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卢文渊和谢奕到底谁更倒霉一点, 但凡谢奕来屿川时早一点,这件事都很有可能不会暴露,但凡谢奕一行人有准备一点, 也不至于如今如此被动。
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巧, 好似你多不希望一件事发生, 那件事就越会发生一般, 道理没人明白, 可结果却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谢奕不知道屿川税收一时暴露的消息有没有传到卢文渊耳中, 但他不能冒险进城,因此他们只能暂住在农家里, 且必须小心翼翼不能暴露身份和行踪。
然而他们到底人不少,不可能藏着不让人看到,总有看到的村民进城的时候将消息带进去,哪怕他们只不过是说有外地的富家公子带着一行人暂住,谢奕也不能冒这个险。
人到了狗急跳墙的时候,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他可不希望自己就折在了这里。
裴瑾瑜不解问:“为何不向邻州求援?”
谢奕微微一笑道:“除非你能保证那些人没有和屿川高层沆瀣一气。”反正他是信不过的,屿川又不是一个偏远村落,税收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封闭得这么严?
若说其中没有半点猫腻,那是不可能的。
正如他们所想,卢文渊做出这种事,就不可能不去注意外来人员,城里城外每天都有人盯着,谢奕一行人根本就没藏多久, 就被卢文渊得知了消息。
乍一听消息,他心中大惊,当即问来人:“你确定吗?!谢奕怎么会到这儿来?!”
“回知府,按那人所说,应当没错。”主簿也心中紧张,忍不住问,“文渊,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卢文渊惊怒交加。
不、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主簿想了想忽然道:“要不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卢文渊怒道:“你疯了?!那可是谢奕,他现在可不是什么小小的员外郎,而是谢相!”
若是杀了他,那就要与谋反一起论处了。
“那怎么办?不如将他请到官府来,我们与他‘协商’一番?”这里的协商,自然就是威逼利诱了,且利诱多于威逼。
卢文渊想了想,乍一听觉得这法子可行,然而他又突然想到了谢奕为什么来了屿川而不进城里?
只怕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进城,是因为想暂时隐藏,等待时机。
而这个时机究竟是什么呢?
卢文渊想了又想,最终也只能想到谢奕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而他等的,就是收到消息的那一方即将派遣过来的人。
可他传消息是传到了哪里?若是相邻的州府他或许还有机会,怕只怕……
无论如何,他如今都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必须做好结果最差的心理准备。
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又能跑去哪儿?
何况一辈子隐姓埋名也不是他想过的生活。
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叫来主簿,“你去,把衙门里的师爷还有先生们都请来。”
主簿:“是!”
***
楚毓正在看范阳卢氏和卢文渊的资料,看完后他挑了挑眉,却并没有收回之前下的命令。
荆管彤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也就不再多言。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传话的宫人跪着道。
“让她进来。”楚毓放下手中的资料,荆管彤也默默退下。
王文茵依旧是那身朴素的衣服,好似这个贵妃身份与她无关一般。
“臣妾参见陛下。”
“平身,有何事?”楚毓开门见山问。
二人都不是绕圈子的人,王文茵当即道:“如今淑妃禁足已解,那宫务之事,是否也要归还她的部分?”
楚毓挑了挑眉,“朕还以为,你会很讨厌她,为什么还帮她说话?”
毕竟当初陈乐心想要算计的人可是王文茵,就算没有成功,可其用心可见一斑,不过是为宫务之事。
王文茵微微一笑,“这可不是帮她,规矩如此,臣妾也不希望自己这权掌得名不正言不顺。”
听她这话,是宫里有什么流言蜚语了?
楚毓对这些不感兴趣,左右小鱼小虾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所以你是想名正言顺地掌管一应宫务?”
相反,王文茵摇头,“臣妾素来不喜这些俗世,若是可以,陛下还是交给淑妃的好,好歹,她也是瑞王的亲生母亲。”
楚毓当然明白,王文茵的意思是既然已经与陈家合作,自然也该给对方点甜头,淑妃因为禁足一事在宫中地位直降,都快比不上比她品级还低的魏琪华了。
长久下去,未必不会再生别的心思,倒不如此事安抚她。
说起来,这宫务本来其实是由萧湘竹在掌管,可对方如今有子万事足,对其他丧失了兴趣,且对此也不再执着,陈乐心还有陈家,而她却什么也没有,她也半点不着急。
楚毓想了想,还是道:“就按你说的办。”
“是。”
另一边,陈乐心却看着王文茵,满脸不敢置信。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明明她以前陷害过的人,为什么会主动帮她?
