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如珍站在门外, 并没有想要推门进去的意思。
如月出来,见到她站在门口,诧异道:“公主, 不进去吗?娘娘在等您。”
楚如珍想勉强扯动嘴唇,然而她扯不出来, 心中的强烈不愿让她做不出这样的表情。
“姑姑, 我等会儿再去。”
说完, 她便跑回了这宫中她自己的房间。
如月想要叫住她, 然而动作却没她快, 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又回了殿内。
魏琪华正在看画, 见她进来,身后却没别人,便知道原因了。
她无奈叹气,“如月,你也去休息吧。”
如月告退了,却并没有休息,而是站在门外守着。
她的年龄其实早就到了被放出宫的年龄,但是她却选择留了下来。
因为她前半辈子都在做宫女、婢女,就算放她出宫,她又能做什么呢?
在宫里是伺候主子,出宫嫁了人还是伺候一大家子,还不如在这宫中自在。
还有啊,她也放心不下楚如珍。
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是她照顾了许久的孩子。
在她心中,除了主子,何尝不是将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公主?”
楚如珍不回应,却也没阻止如月进来。
如月进去后,看着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似乎就能隔绝所有,一切都不愿意面对。
她将一个香袋放进楚如珍被子里,“这是娘娘让奴婢做的,据说对身体好。”
楚如珍无声地流泪。
她不明白,既然爱她,又为什么能够这样狠心地抛下她。
在她的心里,只有爹才是最重要的,而她只是附带品吗?
她不能接受。
她可以接受魏琪华爱她爹胜过爱她,可她却不能接受自己不过是他们爱情的赠品、累赘。
不,她要亲口问她!
想到这儿,她从被子里出来,又飞快跑去了魏琪华的寝宫。
如月跟在她身后追着。
这孩子。
砰的一声,殿门被狠狠推开,隔着屏风,看不见什么,但魏琪华知道,只怕是那小祖宗来了。
她既高兴又无奈。
楚如珍走了进去,看着床上瘦削的身影,眼泪又止不住地永了出来。
值得吗?
为了一个不在的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就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魏琪华看着她,冲着她招手:“珍儿过来。”
楚如珍不情不愿上前。
“别哭,都不好看了。”
楚如珍狠狠抹了眼泪,不明白这种时候她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你不是……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吗?还关心我做什么?”她哽咽着道。
魏琪华笑着道:“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楚如珍哭得更凶了,“明明就有!你不爱我,也不要我了!你只爱我爹!对我好也只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女儿!”
她这一番控诉,将魏琪华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什么,当即心中无奈。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若是不爱你,又怎会为你坚持这么多年?”
“那你为什么……”楚如珍张口就要说话,魏琪华却出声打断了她。
“可是珍儿。”
她看着女儿,伸手抚去她的泪痕,魏琪华眼中淡然又沉静,“你得公平些。”
“母妃、你父皇、你的兄弟姐妹、甚至如月……我们都爱你,你收到了许多爱,就算没有我,这辈子也会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
她眼中隐约有一丝伤痛转瞬即逝,“可是他只有我。”
楚如珍心上一震!
一边为此而伤心,一边却又觉得她的话无法反驳。
她都得到了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要自私地要求魏琪华为了她而继续煎熬?
可是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母亲,你就没想过,我也是您的女儿吗?
你说我自私,说我不公平,你又公平到哪里去?
说到底。
她也是个自私之人,只是偏心的对象不一样罢了。
心中骤然有什么东西明亮了,她看明白了许多,却又下意识地抗拒着这一切。
“珍儿,我在这宫中看了这么多年的天,一直以来,我也有努力为了你而振作,可是珍儿,有时候,人的意志战胜不了内心。”
楚如珍哭出声,拼命吼道:“我明白了,您不用说得这么细,对不起,勉强您这么多年,真是委屈您了!”
说完她便跑了。
魏琪华想喊,却又无法发声,因为她也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楚如珍再如何埋怨、生气也是应该的。
***
楚如玉刚走在路上,迎面却碰上楚如珍飞快跑过去,她想喊住对方都来不及。
想着方才楚如珍失态的模样,她心中便担忧又疑惑。
回到宫中,就见原柳正在抱着账本和算盘,应该是在核实账目。
“母妃,您放下,女儿来吧。”
原柳推开她,“这个费眼睛,你还年轻,母妃可不用在意。”
楚如玉无法拒绝,便只好听从她的。
“方才我瞧见妹妹从昭仪娘娘宫里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原柳顿了顿,才道:“似乎上午那宫里请了太医。”
楚如玉一愣,请太医?是谁身体出了问题吗?
