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 谢奕就走了,而在他走后,管家才走到谢谦房间外, “小郎君,郎君已经进宫了, 您还是出来吧, 否则郎君会更不高兴的。”
谢谦心中酸涩的海洋中夹杂着怒火, 水火不容, 冲击激荡之下, 他浑身颤抖,用着哭腔吼了一声:“他才不会不高兴!无论我发生了什么, 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动半分情绪!”
亲娘前不久才离他而去,没几天,父亲便出事,而如今,父亲是没事了,可他死去的亲娘却被指证诬陷夫君,甚至刚迁入谢家祖坟的棺椁也被迁了出来,若非他还在,找了人将她安葬,她只怕要曝尸荒野。
如今走在外面,随随便便都能听到有人拿他的父母说事,并且还牵扯到他自己。
无数人说他是罪人的儿子, 无数人说歹竹生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到了连门都不敢出的地步。
而在此时此刻,他一心想要寻求片刻温暖的父亲,却连一句劝慰的话都吝啬。
谢谦缩在被子里,哭得泣不成声!
***
打仗当然不是想打说一声就成的事,无论是征兵粮草将领战略还是周边时局,都必须考虑到。
李将军闲赋盛京多年,如今还会不会带兵打仗,也是一个问题。
一群人正在商讨中,楚毓听着各家发言,心中感叹果然他还是不喜欢这种事,不过,事到如今,自然不是他喜欢与否便能轻易决定的。
若是此次不征讨西凉,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大楚是个任人欺凌却不敢还手的怂包吗?威严何在?
“粮草一事,便交由瑾瑜准备。”
“是。”
至于将领,仅仅一个李将军一个主帅根本不够,楚毓认真想了想人选,最终才定下了几个有能力且心思没那么多的。
至于军师,他正在考虑间,便有人前来禀报:“陛下,谢相求见。”
楚毓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对方都不做休整,来得这么快。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今日早朝上的事才过没多久,他们自然还没健忘到那种程度,因而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让他进来。”
“陛下在烦恼出征人选?”谢奕一进来便直奔主题。
楚毓挑眉看他,“你有推荐?”
谢奕微微一笑,“陛下觉得,臣如何?”
楚毓差点儿没喷出来,“别闹!”哪有堂堂相爷不顾朝堂,跑去边疆抢武将的活的?!
“陛下真的不觉得,臣是最好的人选吗?”谢奕还在劝道。
楚毓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若是去,军队听谁的?”
军师官职高于主帅,一支军队两个领头人,是怕队伍不会乱,还是怕军心不够杂?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谢嘉云的就只有我,若是我去,如虎添翼。”谢奕道。
可你凭什么就知道西凉一定会派谢嘉云坐镇?
楚毓刚想问,下一刻似乎谢奕猜到了他的想法,他便看到了对方给了一个笑容,
楚毓明悟。
只要谢奕去,谢嘉云就一定会出现。
“西凉虽有能人,可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都不敌一个谢嘉云,擒贼先擒王,只要解决掉她,那西凉大军便会不战而败。”谢奕继续道。
这回楚毓没有再呵斥他,反而认真地考虑起来这个可能性。
“胡闹!谢相一个文人,就该好好待在皇城,去边关要捣乱吗?”有人看不惯道。
李将军虽没说话,却也没出声阻止,并且眉心皱起,显然也是不赞同谢奕的想法。
他知道,若是谢奕参与进去,那他的话语权便会降低不少,因此,无论是公是私,他都不愿意谢奕前去掺和一脚。
“谢相有为国效力之心,陛下和天下百姓足矣,实在勿需有此举动,实在边疆艰险,唯恐照顾不周。”这是在提醒,边疆危险,说不定你小命就要丢了,因此还是留在盛京比较好。
“国之安危在前,士当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军与众将士有忠君报国之心,臣亦然,虽非天纵将才,却也甘愿效犬马之劳。”谢奕这话说得好听,却也无法掩饰他就算想从中搞事的事实。
而这,也是楚毓担心的最主要的原因,谢奕和谢嘉云本质上是一类人,他无法确定,谢奕为了胜过谢嘉云,并且杀死对方,会不会将大楚和士兵们的安危都不顾。
为此,他不敢冒这个险。
因而,一向看重谢奕,很少拒绝对方请求的楚毓一口否定了谢奕的提议。
这让在场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唯一遗憾的就只有谢奕一人。
他失望地出宫回了家,却见谢谦已经坐在桌边,等他一起用饭。
看着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谢谦,谢奕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
“陛下真的不打算让谢奕前去?”荆管彤问道。
楚毓嗯了一声,却也没解释原因,只是问道:“你希望他去?”
