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最近申城的气温直线回暖，但早晚温差依旧大，晚上只穿一件单衣，还是凉飕飕的。
可江余他懒，反正只是去楼上洗条内裤的时间，他懒得再把脱掉的卫衣穿上，就这样在晚上温度只有十摄氏度的情况下穿着一件酷黑的短袖上了楼。
季思闻声开门，看到大晚上只穿着一件短袖的江余，刚想开口问他小孩儿你这样不冷吗。
江余迎上季思诧异的目光：“是喊我上来洗内裤吗？还是在卫生间吧？”
经过两次，江余现在已经能够泰然自若地面对这个输掉的赌注。
“小孩儿成长了啊，有你这么直接……”
话音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季思定睛看向江余胸前挂着的那块观音玉坠。
观音的面相，玉坠的色泽，以及红绳的编法，都与梦里小孩儿脖子里戴着的那块重合起来，甚至油然而生一种扑面的熟悉感。
季思握住江余胸前的那块玉坠，眼神复杂，一字一句顿问道：“你就是送我去酒店的小孩儿么？”
江余怔楞住，他在脑子里迅速做了一番分析。
如果季思认出他，以季思的性格，不应该带着疑问的语气来问他。
江余跟自己赌了一把，他装傻反问道：“什么酒店？什么小孩儿？”
季思拉着玉坠的力气有些大，江余被他带向前，因为挨着太近能感受到季思说话的呼吸，脸上的皮肤痒痒的，江余不由偏了偏头，刻意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季思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江余：“你怎么会有跟他一模一样的观音玉坠？”
“玉坠？”江余装楞装地还挺像，他坦然一笑道，“男生戴的观音玉坠应该都差不多吧。”
季思只听过一句‘男戴观音女戴佛’，但他对观音玉坠并不太了解，他不相信地问道：“真的？”
江余：“不信你拿手机搜一搜观音玉坠的照片。”
季思认真盯着江余的瞳仁看了两眼，没有缩小，也没有扩大，并不像在撒谎。
他松开手，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一边怀疑地看着江余，一边手动输入‘观音玉坠’四个大字。
和江余说地一样，季思看到第五张图片，已经开始分不清这些玉坠到底有什么差别。
好像连观音所带的笑容弧度都一样。
季思收起手机，忍不住，又朝江余胸前的那玉坠看了看。
江余看见后，直接将玉坠塞进了衣服里，刚贴到皮肤时，他还被狠狠凉了一下。
季思还是觉得那玉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又问了江余一句：“你真的没有去过星科酒店？”
“说了没听过，”江余故意显得不耐烦，“或者说教练你想跟我讲讲你的艳遇故事？”
如果那人不是江余，季思反而轻松，毕竟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他需不需要对别人负责。
季思耸了耸肩，挑眉问道：“你在跟我吃醋么？江小余。”
江余低头笑了笑，勾唇反问：“你在跟我搭讪吗？教练。”
用的还是最老土的搭讪方式，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余以为季思不会再跟他接茬，谁知季思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小步，绕过江余的腰……
距离比刚才还近，能清楚看到灯光下对方皮肤上的小绒毛，江余正想往旁边退一步。
“砰——”
房门被关上了。
“我是在跟你搭讪，”季思轻轻一笑：“但调情得关着门，我担心老黄他们看见。”
“Ice！”江余喊他。
“没大没小地叫谁呢？”季思笑着问，“我不是你永远的男神吗？”
“我还是你最喜欢的选手。”
“是的，”季思拿下脖颈间的毛巾说，“我最喜欢你。”
说地毫无感情。
“没错，”江余熟门熟路地往卫生间走，“你是我男神。”
说地冷酷无情。
十分钟后，江余洗好了，他手上沾着水，随便地往身上擦了擦说：“走了。”
“等下。”季思不知从哪变出一张车票递给江余说，“明天十二点，基地楼下见，老肖会开车送我俩去火车站。”
蓝色的车票，上面写着两个地点，起始点申城，终点江城。
江余拿着车票，不解地看向季思：“去江城干嘛？”
“约会，”季思痞痞地说，“你相信吗？”
江余收好车票，面无表情地回道：“哦。”
冷酷地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季思怀疑的盯着江余看：“你这就相信了？”
江余冷声道：“没相信，但我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江余说：“君子是江城人。”
季思点头，笑着问道：“你有信心让你的队友回来吗？”
江余坦诚道：“没有。”
