的能力啊！”男人声调染上得意，“拥有这种能力，如果去当好人，也太辜负了吧。”
“——天生用来犯罪的能力喔？”
男人被忽然传来的声音吓得退了两步，一抬头发现出口处逆光站着一个人。
纤细的身躯靠拐杖一样的东西支撑着，面容与表情都看不清楚，声音也压得很低，但也能判断得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是个小鬼嘛。”男人喘了一口气，扬了扬下巴，“别挡路，否则别怪我用非常手段，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少女抬手随意卷弄着自己的发尾，一步步朝他走来，语气嘲笑，“提醒我你是个天生适合犯罪的坏蛋？”
男人不自觉又退了两步。
明明是娇弱少女般纤细的身躯，他却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或许是源于对危险的本能预知，他脑海中居然生出了「快逃」这样的念头。
男人甩了甩头，试图将那种不该出现的情绪甩出脑海。
他抬起手，压抑着声音的颤抖：“喂，小鬼，如果被我碰到，可是会被夺取灵魂的。你是迫不及待想成为我的奴隶了吗？”
少女停下了步步逼近的步伐。
压迫感松了一瞬，男人忽然有了底气：“对嘛，就这样，乖一点，少管闲事。”
“喔，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能力呢。”少女语调变得索然无味，“就这？值得你这么得意洋洋吗？还真是可悲啊成年人。”
男人瞪大了眼睛：“什……”
“天生的罪犯？别开玩笑了啊垃圾。”少女活动着脖颈，语气里的嘲弄也发挥到了极致，“得意洋洋自己的犯.罪.能力，却干着诱拐幼.女的行当？”
少女脖颈处的绿光瞬间变为刺目的红，她脚下轻轻一点，三四米的距离被瞬间缩短。
这一次，男人看清了少女的容颜。
雪白的肌肤，赤红的瞳，恶劣的笑像是来自地狱的审判者。
他想去触摸来发动自己的能力，但手还没有抬起，就已经被一脚踹到了墙上。
少女踩着他的胸口，弯着腰偏头看他，不加掩饰的恶意向他扑面而来：“超没品哦——大叔。”
男人咳了一口血，抬手握住她的裸.露出的脚踝：“住手！滚远！”
随后，他一脸惊愕地看着完全没受到影响的少女。
“在发动能力吗？抱歉啊，这个地方，你觉得你能控制得了吗？”白色的少女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踹了他一脚，“瞧不起谁呢？”
这一脚足足把男人踹了两米远，他滚落在地，胸腹部传来的痛楚提醒着他，眼前纤细的少女，是‘魔鬼’的化身。
这一次，他只想逃离。
但他刚支起身子，就又被踩了下去。
“我说，会干坏事吗你？”少女带着恶劣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坏蛋，那世界简直太好懂了。”
“……”预料到少女下一次的攻击，男人努力想蜷起身子，又本能地抱住了脑袋。
“这种低级肮脏的东西。”少女一脚踩在他的头上，甚至还恶意地碾了碾，“臭水沟里的老鼠，得意洋洋的姿态真让人恶心。”
“铃科……？”巷道里忽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这一声对男人来说宛如天籁，他努力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戴帽子的橘发少年。
“救我——”男人极力向少年伸出手，“快报警啊！救我！”
自诩天生适合犯罪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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