“并非如此,只是臣觉得,对方应当不会善罢甘休,毕竟,那位国师的主要目的,不就是为了谢奕?若是谢奕不去,她如何会罢手?”荆管彤道。
楚毓喝了口茶,沉思片刻,“你说得也是,可这是在双方战况胶着的情况下,可若是对方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西凉安危在前,想必谢嘉云也不希望西凉就这么被打得惨败,日后不复存在,未曾和谢奕交手,她便已经失去了和对方交手的资本,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届时,对方要做的必然就是求和。
至于这答应不答应,却不是她说了算的。
“陛下就不担心,西凉会有什么专门对付楚人的秘密武器?”荆管彤问。
楚毓当然也想过,他微微一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各方彼此都安插了奸细,朕以为,这是基本操作。”
别看北陵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实际上这大楚境内,乃至其他国家,都必定有北陵人,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若真有什么秘密武器,那就使出来好了。
看谁的拳头更硬便是。
没几天,街上就贴上了征兵的告示,每家每户都出一个成男,若是不想去,也能交银子,或者买别的贫穷人家的儿子去。
处处上演着伤感离别之景,楚毓唯一庆幸的,那就是他不用亲眼看见这一切。
可哪怕不用亲眼看见,他却也能想象得到。
然后他便发现,其实日子久了,自己都逐渐自我洗脑习惯了,虽也有不喜,却未有从前那般排斥。
“父皇,那个北陵来的公子好闷啊,什么都不喜欢,什么也不想要,那他还留在这儿做什么,现在就可以回北陵了啊。”楚晏抱怨道。
这几天他为尽地主之谊,变着花样地问对方喜欢什么,然而无一例外,全部被对方拒绝了,一直被拒绝,哪怕脾气好如楚晏,也不禁生气了。
“他是不是故意的?”楚景问。
看不惯楚晏所以故意折腾他。
楚晏想了想认真道:“好像是有点儿。不过我还是感觉,他有其他目的。”
“别用你那不灵光的感觉了,凡事要证据。”楚景淡淡道。
“证据?”楚晏想了想,忽然抬头说道,“他喜欢去看每天大臣们下早朝,几乎每天都去,这个算不算?”
若是偶尔碰见一两次,那还不算什么,可若是每天都去,那确实可能有问题。
难道是想与朝臣交好?却也没见他与谁说话,策反谁更是无稽之谈。
然而不等他们问出究竟有什么目的,对方就主动来请辞了。
“琅公子打算走了?”楚毓挑眉问。
“是的陛下,多谢近日的款待,既然事已毕,那琅也该回北陵了。”齐琅板着脸道。
“既如此,那朕便不再多留了。”
话已至此,齐琅告辞之后,便领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裴瑾瑜走在宫巷中,正在与下官说着粮草的采购安排,却听见前面一阵车马声音。
二人忙停在了边上,等候着那马车经过。
“这是北陵使团?是要走了?”裴瑾瑜问道。
下官看了看道:“应当是。”
“为何都无人相送?”这不该是大楚的礼仪规矩。
下官一时无言,“或许……是那位公子不愿有人送?”
裴瑾瑜微微皱眉,他盯着那路过的马车,一阵风吹来,吹起了车边的帘子,恍惚间,裴瑾瑜只觉得对方似乎往他这儿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车内的齐琅收回视线,安坐于车内,摩挲着腰间的两枚玉佩,其中一个是他刚从楚毓手中拿回来的,而另一个则是他娘交给他的。
他已经拥有一枚了,人不能太过贪心。
本想将后者送出去,然而临了临了,却还是没能送出去,并非是不舍,只是因为不愿惊扰。
就这样,当做互相不存在也挺好的,反正他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
此时的齐琅根本不知道,裴瑾瑜几年前便知道了他的存在,更加不知道,这些年他每年都有让人去北陵边境寻人。
从未间断。
***
“国师!国师呢!”少年西凉王来到谢嘉云住处外,想要进去找人,一副兴奋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他激动的心情。
这些人能拦得住知情趣的人,却拦不住一个莽撞的人。
就在人要闯进去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谢嘉云面色冷肃地看着他,“身为王者,吵吵嚷嚷,毫无仪态,成何体统!”
西凉王日常反省了一瞬,随后又重新笑着上前道:“国师,楚国来信了,要开战了!孤是不是也能上战场?”
谢嘉云闻言,挑眉,缓缓勾唇:“当然可以。”
三弟,准备好接收姐姐给你的第二份礼物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谦:“为什么我会摊上那样的父母!”
齐琅:“作者安排的。”
谢谦:“……”
齐琅:“同儿不同命,你就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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