她这样想着,便有心去找楚如珍问问,却被原柳拦了下来。
“这种时候,你少去。”
“快过来看看,母妃给你攒的嫁妆,等再过两年,你也该定亲了。”
楚如玉面上一红,“还早着呢。”
“不早不早,嫁妆可以准备起来了,虽然你父皇那里会出,但这是母妃给的,不一样。”
二人亲密地聊天,然而楚如玉还记挂着妹妹,没有留宿,而是回了朝阳宫。
然而不等她找楚如珍聊聊,就有个不速之客来了。
“大公主,宇文公主有请。”
楚如玉有些不愿意去,毕竟妹妹要紧,然而这些日子宇文霜和她们的关系确实还不错,她有些不知如何拒绝。
“本王有事找大姐姐,回去禀报你们公主,今日姐姐就不去了。”
就在她还在犹豫时,身后一道声音却替她说了。
楚如玉扭头,便见楚景站在那里,身上也只穿着日常衣服,她忙皱眉关心道:“怎么不穿件披风?”
楚景却还看着那传话之人,后者不得不放弃离开。
等到人走后,楚景才咳嗽了两声,“我要是不出来,你就得被拐走了。”
小小的人儿,在哪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楚如玉,后者被逗得直笑,伸手就要捏他的脸,“小孩子装什么大人!”
楚·小孩子·景面无表情地想,我一个小孩子,却能看出你们大孩子都看不出的陷阱,你们难道不该羞愧吗?
当然,这种话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是要挨揍的。
不过父皇可不会揍他,而是揍二弟,他这是在为二弟减刑。
“对了小景,为什么你要阻止我去见宇文姐姐?”
楚景心中冷哼,你把人家当姐姐,人家可惦记着你做她侄媳妇儿。
思及此,他心中便很是不爽。
原先他或许看不出宇文霜的行为目的,可是时间越久,有些东西就藏不住了。
一个寄人篱下之人,却还妄想着主人家的主子?
未免太不要脸了。
“总之,大姐你以后不要去见她就行了,其他的我会和父皇说的。”楚景干脆道。
楚如玉有些无语,这个弟弟,是不是有些太聪明了些?不然说的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她听不明白,可楚毓明白。
他听了大儿子的话,不由得皱起眉。
“你的意思是,宇文霜在蛊惑你大姐,意图让她侄子与咱们联姻和亲?”
楚景点着小脑袋,丝毫不觉得他这般年纪说着这种话有什么不妥。
“父皇,咱们要怎么做?是严防死守还是直接杀了宇文霜?”楚景直接问道。
楚毓听得心中猛跳,眉心也忍不住皱起。
“小景,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或许是因为平时每天都见面,因而许多变化都不太明显,因此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大儿子似乎有些聪明过头了,知道的东西也太多了。
“看书啊,书上有很多。”楚景很自然道。
楚毓想起来,朝阳宫是有书楼的,他几乎将宫中的藏书阁都搬了一半过去,但是因为书籍比较杂,他也不清楚里面究竟有哪些书。
如若非今日大儿子说起来,他都不知道原来大儿子还看了不少史书和风土人情的书籍。
他不由得感慨了一瞬,“儿子,你可真是见识广博啊。”
楚景被老爹夸了,一时有些小得意,忍不住笑着道:“哪里哪里,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啊!”回应他的是额头上的一个暴栗,“父皇……”
“你才多大,就看那些书,就不怕小小年纪就白头?”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他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希望几个孩子碰上。
“我……我也没怎么看。”楚景弱弱道。
楚毓还在疑惑,现在的课程已经教了那么多字了吗?史书可不是话本,里面许多名词字词可不是常用的,这孩子怎么看明白的?
楚景表示,看书也是从简单到困难,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何况,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许多东西,看见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也能懂得意思。
楚毓只能让自己接受儿子是个好学习喜读书的高智商儿童,并且比自己还聪明的这一事实。
一边想着找个时间和太傅们商量一下关于他们的学习进度和内容。
一边想着大儿子刚才说的话。
如果说宇文霜的打算是真的,那不得不承认,她还挺聪明,知道怎么拿捏他的软肋。
同时,也不得不说,她触犯了他的逆鳞。
指望东胡和大楚和亲?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楚毓眯了眯眼,虽在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楚景:“别看我,别羡慕,也就一般般聪明罢了。”
楚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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