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抵达申城，已经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老黄他们应该还在训练。
君子不是新来的成员，他回基地跟回娘家一样，熟门熟路，所以当季思问他需不需要老黄他们围在楼下给他搞个欢迎仪式时，他果断地拒绝这个光是听上去都觉得特二的行为。
从火车站回基地，是老肖亲自开车过来接的。
SUP俱乐部成立的时候，老肖就是战队的经理人，他和君子算是老熟人了，再次见面只寒暄了几句，很快回到了以前的相处状态，并无过多的生分与尴尬。
老肖看了眼左边后视镜后对君子说：“SUP现在只有一支战队，虽然你和当初在一队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我们的合同还是要重签。”
“不用，”君子说，“太麻烦了。”
老肖：“麻烦也要重签，签约费提高了。”
“为什么？”
后排的季思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玩手机，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他低低笑了下说：“因为季想不需要再养闲人了。”
SUP战队人数的减少，同样的工资分到每个人头上，自然而然会有所增加。
这也是季思提议只留下一支战队的原因。
对于季想来说，他养多少支战队都没有问题，但战队内部的腐化愈渐严重，更多人浑水摸鱼，插科打诨，而好的选手在里面被埋汰被忽略，甚至是像君子这种被排挤。
与其分一队二队，又或者培养再多的青训生，不如挑选最优秀的人，只组建一支战队，便可战无不胜。
再则对于SUP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战队，人再多有什么用，赢一场比赛才是关键。
老肖点了点头，继续说：“除了合同要重签，其他就没什么了，你的宿舍还是在二楼，南边第二个房间，训练室和以前一样在一楼，只不过你的机位可能变了，但对你来说影响不大。”
君子突然想起一队的其他人，顺嘴提了一句问道：“LCY他们呢？”
老肖正关注着前面一辆车变道，张嘴准备说LCY他们已经离开了俱乐部。
后排的季思从手机上抬头，轻描淡写地插了一句：“一群垃圾，全被我踢了。”
君子知道基地里的人，至少有一半以上撞见过他被LCY他们四个人合体针对，他受LCY他们四个人排挤，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从他作为队长，担任指挥位后，他们不服他，又不能反抗，就合起伙给他制造麻烦。
君子听到季思这么说，心头一暖，轻声道：“教练，谢谢你。”
舟车劳顿，江余身心皆疲，他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其他人都以为他睡着了，刻意放轻了声音。
季思也以为他睡着了，所以安安静静地玩手机，没去招惹他。
谁知君子话音刚落，原本还靠在椅背上睡觉的江余，脑袋往左一歪，倒在了季思的肩膀上。
人睡着了或多或少有些不经意的小举动。
季思感受到，江余靠完他的肩膀后，头往里侧了侧，先是咕哝的鼻音哼唧了两下，紧接着是一股熟悉的触感，连着某人沉稳的呼吸频率，一丝不漏全部喷到了季思的脖颈间。
季思捏了捏食指，心里笑了下，这次可是你先招惹我的，他装作不经意间偏头，温热的嘴唇扫过江余的眼尾，极轻极浅，然后扭头坐正，回答君子：“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战队。”
君子不太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老肖打转方向盘，替季思补充道：“LCY他们四个人，是SUP的蛀虫，以前没有和他们解约，是想哥心软，但想哥的弟弟不心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走了这四条大蛀虫。”
君子这次没再说感谢的话，他只是低着头笑了笑。
窗外月色正浓，大奔平稳地拐进宸海花苑，斑驳的月光落在后排车窗，季思贴心地歪了歪头，让江余能靠地更加踏实安稳。
江余薄唇微勾，闭着眼往上挪了挪头，他觉得君子那句温柔的谢谢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听了。
车停在基地楼下，季思拿手肘轻轻撞了下江余：“小孩儿，醒了吗？”
江余从季思的肩膀上起来，慢慢睁开眼睛，特别迷茫地看了眼窗外，伸手打了个哈欠，满脸诧异道：“都到了啊？”
季思扭了两下被江余枕地有些酸麻的肩膀：“嗯，到了，你和君子今天不需要训练，直接回房早点休息。”
江余‘哦’了一声，跟着季思下了车。
四个人刚走进一楼大厅，几声类似烟花爆竹的声音轰然而至，七色的彩条落了四个人满头。
老黄、李笑、陈曦三个人，一个都不少，各自拿着‘作案’工具，从门后窜了出来。
老肖摘着头上的彩条说：“你们不是在训练室训练吗？”
后面的季思晃了晃手机：“我让他们出来的。”
