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头花了最时新又好看的头花”
“糖葫芦糖葫芦”
“新鲜的肉包一文钱两个”
楚如珍牵着马走在街上, 一路走走停停看看,片刻后, 停在了一家卖糕点的铺子面前。
她看着面前的一种糕点, 出声询问“老板,这个时节还有桃花糕”
老板得意地笑了,“姑娘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法子,让桃花保存个十天半月没什么问题,这盛京里可就我一家能在这个时候还有桃花糕的, 您可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楚如珍微微一笑道“是吗那就给我来几个吧。”她摸出碎银子递了出去。
热腾腾的糕点还散发着浓郁的桃花香味, 楚如珍尝了一块, 这糕点入口即化,齿颊留香,果然不辜负那超出市场许多的价格。
楚如珍久未回京, 此事也并不着急回宫, 她先在街上到处逛逛。
可盛京这个遍地高官权贵的地儿,碰上什么认识的人就太简单了。
“公子, 您救救奴家吧奴家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女声低声轻泣, 好不惹人怜惜。
被她称作公子的男子便于心不忍,对那花楼的妈妈开口道“我欲为她赎身, 需要多少银两”
有他这样的冤大头, 对方自是毫不客气道“怜香可是我的头牌,公子您真的要赎身那妈妈我也不狮子大开口,这个数。”她用手指比了个一。
男子问“一千两”
妈妈好笑道“一万两, 不二价。”
他一噎,“你这是抢钱啊”
妈妈半点不虚,“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您要是不买,我也不能强逼您啊,何来抢钱一说”
男子更是说不出话了,他有心救人,却囊中羞涩,几千两尚且拿的出,一万两他有倒是有,可若是真用一万两买个花魁回去,他这双腿非得被打断不可。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岑小郎君,果然还是这样一副古道热肠的心思,就是不知道,你家里的娘子知道你要花一万两给她买个妹妹吗”楚如珍靠在马旁,悠哉悠哉地看着眼前的人。
说起这岑小郎君,便是当初与楚如玉有过婚约那位,退婚后他被好生收拾了一顿,并且迅速成了亲,然而婚后竟也不改原来的性子,遇到女人就满脑子怜惜心疼,半点不改。
那人没认出楚如珍来,但听她这语气,岑小郎君就十分不舒服,若非还想着对方是女子,不与她一般计较,他只怕是想要与她理论一番了。
楚如珍没兴趣在这儿围观什么英雄救美,美人又以身相许的戏码,她正牵着马扭头就要走,谁知一阵动静传来。
“官差来了,快跑啊”
无论是嫖客还是青楼女子,纷纷一哄而散,也就是楚如珍面前几人被绊住了脚步,被前来的官差逮了个正着。
青楼这种地方,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官差也就偶尔来这里威慑巡查一下,只要跑得快就没事,谁知今儿偏偏有场好戏。
这下好了,买卖没了,还得去应付官差,少不得要出血。
而楚如珍却在这队伍里看见了熟人。
“二表姐”
“是小韫啊”楚如珍上前打招呼。
楚韫兴冲冲道“二表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告诉皇帝表哥了吗”
楚如珍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没呢,打算一会儿再回去,路过这儿就碰到你了。”
楚韫如今在京畿营里做个小首领,巡查的人就是他带队的,他看了看那些人,对楚如珍道“那姐你等等,快中午了,咱们吃了饭呗,你先去对面摊子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楚如珍点头道“好啊,还有时间,不着急。”
说着,她便转身朝对面的小吃店走了过去,然而,当她走近坐下,才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即便他背对着她,她却还是一眼便认得出来。
楚如珍眸光动了动,一时头脑有些空白,连老板问她什么问题都没听清。
直到老板连番询问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眼见前面那道身影也动了动,楚如珍才回过神来,问老板叫了两碗馄饨。
可对方还是转身了。
或者说,或许就是因为听到她的声音,这才转的身。
是他。
是她。
二人心中同时想道。
随后表示默契的笑容。
