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思绪在楚毓脑中回旋, 他面上却不显分毫,望向张尚书的目光中带着些认真与探究。
张尚书面上的悲痛不似假的,当初张宿被他拿来做筏子, 张尚书都没怎么处置这个侄子,可见是有真心疼爱的。
好吧, 楚毓暂且放下了心中的想法。
“凶手拷问出来了吗?”他问。
侍卫回道:“回陛下, 那人……已经自尽了。”
很好, 死无对证。
再一问, 也没从凶手身上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个人仿佛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楚毓只能先让人差张宿最近的行程与人际来往。
然而始终一无所获。
然而张尚书却依旧每天跑到他面前问进度,还哭诉求做主。
给他做主, 谁来给楚毓做主?楚毓已经百分百肯定这事是有预谋的针对了,且目标应该是他。
他始终无法给张尚书一个交代,这件事也就只能这么过去了,对于张尚书说的要处置如月的话……
楚毓冷笑一声,“张爱卿,你这是当朕不存在了吗?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想处置朕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张尚书无话可说,可那一脸不服的模样却始终不肯认输。
楚毓也无奈,这人是打不得骂不得,毕竟人家才没了侄子。
楚毓干脆丢下一句话,“要么拿出证据,朕就按律处置,若拿不出证据,朕也也不能无缘无故冤枉人。”
最终张尚书拿不出证据, 他也必须拿不出证据,这件事明摆着是针对楚毓,挑拨他与朝臣的关系,若真的有证据,楚毓名声必定受损,并且张尚书也讨不了好。
不如这样,楚毓隐隐欠着他的,张尚书夫人的诰命被升了一级,而如月的宫女品级也被削了一级。
不过这都是私下的事,大家都知道这根本没什么影响。
楚毓本以为魏琪华经此一事会放弃施粥一事,谁知一个月后,她照样让人施粥。
不过想想也对,楚毓倒是没想到魏琪华是在积攒功德,他只是觉得,施粥一次就不去了,才显得心中有鬼,事有蹊跷,反倒这般,更像是巧合。
只是出于有些苦恼,到了年底算业绩分调官员的时候,这个张尚书怕是不好动了。
很快,时间便入了秋,而此时正是收获的季节。
往年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仔仔细细算着家中收获粮食多少,计算着交了税后家里还能剩多少,能不能撑到明年收获。
而今年却似乎与往常大不相同。
“老大,你们快看看,这穗子沉甸甸的,咱们这一年能吃个饱饭啊!”地里的人一边收获一边像捧着稀罕宝贝似得捧着手里的稻穗。
“爹,您这些天都说了好几次了。”说话的人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是和刚刚那人如出一辙的喜悦笑容,连面上的汗珠都不顾。
“哈哈哈哈哈……你爹我这是还没醒嘛,当初衙门说能收获多少多少,咱们还不信,就算看了真的稻穗,也以为是假的,这会儿看见真的和衙门说的一模一样,心里高兴啊!”
“可不是!”
“唉,也不知道这是谁弄出来的稻子,是不是那天上的神仙啊?看咱们太没用了,种个稻子都种的不好,特地显灵帮我们?”老人问。
“爹,别信什么神神怪怪的,朝廷不是说了吗?这是陛下让一位能人官员给研究出来的,就算真有神仙,他们做的也是把陛下和那位祝先生投生到咱们这个世界了。”
“哈哈哈哈哈,我儿说得对!照这个收成,咱们明年开年就能送大孙子上学了!以后也跟着那祝先生研究这个去,无论如何也不会饿肚子!”
初代杂交水稻做到了它的誓言,火遍了全国,甚至比辣椒的火热程度还高。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毕竟两个物种分类就不一样,一个是关系到人们生存需求的粮食作物,而另一个则是给吃食增添花样的调味品。
从前没有辣椒人们也能活,可若是没有粮食,那人们早就没了。
经统计,今年盛京所产的粮食就比去年盛京产量翻了一倍,若非有些人没有种,只怕会更多。
说到这儿,今年没有种新粮食的人们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今年天气不错,他们的收获不少,本来他们已经很满意了,结果一打听,别的人家都是自个儿的两倍,这可怎么搞得?!
众人被吓了一跳,赶忙去打听,这才得知别人种的是朝廷分派下来的新粮食,想想当初自己还在听说有什么能增产的新良种的时候,语气不屑地说肯定是假的骗人的,让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给锤死!
一时间,祝文清火了!
百姓们最关心的是什么,当然就是能不能吃饱饭,填不填得饱肚子。
百姓们基本都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可有人能让他们一直端着碗,他们心里自然只有对那人的感激。
不少人想登门拜访,结果却得知祝文清一直住在皇庄上,连自己的房产都没置办,众人纷纷扼腕叹息。
你说这么好的人才,陛下怎么就如此怠慢呢?