“你、确定不是陷阱?”她忽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陈乐心算是被楚毓吓怕了,至今对对方心有余悸,何况来的人还是以往有仇的王文茵。
以己度人,她可不觉得对方会有什么好心。
王文茵看了她一眼,“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陛下吗?”
“陛下其实是个很宽和的人,否则你如今就不该还在长春宫,而是在冷宫了。”
陈乐心撇开眼,也不知是不愿意听还是不愿意承认。
王文茵不是什么滥好心,但人都有同类相怜的情绪,她也不想宫里再有什么麻烦而扰了她的清净。
“陛下不是那种卸磨杀驴、兔死狗烹之人,只要你们都安安分分的,哪怕没权利没地位,也不会过得差。”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陈家也是如此。”
陈乐心骤然抬头看向她。
世家渐微是必然的趋势,可若是世家就真的安安分分当个清流,楚毓又怎么会斩尽杀绝。
可若是有人找死,那就不怪他了。
只希望陈家能聪明些,不要自讨苦吃。
***
永乐公主傍晚才回到公主府,宫女上前迎上,“殿下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永乐公主将马丢给下人,径直走了进去,“驸马呢?”
“回公主,驸马正在房里等您回来一起用膳呢。”
闻言,永乐公主原本要去浴房的脚步一顿,转而去了卧房。
她推门进去,果然正见王则虞坐在桌边,一边看书一边等她,看见她进来,笑了笑,放下书,“回来了?用过膳了吗?”
永乐公主快步走到桌边,“不是说我会回来得很晚,不用等吗?”
王则虞淡淡道:“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等你。”
很普通的话,可永乐公主听着却觉得很舒服,有点开心。
“可你也不能饿着肚子等我啊,以后你先吃着,我会尽快回来的。”
总不能一直是王则虞迁就她,她也想学着为别人考虑。
“好。”王则虞笑着道。
“皇兄最近心情不好,你们若是碰上,可别顶撞他。”永乐公主随口道。
然而王则虞听到这话,却把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扭头看着永乐公主,眸光深深,却又只是寻常。
“殿下……为何会觉得我会顶撞陛下?”
永乐公主停下动作,看着他,“不是这样吗?你与皇兄本就不是一队的,不是吗?”
王则虞看着她简简单单便将这件似乎令人讳莫如深的话给说了出来,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忽而一笑道:“对,殿下说的没错,不过我的意思是,陛下是陛下,我一个小臣子,可不敢顶撞。”
永乐公主笑了笑,也没继续说了,认真吃饭。
饭后,沐浴过后二人一起入睡,王则虞给她盖好被子,黑暗之中静静看着她,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如果……有朝一日,我与你皇兄对立,你会选谁呢?”
永乐公主还没有睡,她听着王则虞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倒不是因为他话的内容,而是为他会问。
她想了想,觉得怎么回答好像都不对,所以她就同样问他:“那我与你叔父之间,你选谁?”
这样问,他就该知道她的想法了吧。
果不其然,王则虞没再说话。
两个互为阵营的人在一起,说实在的,有些可笑,可世上又哪里有完全重合的利益方呢?谁家不是各自为政?就算是合作友好的关系,也会担心有破灭的一天。
若是王家一直无事,那他们便也就是寻常夫妻一般。
可偏偏……
原本王则虞想要的也不过是拥有,可他发现,人都是贪心的,没有的时候想要有,有了之后又觉得不够。
他竟然开始希望对方能在自己与皇帝之间选择他。
这不应该,因为她从不曾让他在王家与她之间选择她。
可他控制不住。
原来,越陷越深的只是他啊……
自以为掌控全局,实际早成了俘虏却不自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几天后,奉旨援助的赵予安终于紧赶慢赶到达了屿川外,未免打草惊蛇,也为了加快速度,他只率领了一百人作为先行部队率先前去,而其余人则在后面赶上。
等他到达屿川城外,按照谢奕送去的信上所写的位置,终于找到了谢奕一行人。
官兵可是个吓人的人物,村子里被赵予安一行人给惊得全部围了过来,怕这群官兵要劫他们村子。
“你们、你们是谁?军爷,我们可是良民!”村民战战兢兢。
赵予安却不理会他们,径直来到谢奕面前,“下官参见的谢相!”
谢、谢相?!
村民们震惊!
而此时的屿川城中,也有人动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毓(点烟):“我想做个好人,可你们不给我机会。”
王则虞:“我也想做个好人,可是作者不给我机会。”
作者:“别甩锅,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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