“老师。”楚如珍率先开口。
柯襄笑着道“我这桌子没别人。”
楚如珍听懂了,她站起来,走到他对面坐下。
没一会儿,老板端着馄饨来了,放在了楚如珍面前。
柯襄看了两眼馄饨一眼,还是没说什么,倒是楚如珍先开口解释道“还有一碗是小韫的,他等会儿就来了。”
她看着柯襄面前的那碗阳春面,忍不住道“老师没银子吗珍儿愿意孝敬的。”
柯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我只是喜欢简单点的东西罢了。”
楚如珍随意地点头,“原来馄饨是不简单的东西。”
她用勺子先给对方舀了几个到碗里,“我吃不完,不能浪费,老师帮我吧。”
柯襄看着从她碗里挑出来的几个馄饨,微微怔了怔,随后面不改色的一同吃了下去。
他们没说什么话,因为很快楚韫就来了。
一刻钟过后,柯襄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楚如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墨色的衣衫逐渐隐没在落霞中,缓缓离去,不疾不徐。
可就是不知为何,或许是他的形单影只,又或许仅仅是忽然吹来了一道夹杂着细碎雨滴的风有些微凉。
细细的雨落在她眼角,令她的心也微微泛凉,密密发疼。
“人已经走远了。”楚韫无奈道。
楚如珍回神,瞪了他一眼,“用你提醒”
楚韫心里翻白眼,要不是他提醒,指不定她要什么时候才会回过神呢。
楚韫知道他这个姐姐是最爱嘴硬的。
“回家吧。”
楚如珍回了宫,和弟弟见了面后,说了一下他们爹如今的情况和生活如何,便去休息了。
临走前,楚如珍还拿出个玉佩来,“这是送给我侄女的礼物。”
前不久,皇后才生下一位公主,宫中正是有喜气的时候。
楚晏收了,却有些不高兴,“我的礼物呢”
楚如珍无语,“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
“二姐你真没良心,自己出去玩儿都不知道给我带礼物”楚晏斥责她。
说来,这几个兄弟姐妹里,就数他最可怜,其他人都能到处跑,到处玩儿,可他只能待在这皇宫里,想出宫逛个街都还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二姐,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可要讨好我,不然我就给你赐婚,让你睡你不喜欢的男人,你也说了,我现在可是皇帝,赐婚可就是一句话的事。”楚晏明晃晃威胁,却又意味深长道。
楚如珍愣愣地看着他,半晌终于回神,抬手就要动手,楚晏见势不妙赶紧躲开,这才躲过楚如珍的一脚。
“行啊,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都学会威胁你姐了。”楚如珍阴沉沉地笑道。
楚晏怂怂地道“我开玩笑的你好好休息,我去看我闺女了”
说完赶紧跑了。
楚如珍轻哼一声。
翌日一早,楚如珍就收到了一个锦盒,并伴随着送锦盒来的人的一句话“我家郎君送公主殿下的贺礼。”
贺礼她有什么喜事需要祝贺
楚如珍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赫然摆着一支桃花簪。
上面的桃花玉栩栩如生,似乎还散发着暗香。
不不是似乎,而是却是有一股香味,不过却不是桃花香,而是一股淡淡的药香。
她看着这支发簪,心中也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面上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他怎么会
一滴泪清脆地滴落在桃花上,发出一点微不可闻的声音。
楚如珍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难过更多一点。
她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可似乎谁也没走出来。
她知道这份礼的意思。
他从不会逼迫她,更不会怪罪她。
他只会静静守在那里,等到她回来时,等到她看见时,轻轻冲她笑一笑。
那是在说我还在这里。
也是在说我还在等你。
明明是从她先开始,可如今不肯上前的也是她。
而柯襄,从来都是一副包容的姿态,似乎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默默地在原地守候,只要她一回头,便能看到。
楚如珍赶在宵禁之前出了宫。
“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关宫门了。”守宫门的将士说。