老黄打头阵，拿出一套全新的队服，递给君子：“君哥，这是教练设计的新队服，欢迎回家。”
设计谈不上，季思只是让老肖把队服换了个颜色，说卡其色又丑又衰。
接着是陈曦，陈曦拿的是君子原先住的那间宿舍的钥匙，他在上面加了一个仿君子的Q版小人钥匙扣：“君子哥，这是你房间的钥匙，欢迎回家。”
最后一个是毒舌男李笑，这辈子的好话没说过两句，他比君子还不自然，直接将队徽别针打开，穿在了老黄方才送给君子的新队服上：“君子哥，欢迎回家。”
君子一一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举止有些局促，礼貌微笑道：“谢谢。”
君子这句谢谢说地太客气，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默和尴尬。
季思让老黄他们出来欢迎君子，无非是为了让君子尽快融入老黄他们。
但此时看来，这件事好像是他急于求成了。
像第一次开战队小会时说的，君子有天生性格原因，他跟他奶奶在一起，和谁都能相处地来，但来了基地，面对老黄他们，他又回到了在一队被LCY他们排挤的状态，面对别人投来的好意，都会局促不安。
老肖急忙出来打了个圆场：“都挺晚的了，你们明天再叙旧，今天让君子上楼好好休息。”
老黄憨憨地摸了两下脑袋说：“我们回去训练了，明天见，君哥。”
君子：“明天见。”
老黄他们三个人回去训练，君子拿着队服上楼休息，老肖开车回家。
原本热闹的基地大厅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季思和江余两个人。
季思打算今晚回一趟家拿个东西，想说让江余也上楼休息，不用训练。
江余却摸出一盒烟，问他：“教练，去露台抽根烟吗？”
季思认识那盒烟，是他在江城的小超市买的。
季思打趣道：“现在不困了？”
江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嗯，不困了。”
然后又伸出那盒烟说：“去吗？”
季思老早就把烟戒了，上次陪江余站在江城的小超市门口破例犯戒抽了一根，当天他嗓子不舒服了一整晚。
他盯着江余手里的那盒烟，想了不到一秒，点头应声：“去！”
露台在基地二楼，绕过江余的房间，旁边是一方伸出去的大阳台。
SUP不愧是被季想宠坏了的土豪战队，玻璃的天顶，皮质的休闲茶几三件套，单人和双人的吊椅，赏心悦目的盆栽，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江余他们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站在围栏那边。
基地正对着繁华的江滩区，整个申城的中心，即使入了夜，灯光依旧绚烂，看的久了，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江余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拢火点燃，黑暗中猩红的烟头随风明明灭灭，问他：“你今晚是故意的吧？”
季思嘴里也叼着一根烟，是江余从烟盒里抽出来给他的。
他听到江余这么问，瞬间想到了方才他们在车厢后排的暧昧。
不等他作回答，江余清清淡淡补上两个字：“君子。”
季思呼出一口烟雾，原来问的是君子，他抖落烟灰说：“我希望他能尽快融入你们。”
江余轻嗤一声：“你还挺贴心。”
“你们是组成SUP战队的核心，”季思没听出江余这句话背后的阴阳怪气，“我对你们每个人都很贴心，不过除了你。”
江余咬嘴重复：“除了我？”
烟雾朦胧了季思的桃花眼，他似乎笑了下：“我对你，和对他们——不一样。”
具体的江余没有问，他只是觉得因为君子郁闷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愉悦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
他漫不经心地问季思：“今晚要履行赌注吗？”
意思是今晚要去他房间给他洗内裤吗。
“不用，”季思说，“我今晚回家一趟。”
江余：“回家干吗？”
季思捻灭烟头：“拿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夜风吹拂在两人之间，像方才在车内缠绕不明的暧昧。
季思轻声道：“秘密。”
“不告诉算了，”江余拿起旁边桌上的打火机和烟盒，一并塞进了外套兜里说，“走了，回去睡觉。”
江余走后，季思一个人又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他转身准备下楼。
脚边却踢到一个东西，他弯腰捡起。
发现是江余掉的那盒烟。
等他打开烟盒，看见剩了半盒被人为折断成一半的烟，不是惊讶，而是高兴，他嘴角弯了弯，在夜风中说：“小孩儿，你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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