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不惧鬼神, 他领着人来到谢氏祖坟,望着那一座无名坟茔,冷着声音道:“给我挖!”
下人们有些犹豫, “郎君……咱们真要挖吗?这……”
谢奕只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对方顿时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于是纷纷开挖, 最后将棺木撬开, 他们本以为自己能够看到一具枯骨, 谁知里面空空如也。
谢奕看着眼前这一幕, 也缓缓笑了, 果然多年的想法如今被证实,她没死, 而他也终有一天会与她见面,两人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今日这一行为并未掩饰与收敛,有人就知道了谢奕让人挖了一个无名之人的坟墓,众人纷纷在猜测那人是谁。
而有人却瞬间就猜道了。
远在庄子上的谢嘉莹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谢!奕!”
她被关在这庄子上,谢奕甚至完全没有把她嫁出去的想法,嫁了人可不就解脱了?不如一直放在庄子上养着,对外放出她身患恶疾的消息,就不会有人再多过问。
谢嘉莹一直乖觉,没敢做什么动作,可这次谢奕的行为却让她怒不可遏,并且认识道,自己若是再这样颓丧下去,谢奕就再也不会有人可能阻挡。
这一天, 她打听好日子,偷偷贿赂了门房,让对方放自己出去一会儿。
而她在离开庄子后,便悄悄来到了万国公府。
“姑娘快走吧,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
谢嘉莹忙道:“我想求见大长公主,还望帮忙通报,就说我是谢家人。”
***
楚毓正在看书,他闲了下来,就得自己找事做,看书是最能打发时间的了。
稍后,楚如玉便带着一本书过来,“父皇不妨看看这个?”
楚毓看了看,是本诗集,其中的诗词水平还不低。
“怎么了?”
“父皇不想知道这是谁写的吗?”楚如玉卖关子道。
楚毓挑了挑眉,却知道楚如玉带着这本书来找他,绝不是只为了让他猜一猜这书是谁写的。
“直说吧。”
“是沈先生。”
沈,楚毓第一反应是沈循,可是沈循此时被下放到地方,还要一年才回来,“沈静姝?”
这么想想,他也只能想到她了,也就是这先生的称呼让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静姝是才女,和她父亲一起在书院教学,并且在几年前已经嫁给了同在一起教书的一位书香门第家的嫡次子,每日上下班都一起,夫妻俩日子过得很不错。
楚如玉狠狠点头,“沈先生说,她以后想再单独开一所女子书院,不知道父皇您有没有兴趣插一手?”
因为过去的几年里她们常出宫,且常去书院大比上围观,因而认识了不少人,沈静姝因为性别原因,是其中和她们关系最好的,这几年也一直有书信往来。
“这是她自己问我的,还是你主动找来的?”楚毓看着她道。
楚如玉讨好笑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父皇,沈姐姐其实没有让我们做什么,只是我们觉得,这件事若是有父皇参与,恐怕会方便许多。”
女子书院开设何其艰难,要知道,哪怕如今民风已经比以前开放不少,可民间大多数人还是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准则,不允许家中女子抛头露面。
然而这件事楚毓还真不能插手。
“玉儿,你知道我唯一插手过的书院是哪里吗?”
“太学?”楚如玉想了想道。
楚毓点头,“还有地方官方学院。”
“而这些,都是公立书院,其他,哪怕是你谢老师开的书院,我都从未插手过。”
“沈静姝想开的,是私人书院,而我若是插手,它地位看似高了,却会被更加排斥。”
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想要被自己所属的群体排斥,很容易,只需要特别、与众不同,就会变成其中的异类。
女子书院本就别具一格,特立独行,可若是楚毓直接抬举,它的处境就会更艰难。
就算楚毓真的要开女子书院,那也多半是开皇家女子学院,且其中录取的也只能是地位高的家族中的女子,平民女子是进不去的。
改变需要一个过程,或许以后可以,但是现在不能,因为这触犯到了许多人的特权。
沈静姝能够敢于迈出这一步,他佩服她,却不能相助,最多,也就是让楚如玉姐妹俩或者荆管彤去几次表示支持,再多也就不行了。
得到了答案,楚如玉有些失望,不过聊起其他之后,心情又好了起来。
“对了父皇,今天贤母妃来了,说是想接小弟去一天。”
楚毓拒绝了,其他孩子都能和母亲住,只有小三儿,他明令禁止了谢嘉容带着孩子去她宫中,更遑论留宿。
她可以每天来看孩子,但是不许把孩子带离他的视线。
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谢家的洗脑能力实在厉害,谢嘉容如今在宫中都过了这么多年,却似乎半点改变的迹象都没有,让他完全不敢让她过多接触孩子,若是将还小的孩子给教歪了,他哭都找不到地方。
楚如玉轻叹一声,正准备离开,楚毓却敏锐听到了她这声叹息,以为她这是心中不满,于是将她叫住。
“玉儿,你是不是对此有别的想法?”