楚如珍淡淡道“我去宫外住一晚。不会有事的。”
她骑着马,来到了记忆里的宅院外。
似乎从柯襄回盛京后,就没在这里挪过窝。
不过也是,他全家就一人,左右不过几个下人打扫院子、洗衣做饭,又能需要多大的地方
多了也是白费。
楚如珍到了这外面,却又迟疑了。
她将马栓在树上,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前来关门的下人看见了她,一愣,“姑娘找谁”
楚如珍还没出声,便看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柯襄。
柯襄说道“找我。”
“郎君回来了”
柯襄扭头看向楚如珍,“要来坐坐吗”
楚如珍片刻后才道“不会影响老师的名声吗”
柯襄认真地看着她,半晌,才轻叹口气道“殿下这是你应该为自己考虑的问题,我这般年纪,还在意什么名声”
楚如珍听着这话,微微一笑道“那可不一定,不都说人越老越看重这东西”
柯襄“”
槽多无口。
楚如珍一时间忍俊不禁。
柯襄看着看着,也没忍住,无奈笑笑。
二人坐在院子里,月亮挂在了当空,地上映着二人长长的影子,两道影子交融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楚如珍喝着热茶,只觉得自己胸口似乎有些冷,她摸了摸,却是摸到了今日在街上买来却没吃完的桃花糕。
她将之放在桌上,问柯襄“要尝尝吗虽然冷了,却还是挺好吃的。”
冷了的糕点又能有多好吃,她不过是想到了怀里还有一支桃花簪,便觉得这同是桃花的东西更好了。
柯襄拿了已经碎了的半块糕点放进嘴里,“确实不错。”
楚如珍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在他口中的糕点快要吃完时,忽然上前,舌尖将拿满口的桃花香给卷了去。
她微微颤抖地抱住他的腰,低低的声音在二人耳畔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是她起了头,开了口,初初动心。
对不起,是她后了悔,退了步,迟迟不应。
更是她令他摈弃人伦,主动伸出手,惹这一身污迹。
柯襄闭了闭眼,缓缓伸手回抱住她。
楚如珍从不觉得柯襄喜欢她,或者说,她从不觉得柯襄是像喜欢爱人那般喜欢她,他只是不忍她伤心,不忍她求而不得,不忍她被人耻笑。
更多的,还是疼爱吧。
对一个没有血缘,且略有界限不明确好感的后辈的喜爱。
退一步是师生,进一步有更多可能。
是她的主动令他无所适从,也令他心软,不愿意让她伤心,这才堪堪愿意。
而她本不愿令他名声受损,才想装作什么都过去了的模样,谁知却谁也没骗过去。
柯襄抚着她的脑袋,神色温和道“如珍,其实你大可以自私一些。”
楚如珍泪如雨下,曾经有人对她说珍儿,你不能这么自私。
可如今,却有另一个人对她说,她可以更自私一点。
难道这就是爱与被爱的区别吗
不明明她也是爱她的,只是最爱的并不是她罢了。
而他能说这种话,自然是因为在他心里,这世上最爱的便是她。
她何其有幸,能得一人心中最重。
“先生”
“嗯”柯襄橫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我已经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了,你还愿意要我吗”是啊,已经这么多年,他们早就错过了最合适的时光,而她也早从曾经的自在任性,变成了如今在他面前的不自信。
柯襄一时无言,他抬头看了看前面院角的落花满地的桃树。
“如珍,我已生华发、近迟暮,你会嫌弃我吗”
天知道,他是鼓起多少勇气,才等到现在,又是用了多少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一日日,一年年,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害怕。
他年老色衰,而他等的人却风华正茂。
最该担心的,从来都只是他啊
楚如珍哭着摇头,她死死抱着他,悲喜交加。
她怎会嫌弃
她怎愿嫌弃
她只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能与君同终老。
作者有话要说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出自唐代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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