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奕想多了, 楚毓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最合适。
作为一个刚贡献家族半数藏书建立了一所书院的谢奕,他的名声已经随着科举制的推广而广而告之于天下,在许多文人、渴望出仕、乃至不识字的人其中, 他的知名度非常广,且受人尊敬爱戴, 只要把他的名字放在那儿, 就是块活招牌, 相信能吸引投资或者读书的人会更多。
楚毓从来不怕什么功高盖主, 因为只有无能平庸的君主才会陷于这种困境, 而他……就凭那些骚操作,也不至于沦为这种地步吧?
他其实真的很想看看作为一个光明正大的穿越帝, 后世人对他的态度和评价是什么呢。
只是可惜,看不到了。
虽说这件事落到了谢奕头上,可仅仅他一个人,也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他要了一个助手,而这个助手,赫然便是裴瑾瑜。
在许多人的目光中,他们越来越觉得这两人是一丘之貉了,都是世家应该重点打击的对象。
萧逸那个傻逼跑到了江南,山高皇帝远,他们管不着,这两人可是在眼皮子底下,且裴瑾瑜不过是个六品小官, 这还不好下手吗?
为此,裴瑾瑜看向谢奕时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可奈何对方官职地位都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他完全拿对方没办法。
这件差事,二人差不多要将全国各州府都跑遍,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好,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大半年,他们几乎都要形影不离,若是关系太尴尬,那可就太难受了。
更重要的是,因为谢奕身份高,所以难受的只会是裴瑾瑜自己。
为此,他忍不住问谢奕:“不知谢相为何要针对下官?”
他记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做过和对方作对的事?
所以这个谢奕,真的脑子没问题吗?
“针对?瑾瑜何出此言?”谢奕挑了挑眉,似乎很意外,诧异道,“这难道不是件好差事吗?”
是的,这确实是个好差事,不算难,且回报颇丰,除了麻烦一点、耗时长点以外,几乎没什么缺点。
且就算出事,也有谢奕这个大头顶着,无论如何看,他都是被人带着蹭功绩的那个。
然而他这个蹭功绩的人却完全不想要这点功绩,他若是想要,不能自己挣吗?非要蹭别人的、在别人身后吃剩下的?
谢奕此举,若是换了别人,只怕会千恩万谢,而对于裴瑾瑜,就有些恶心了。
由于自小天资聪颖裴瑾瑜的骄傲并不比其他人少,他根本不屑于这种行为。
然而谢奕偏偏装傻,什么也不肯说。
裴瑾瑜气得不顾礼仪,转身就走。
回去后,得知此事的谢夫人忍不住道:“不是说想收拢人?你这样做,岂不是将人越推越远?”
是的,谢奕想做的,不过是把这只还未成长起来的雏凤率先盘进自己的地盘而已,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就是不想让楚毓得到,仅此而已。
“没用的,人不是猫猫狗狗,给点好处就对着你亲近,何况,那可是个再骄傲又谨慎不过的人,讨好不过是让对方更加警惕的同时又疏远。”谢奕道。
“所以你打算?”谢夫人想了想问。
谢奕微微勾唇:“对于这种人,若想驯养,自然只能打败他,令他折服,只有当他对你心悦诚服的时候,才会听话地待在你身边。”
谢夫人扯了扯唇,想说你弄得这么麻烦,又是何必呢?一个裴瑾瑜,六品小官,真的值得你考虑这么多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人针对的可不是一个裴瑾瑜,便将话又收了回去。
谢父与谢夫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冷淡,若非为了府中之事,一般不会凑到一起,连住的院子都是分开的。
也是因此,直到谢父从谢相上退位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这位妻子,和他最重视的儿子关系如此之好。
他本以为二人之间有什么,可仔细观察后,却又觉得他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可继母与继子,年龄相差也不大,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吗?
为此,他特意找到谢奕问他。
而谢奕闻言后,露出了一个轻嘲的笑意,“只怕父亲是忘了,最初是如何注意到您如今的这位妻子的。”
谢父这才回想起来,似乎是秦家人来送礼,说是谢家人帮了他们的谁,而他也才因此注意到秦家,打听到家世清白,便选了一位适龄的女子提亲。
说起来,谢夫人当时情况也不算好,她本来有未婚夫,却因为父母双双病故,她要守孝好几年,而她那位未婚夫又是一脉单传,家中想要早日成亲生子,传宗接代。
矛盾冲突,最终双方解除了婚约,谢夫人当时刚出孝,偏偏年纪在小姑娘中不算年轻了,家中又没父母张罗,只有一群隔着肚皮饿亲戚,处境很是尴尬,当时谢父想着自己此举还是救了她呢。
“所以那次送礼是因为……”谢父迟疑道。
谢奕点头承认了他所想,“我外出应邀游湖,恰巧救了不小心落水的她,对方道谢时不说身份和姓名是为了双方的名声。”
谢父骤然发现,以及可能误了以及儿子的一段姻缘?不对,就算没有他,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和年龄差距,也不可能在一起。
谢父莫名松了口气。
“所以你喜欢她?”否则为什么要选秦家人做侧室。
谢奕却摇头:“没有。”
谢父灵光一闪,“她喜欢你?”