如果一个人的性格真的能轻易改变，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讨厌着李滨。
“你倒挺诚实，”季思相信江余没有说谎，“不过没关系，语言劝说不了他，那我们就用武力解决。”
江余无奈地看了季思一眼。
季思对江余的这种眼神太过熟悉，仿佛潜台词就在说你好幼稚，季思冲着江余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高声喊道：“你才幼稚，我明明比你大。”
江余替季思带上房门，隔着最后一点门缝，微微一哂：“教练，调情得关着门，老黄他们会听见。”
小孩儿居然耍他！
季思指着早已经关上的门骂道：“江余你个小兔崽子！”
江余边下楼，边在嘴里咕哝：“幼稚。”
*
当时君子一走，季思就让老肖订了车票。
老肖还问季思为什么要给江余也订一张从申城到江城的票。
季思靠在躺椅里，是这么回答的：“老男人一个人旅行太寂寞了不行吗？”
老肖惊地下巴差点一辈子都合不上：“卧槽，你该不会想搞Shark吧？他才只有十七岁，你能做个人吗？”
“你能做个人吗”是个老梗。
当年季思在釜山的MAG世界联赛小组赛上，一个人连杀对面五个人，一顿操作猛如虎，骚气地上天，当天晚上微博实时热搜前五全被季思一个人承包。
而排在第一名的热搜词条：Ice你能做个人吗？
粉丝们在这条热搜下各种调侃。
“Ice是人吗？哦不是，他是神。”
“Ice为什么要做人？他从来就不是人。”
“今年收获的笑话：有人骂Ice不是人。”
季思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梗，但他说的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他没想到老肖和他哥一个反应，认为他配不上小孩儿。
他不服气道：“为什么你和季想一个反应，十七岁怎么了？十七岁在古代都是爹了，我要是真喜欢他，对他下手了，难不成你和季想要一起牵手跳江么？”
老肖拿一种‘你个死基佬’的眼神斜觑季思一眼：“我和你哥才不是那种关系！”
季思：“……”
“我和江余也不是那种关系。”
老肖发出灵魂般的质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教练和选手的关系。”季思淡淡地说。
老肖盯着江余看，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季思微微一笑，警告道：“老肖，你再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真的去搞SUP的小宝贝。”
老肖最会认怂，立马收回目光，继续给SUP的大魔王和小宝贝订车票去了。
第二天，季思和江余在基地吃过午饭，老肖开车将他们送到火车站。
老肖知道季思喜欢靠窗的位置，特地给他买了F座。
他坐下后，江余一直站在旁边，迟迟不动。
季思抬头，不明所以：“老肖给你买的站票吗？”
“不是……我……”
季思：“怎么了？”
江余嗫嚅半晌，方开口：“你能跟我换个位置吗？”
如果换成其他人，估计季思会直接闭眼忽略。
让季思换位置，想都别想。
江余的话音刚落，季思立马起身，二话不说地站在走廊上，把靠窗的位置留给了江余。
江余坐下，头次跟季思说了一句：“谢谢。”
火车开动，季思插着耳机听歌，闭目养神。
江余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话：“我和君子一样，是江城人，我爸病死后，我妈改嫁到申城，在从江城来申城的火车上，我妈想丢下我，但我很聪明，一直看着窗外，记住火车经过的地方。最后我妈没能丢下我，她觉得是天意，我才跟着她一起留在了申城。”
季思一直戴着耳机，江余没想过季思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
他说完后，隔着衣料摸了摸胸前的那块观音玉坠。
观音玉坠是他爸在世的时候给他买的，跟他说，戴着这块玉坠就能保他永远平安喜乐。
平安倒是真，但喜乐，父亲过世后，江余就忘了。
窗外，是一大片稻田，田间道路上能看到一辆三轮摩托车，前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后面坐着一个小女孩，应该是一对父女。
季思闭着眼说：“我没开音乐。”
“我猜到了。”江余说。
季思摘下耳机，睁开眼，跟随着江余的目光看向窗外，也看到了那对父女。
“小孩儿，”季思喊他，“这次你不用记路。”
江余知道季思要说什么，但他还是固执问：“为什么？”
季思笑着回答他：“因为我不会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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