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亮是在三月一个晚上过世的, 来报消息的是郑浑, 兄长和父亲的接连去世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身形消瘦不少。见到刘意时, 用平静的语气报出郑亮去世的消息。
“大人走时很平静, 还望长公主不要过多介怀。”
纵使如此, 刘意还是落泪,泣声道,“请允许我祭拜郑公。”
因为郑亮去世,郑浑不得不丁忧去官, 加之郑泰留下来的儿女, 郑浑离去成为板上钉钉的事。但是对于刘意郑浑迟迟放不下。
“如果我也离去, 长公主身边无人可用。”
郑浑不仅担心这个,他还怕刘意再次失落时无人鼓励她,以致跌倒不起。
刘意的桌上摆着郑浑赠她的刀笔,她对郑浑说,“文公不必担忧,郑公之言振聋发聩,我自当铭记在心, 文公离去后我便启程返回冀州,他年文公归来, 别驾之位静候文公。”
郑浑方才放下心,他告诉刘意的打算,他打算投奔他的好友华歆,往豫章去。临行前郑浑整理出一大堆笔记交于刘意, 看得出来这些都是郑浑临时整理的,东西仓促,但心意十足。
“袁绍非友,不必多言,长公主也需小心袁术。他两人讨伐董卓却不联手,想必皆有心思。”
刘意自然记在心中,郑浑的离去并未引起太大风浪,除去刘意一行人伤感,袁绍等均是不以为然。还没过几天,前方又传来一个消息。
董卓恐袁氏一族通风报信,于是杀太傅袁隗等人,京中袁氏一族灭族。
消息传到河内时,还在谈笑风生的袁绍当场晕过去,醒来以后大骂董卓,发誓和董卓势不两立。
“大伙都围着袁太守,就见袁太守悠悠转醒,拉着身边人的手一问再问,叔父安好,亲人何在?”
小毕说时还带上动作模仿,惟妙惟肖,把阿史她们逗得不行,刘意慢吞吞练字,等小毕讲完抬起一个眼皮,“所以,发兵了吗?”
小毕两个字,“没有。”
不是死妈,不值得。
刘意也明白,袁绍此时按兵不动,主要还是想等鲁阳那边的反应,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是做一人之下。
她和袁绍等了半个月,很遗憾的,袁术没有发兵。
袁术不发兵袁绍也不会发兵,毕竟是亲人去世,军中好几天没摆宴,听说他们的袁太守咏物念人,可伤感了。
刘意是不打算再等了,和郑公说的一样,这群人根本不想救天子,只想着谁先发达。于是在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早上,刘意过来和袁绍告别。
“长公主要回冀州?”
刘意还维持着她娇惯的公主人设,抱怨着,“这里太脏了,吃食又差,我要回冀州,太守不用送了。”
说罢也不等袁绍回应,自顾自走了。
刘意这几天的改变旁人皆看在眼里,袁绍手下谋士说,“主公,这几日长公主性情大变,疑是有诈。”
袁绍到时很清楚刘意改变的原因,那日刘意当众遭羞辱,要他第二日就走了,亏得刘意脸皮厚,待到今天。就算如此,袁绍还是上了心,“我书信一封,派人送给友若。”
眼下他在河内脱不开身,荀谌暂留冀州,荀谌一向对刘意有提防,有荀谌在,想必刘意翻不出什么风浪。
离开时袁绍的军队仍没有动作,刘意长叹一声,对这支队伍彻底失望了。
……
即使袁绍等盟军按兵不动,整日吃喝,还是有人站出来讨伐董卓,曹操离开河内后一直在调动兵马,试图和董卓的队伍一战。
遗憾的是曹操人马单薄,此时又无大权,军队进行到荥阳时,好死不死和董卓的军队撞了个正着,双方大战一场。一个完美的开场,结局可不怎么美妙,曹操的军队大败,近乎狼狈逃回了酸枣,他想着去找袁绍军队求助,等人冲进大帐,只看到一群醉生梦死的人。
大骂一场后曹操愤然离去,不知为何悄悄派人打听刘意的消息,得到的答案是长公主于先前就离去了。
“回冀州了?”
“说是觉得军中生活脏乱,要回冀州享福。”
这话曹操当然不会信,他推测更大可能是刘意和自己一样,对联军失望了。眼下刘意离去,联军又是这副德行,曹操叹了一口气,对曹洪说,“也罢,我们走吧。”
长公主虽有才,但无实权,靠长公主对这群人三申五令,不如自己白手起家来得快。
……
听闻刘意提前返回冀州,邺城内的韩馥十分惊讶,他招来谋士,和众人八卦起来,“长公主只身一人返回冀州,可是联军出了什么差错?”