谢奕沉默着,没否认。
谢父不说话了。
随时有些不舒服,但谢父明白,这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尊严有被冒犯到。
不过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本就是不看重什么情情爱爱,谢奕也是如此。
所以就算要苦,苦的也只会是有情的人。
何况谢夫人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她不会成为感情的俘虏。
这也是谢奕会与对方成为比朋友还亲密的存在。
他喜欢聪明人。
***
“柯主事,不知先前分派下去的那批纺织机做好了没有?”工部员外郎问柯襄。
柯襄却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这件事不是归孙主事管吗?”
这位工部员外郎挑了挑眉,“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先前我不是说了让你来接手吗?”
柯襄面色不太好,这分明是找茬的,他根本没听过这话。
对方微微一笑道:“你不是与裴员外郎关系好吗?人家如今好歹也是谢相身边的红人,若是有他相助,你何愁不能爬到我的位置。”
这人话里有话,全是嘲讽,以及些许不甚明显的酸意。
柯襄大概是明白,以及是因为裴瑾瑜而被连累针对了。
且对方还有在挑拨离间的嫌疑。
官场并没有那么简单,柯襄一直都知道,只是大概他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不简单。
而到了制造坊,他才发现,那些人给的图纸还是错的,他看了看后,连夜和其他工匠赶制正确的转轴,一连几天都没怎么睡,这才勉强赶工完成。
回去办公地点的时候,还无意中听到别人的谈话。
“依我看,那个柯襄根本不值得咱们针对,他才华有限,和裴瑾瑜关系也并没有那么亲近,没看见这些天裴瑾瑜都没为他做什么吗?咱们这步棋可以不用走了。”
柯襄心里一时难以分辨是什么情绪,他自以为还是挺冷静的,竟然觉得,对方说的还有那么点道理。
他本来就并不是那种优秀到足以令人嫉妒针对的人。
这是事实,不是吗?
然而话虽如此,心里却还是难免失落。
这种颓丧的心情,也只有在见到两位小公主的时候有所缓解。
“柯先生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楚如珍问姐姐。
楚如玉看了看,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
楚如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在自己小矮桌上看了看,最终忍痛下定决心,摸出了一张上面似乎有涂鸦的纸,然后噔噔噔跑到了正在查看稍后讲课内容有没有遗漏或者补充的柯襄面前。
“小殿下?”柯襄诧异地看着她。
“老师老师,我把我今天画的画送给你,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呀?”
平时她画画送给爹爹,爹爹就会很高兴,老师肯定也一样。
柯襄被一个小孩子戳破了心情,有些尴尬惭愧,却又觉得暖心。
“臣谢谢小殿下。”他将那副所谓的画接了过来,决定就算画的不好看也多夸几句。
然后他看了看,半晌才道:“这个桌子……造型奇特,小殿下画得真好。”
谁知刚刚还高高兴兴有空安慰他的楚如珍闻言愣了愣,随后顿时就哭了,“呜哇……”
柯襄一时懵逼,当即想哄人,谁知就听到对方抽噎着的话:“我画的小马驹啊……嗝!而且、而且你都拿倒了……呜哇——!”
柯襄僵在了原地,一脸尴尬。
最后还是楚如玉上了解围加哄人。
然而楚如珍还是不高兴,不高兴的表现就是,不和柯襄说话了,任凭柯襄怎么哄,她都不肯和对方说话。
楚如玉把这件事告诉楚毓的时候,楚毓没良心地在心里笑出了声,不过面上还是维持得很好,他哄着楚如珍道:“没认出来没关系,以后珍儿画得更好了,才叫他刮目相看,不是珍儿画的不好,是你柯老师太笨了,你看爹爹不是每次都能认出来吗?”
楚如珍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明明爹爹都认出来了,哼,一定是柯老师太笨了。
楚如玉这个暗地里的小翻译官深藏功与名。
楚毓笑了笑道:“所以不要生你柯老师的气了,瞧瞧你今儿都把他给吓到了。”
楚如珍奶奶地小声哼了一声,自己的画被人侧面说不好,她不要面子的吗?不过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她下次就和他说话好了。
她楚如珍,可是个大度的公主殿下。
不和笨蛋计较。
实际只是因为丢了脸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公主殿下悄悄给自己着补,默默红了脸。
因为手中暂时没有要紧的大事,楚毓难得有点空闲,特地带着两个姑娘去了跑马场。
因为之前差点摔马的事,两个小姑娘本来对骑马还很害怕的,所以楚毓想消除二人的心理阴影,有空就会带她们来这里看别人骑马。
时间久了,看着那些马在别人手里乖顺地模样,姐妹俩果然慢慢就没那么怕的,现在还敢摸小马驹,并且一人认养了一匹,和她们一起长大。
然而楚毓刚有了这么点空闲,老天爷却好像看不下去他好过似得,没几天,就有一件大事惊动了整个朝堂。
说起来,还与谢奕裴瑾瑜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裴瑾瑜:“我招谁惹谁了?”
柯襄:“我又招谁惹谁了?”
今天也是难兄难弟抱头痛哭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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