楚如玉看了看他,缓缓扯动唇角,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小弟有些可怜罢了。”
楚毓想了想,无法反驳这句话,心中却也只能无奈,他何尝不想好好的,让他能什么都有,可这些年他也明白了,这天底下的一切,都可以去争,去抢。
唯有这出生,只能看命。
命好就能有爹疼有娘爱,命不好的……看看他那外甥就知道了。
与其让孩子以后被伤害和摧毁,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亲缘淡薄的人天下不知凡几,大家也都这么过来了,想必他的孩子也可以。
只是,他抬头看着楚如玉,问道:“如玉,这些年父皇一直防止你们与你们母妃接触,你有没有怨过父皇?”
楚如玉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楚毓会突然问这个。
但是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父皇不喜欢藏着掖着,他喜欢有什么说什么,哪怕有些话听起来不那么合时宜。
可正因为如此,想知道他的想法的话,也根本不需要猜,只需要主动问,他就会与你说真心话,不会做什么试探或者怀疑。
“父皇怎么突然问这个了?”她不解道。
楚毓抿唇无奈,这不正巧赶上了吗,而且,他也一直没问过这个问题,如今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考方式和自我认知,也是该问问了。
这几个孩子中,只有楚如玉,前几年的经历让她早早懂许多事,在他建朝阳宫时,她都已经懂事了,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婴儿。
于是楚如玉就认真想了想,最后也只能诚实地回答道:“抱歉啊父皇,我也忘记了。”
“忘记了?”这算什么回答?
楚如玉无奈笑笑,“是啊,或许小时候有过?因为我觉得应该有吧,但是我现在也想不起来了,所以是忘记了。”
小时候,哪怕再想要父皇的关注,她心中最亲近的也还是母妃,不能长时间和母妃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应该有过怨怼的情绪,可随着时间推移,现在的她早已经忘了小时候的那点芝麻大小的心思。
何况,她如今也早明白了父皇的用意。
作为一个独自被母妃教养长了几年的女儿,她其实可以不用再这样硬生生被掰过来。
父皇他完全可以从新生儿开始实行这样的教养模式,因为越小的孩子越好教,而她其实已经不适合了,大可以被放着自生自灭,做一个和以往的公主一样的公主。
强行改变,说不定还会导致相反的结果,令她心生怨怼。
父皇这样做,其实更多的是为了不让她显得不合群吧。
其他孩子都一起住,就她一个孤零零被放弃,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这让她忍不住想到了沈静姝打算开的女子书院,惊觉果然万物有相似。
哪怕看着毫不相关的两件事,其中也有它们各自重合相似的运行轨迹。
奇妙的发现令她心中惊奇又愉悦。
楚毓认真看了看她,发现她说的确实是真心话,这才笑了笑,将人打发下去了。
而走出这里后,楚如玉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父皇的表现是……忐忑不安吗?
作为帝王,却会因为儿女的心情而忐忑,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
可是她的父皇,就是这样的人啊。
而这样的他,又怎么能让人舍得不以真心以待呢?
至少,他们几个做儿女的是不舍得的。
***
而另一边,同样是做父亲,却是和楚毓反着来的。
“陛下,小公子听说您病了,这会儿正在殿外等着呢。”
北陵帝闭着眼皱着眉,声音中透着些许不悦:“他课上完了?”
额……
自然是没有的,今日还有一堂武术课程,被小公子直接推了,就为了来看一眼据说病了的北陵帝。
北陵帝是真病了,可他的身体本就因为女色上的不节制而有些虚,生病也是常事。
他自以为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偏偏有个小鬼,比他自己还着急。
大惊小怪。
不出意外的,殿外的小孩儿没能得到夸赞他有孝心,反而被训斥了一顿,让他赶紧继续去上课。
小孩儿有些失落地转身离开了。
而在他走了没一会儿,就碰到了一个他很讨厌的人,是个比他高一个头的小孩儿。
对方看见是他,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轻蔑,嘲讽道:“贱民就是贱民,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你和你身体里的那楚人血一样恶心!”
回应他的是齐琅一个毫不犹豫的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齐琅:“反派死于话多,没听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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