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你疯了。”兄长说。
他注视着我，皱着眉，就像在看一只不可理喻的野兽。在野兽无缘无故地失控地发疯时，哪怕是在一旁一直观测记录的人类，也不会明白它到底在想些什么。
“它疯了。”他们只会这么说。
422
“你不该这样，”尽管惊讶又疑惑，迟疑了一会，他还是命令我：“快把刀放下。”
只是命令，不问缘由，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他明明就站在那里，我的面前，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比大海还要宽，比银河还要长。他真的是在和我交谈，而不是在与水面上虚幻的倒影说话吗？
哪怕我将渗血的结疤撕开，露出自己腐朽污秽的内在，他也只会礼节性地疑惑一下、感叹一下，然后就轻飘飘地放过吗？
好可怕啊，我都快拿不稳手里的刀了。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回过神来，又摆出那副可恶的兄长嘴脸来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就此死去呢？
423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从中找到一丝一点的动摇来。
可是，没有，他的心坚毅如磐石，眼睛澄澈如月芒，死亡无法在其中添上任何阴影。他简直是完美的超人。
这是所有舍生忘死、一往无前的人类所拥有的眼神，鬼杀队里大家都有的眼神，与我永远无缘的眼神。
可恶，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想向上天埋怨：为何这无私可爱的人不能自私一点呢？只是一点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点而已，反正刀也不会因此变钝。
424
【你迟迟不敢用力，难道不是为了逼迫他原谅你吗？】声音看不惯我要死不死的模样，用辛辣的嘲讽劝说我放弃。
【我才没有逼迫他！】没有多加思考，我就毫不迟疑地反驳。
【哼！你这蠢货，那为什么不赶紧自杀呢？难道你还想向他人求救吗？】从心底冒出来振聋发聩的呵斥声。
【这、这……】
雷霆一击，闻言我浑身上下都是一哆嗦，紧紧贴着脖颈的刀/刃立刻就蹭破了皮肤，小小的血珠顺着细线样的伤口流了出来。
425
“缘一！”我听见了兄长充满了担忧的惊呼。
那是细细的、宛如崩断了的风筝线在颤动的声音，但由于线的另一端被我握在手里，所以我清楚地感知到了风筝的无措和恐惧。
一想到这风筝会因为我不安地颤抖，我便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想要流下泪来。
426
啊啊、是啊——
兄长还在这里，还站在我的面前，我怎么敢在他的面前自杀呢？
427
混沌的眼珠里终于倒映出了另一人的影子。
一时猖獗的求死欲被亲情暂时压下了。
我缓缓放下了刀。
428
“缘一，你一时激动我可以理解，毕竟武士在这种情况下的第一反应也是切腹……”在我还没想出借口之前，兄长就好像自发地替我想出了理由。他将我的自杀冲动理解成了类似于武士道的体现。
“但是，缘一，我还是希望你活着。”在我眼中，说着这句话的兄长仿佛全身上下都在发光，好刺眼，刺眼得让我想要痛苦地流泪。
天使吗，神明吗？难道所有被称为兄长的生物都是能够包容弟弟的任何错误的存在吗？这样也太离谱、太恐怖了吧。
“所以，缘一，你给我快点说：‘我再也不会自杀了’，对，像这样，快点！”就当我被他的温柔搞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兄长强按着我的脑袋，逼着我对天发誓。
痛痛痛！我敢肯定，他这次用了十层十的力气，我的脖子都要被他压弯了。
——这哪里是天使，是恶魔吧！
429
被兄长的变脸吓到的我就差赌咒发誓自己再也不会自杀了。
啊，生气的兄长真是可怕，和歌的冷脸一样可怕。
我捂着被一通操作狂飙血丝的脖子，心有余悸。
“这才像话。”兄长见我终于长了记性，才放弃了对我的继续教训。“过来，缘一，我帮你包扎。”这么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动作轻柔地替我处理起脖子上的伤口。
“兄长，这不……”我刚想说这点伤口放着不管也没问题的，就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制止了。‘闭嘴，缘一，你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我甚至能够想象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唉，不要让我担心了……”
但没有想到，他却对我叹了口气，有点忧郁地说。
430
我、让你、兄长担心了吗？
……
是吗，我明白了。
……
我不会让别人担心了。
继国缘一必须是一个坚强的人不是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