楚毓:“……???”
楚毓表示冤枉,明明他赏赐并不少,祝文清名利双收,只是他自个儿不想搬而已,因为他觉得住这儿方便。
不过楚毓也不能真让他连自个儿的房子都没有,便让荆管彤把这个皇庄的房契交给了祝文清,这样一来这个皇庄的房子就是祝文清的了,他自个儿便是这儿的主人,住起来也没那么拘谨。
只是这里的地仍是属于楚毓的,土地上的作物也是。
楚毓不只有一处庄子,他把原来收编的那些难民分了几批,分别派到其他庄子上开垦,还多招收了一些工人供他们使唤,也好让他们不用这么累。
今年是个丰收年,中秋的时候一起吃饭,众人似乎都更喜庆些。
至少楚毓是这样的,面上竟是鲜少地挂上了真心的喜悦笑容,而不是平时的假笑。
“一起吃顿饭不容易,都别客气。”楚毓有些随意地招呼后宫里的几人吃饭。
“爹爹,珍儿想吃虾虾,夹不到。”这语气,似乎说的对象不是九五之尊一般。
魏琪华心中一紧,就怕女儿颐指气使的语气会惹怒楚毓,“珍儿乖,母妃给你夹。”
平时有宫人,可是楚毓不喜欢宫人伺候,因此这里没有,想吃只能自己动手。
楚毓却毫不在意道:“朕来吧,这里更近些。”
好歹他还记得自称朕,不过皇帝私底下也是可以自称我的,不过是楚毓习惯在除了子女外的人面前端着架子,私下也一样。
但是今天,即便他自称着朕,其他人也真看到了他随和的一面,像个普通人,更甚至,许多普通人家的父亲都不会像他一般毫无架子。
这样的楚毓不仅令人咋舌。
“玉儿喜欢这个雪团,给她端过去。”
一时间,在座众人心中如何复杂,楚毓不清楚。
但有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心中慢慢滋生泛开。
不是因为她们喜欢楚毓,而是因为羡慕有人被别人如此在意地对待。
这是人之本性,而理智的作用便是教会她们如何适当地处理这些情绪。
这顿家宴,似乎将众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甚至陈乐心忍不住想,也许陛下……真的想的很简单,什么阴谋论,没有什么必要。
而魏琪华走在最后,离开之前,她特地向楚毓道了一声谢。
楚毓其实并没有义务保住如月,当时的情况若是把如月交出去,是能最快解决的办法。
可楚毓还是留下了如月。
以利益换之。
“施粥不是什么好活。”楚毓说。
魏琪华面上染上一分淡淡的无奈,“我能为……做的,也仅仅如此了,这世上若真有陛下所说奇异之事,说不定也真有因果轮回,也未可知。”
楚毓便不再劝。
她说的对,连穿越都有了,那有地府投胎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
他知道,人生在世,是需要信念支撑的,若这便是魏琪华的信念,也未尝不可。
过了中秋,时间似乎越来越快,没多久便入了冬。
而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虽说瑞雪兆丰年,可当瑞雪成了雪灾,那可就不是兆丰年了,而是灾年。
大雪一连下了半个月,地上积雪足足深厚一尺,朝臣们上朝上班的时间都推迟了半个时辰,因为路上不好走。
扫雪的速度比不上下雪的速度。
前两天,还有一个已经天命之年的老臣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家里人担心他的身体,怎么也不肯他再入朝上班,没办法,只好提前乞休。
有了他的例子,其他人再来上班就更注意多了,至少再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陛下,江北告急!”
“许州告急!”
“青州告急!”
……
各地雪灾告急的折子纷纷递了上来,摆在了楚毓的御案上,弄得他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首先还是得赈灾,赈灾必然要用到银子。
国库里的银子一下子就被掏出了大半,看得楚毓一阵心疼。
不过想想每个月陈家那边给的银子,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可雪灾不仅仅需要银子,还有粮食、种子、御寒物资,只能去南方采买后运往北方。
这些定下来了,所以赈灾要派谁去呢?
楚毓在朝堂上看了一会儿,还在犹豫的时候,裴瑾瑜主动站出来道:“陛下,臣愿前往!”
闻言,不少人心中心思微动。
在盛京不好下手,可出了京,那下手的机会可就多了,裴瑾瑜凭一己之力得罪了朝堂上大半官员,尤其还有个恨他至深的裴家。
在盛京好歹还有皇帝护着他,可去了其他地方,就山高皇帝远了。
即便如此,他也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裴瑾瑜:“我,铜皮铁骨,百毒不侵。”
楚毓:“兄弟你醒醒,台词串场了,咱们这不是武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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