离起兵都好几个月了,联军做了什么大伙都看在眼里,标准的嘴上说的漂亮,实际上脑子不动手绝对不动。
便有人道,“大约是对联军失望了。”
正常人都理解刘意的行为,韩馥却在琢磨另外一事,“既然联军迟迟不动,这粮草……”
他想断了,干嘛呀,给你吃的不干活,天底下有这么好的美事吗?
众人一时犹豫不决,刘惠虽然屡次不给韩馥脸色看,这次意外站在韩馥这边,“使君说的有理,缴文正月便发出了,到如今大军依然不曾向雒阳进发,再供粮草毫无意义。”
沮授并不赞同这种行为,“即便如此,联军不动我等可指责联军,一旦断了粮草,联军退兵,责任便全在使君身上,到时腹背受敌的便是使君。”
双方一时争持不下,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等难以断决,不如就请长公主来评理。不论送与不送,到时他人问起,只需说我等遵从长公主之意,使君是臣,无人会怪使君。”
韩馥听了大喜,“言之有理,诸位请与我迎长公主。”
这话说起来没毛病,可韩馥的表情完全不像个胸有成竹的主。加之先前种种行为,沮授心中无可避免产生一种失望。待韩馥离去,他与刘惠并肩而行,闲谈道,“子惠觉得,联军能否攻破雒阳?”
刘惠一口否决,“若是攻破早几月就有捷报,何故长公主孤身一人返回。”
沮授叹息,先前刘意和袁绍同行,他有不安,就怕袁绍攻破雒阳迎天子而归,到时韩馥有长公主也无用。现在联军迟迟不发,沮授反倒放下心来。只是天子尚在董卓手中……
“忠义两难全。”
刘惠没想那么多,不管是谁救的,能解救天子自然是好事,他安慰沮授说,“我等为国效忠,袁绍若能破雒阳,自然是好事,何须想那么多。”
沮授点头,又问刘惠,“子惠颇为欣赏袁太守?”
刘惠随口道,“他袁绍要是能救回天子,我自当敬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被传到韩馥耳中,韩馥面色沉沉,“他刘惠真这样说了?”
跪在堂下的仆人不敢隐瞒,“刘从事确实是这样说的。”
韩馥猛然扫除桌上物件,冲仆人大吼,“滚!”
……
刘意回来那天,邺城大半官员出城迎接,搞得比刘意第一次来邺城还隆重。纳闷归纳闷,刘意还是面带微笑下马车,和各位领导说你好我好。
河内的八卦还没穿到冀州来,那段不愉快的崩人设被刘意优雅划去,她依然是那个吃苦耐劳,识大体的长公主。
见韩馥出城迎接,刘意柔弱道,“意不过一介女郎,何须州牧亲自出门迎接。”
韩馥自然不会说我要把烫手山芋送给你,他道,“长公主身份尊贵,我不过按礼履行。”
两大BOSS气氛融洽,底下的员工也开心,本来刘意回归该搞个趴体庆祝一下,不过有人憋不住,直接问刘意,“长公主回邺城,可是前线出了变故?”
刘意适时露出复杂的表情,悲伤,隐忍,难过等等,过后坚强笑道,“我哪懂什么军事,只是受不得河内气候,思念冀州日子,于是就回来了。”
大伙眼睛里齐刷刷两字,骗人。河内和雒阳挨着边,刘意打小在雒阳长大,怎么可能不习惯河内气候。眼下刘意说出这番话,更是坐实了韩馥等人的猜想。
袁绍他们压根就不打算救天子。
韩馥更有勇气向刘意提问了,当即说要举宴迎接刘意,刘意含笑答应,跟着众人进城,在坐上位置后,刘意的嘴巴还没解渴,韩馥便说,“长公主,联军驻扎数月,董卓已迁都长安,他们还不向雒阳进发。依长公主之见,是否要亡羊补牢,不再供给粮草。”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皆看向刘意,刘意持酒樽望向韩馥,脸上笑容渐渐敛去。
“州牧这话是何意,袁太守等人举兵讨伐董卓,本是为民除害,如今州牧要断粮草,不怕被人指责吗?”
韩馥当然怕,所以他才会把锅甩到刘意身上,更深一层的,他怕养肥了袁绍这群兵,回头取而代之。眼下刘意指责自己,韩馥急忙道,“若真是为民除害,正月时就该动兵,哪会等到现在。长公主且想想,是谁害得长公主到现在都不得与天子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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