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漆大门紧闭着,涅罗安隐隐透过这厚重的大门感觉到从后透出的水蒸气和……一股淡淡的甜香气。
嗯……涅罗安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他能够感觉到,甜香味的源头不仅来自于罗马人沐浴用得调香玫瑰,还来源于其中……的向导信息素。
亚力克原本是想在外面同涅罗安一起等待主人沐浴出来,但是他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两个人才站定没多久,就有个女奴从前厅的方向走来,在亚力克耳边低语了几句。
亚力克的脸色瞬间阴沉,他转头严肃地向涅罗安吩咐了句:“在这里一直等着,不允许乱动,也不允许乱走!直到主人出来为止!”说完,便转头脚步急促的跟着女奴走远。
把个未经驯化的俘虏独自留在主人门前,这是绝对不应该有的疏忽。但亚力克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他只觉得数不清的事情在他头脑边上嗡嗡地响,让他天旋地转,已经顾不上思量其他。
或许也是因为他了解主人亚修斯的实力,以至于潜意识中认定眼前这个奴隶无论怎样,都不会伤到他那位美丽而强大的主人。
况且,眼前这个男人,除了在坚持自己洗澡上表现出点叛逆的性格之外,其他时候都挺温顺。让亚力克先入为主以为,他是个已经被漫长囚旅磨去锐角的俘虏。
正是亚力克这个疏忽,给了涅罗安一个机会。
他沉默而温顺地看着亚力克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又等了会儿,确定他不会再折返,涅罗安就活跃起来,哪里还有刚才安静得甚至有些唯唯诺诺地样子。
涅罗安猜到在里面洗澡的人或许是亚修斯。这让他瞬间亢奋起来,他觉得他有必要进去瞧瞧。
他乘着四周无人,很快找到开起的方法。
他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恰好尺度的缝隙,然后谦卑地像刚才他看见过的那些奴隶一样,从门缝中挤进去——奴隶好像没有资格堂堂正正走门。
向导和哨兵一样,有着超乎常人的五感。如果里面的人真是那位银发将军的话,涅罗安相信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定逃不过他的侦查。
所以,他要伪装。他要让他觉得,自己是这间房间中的奴隶。
可谁知,刚刚打开门,涅罗安瞬间就呆愣住了。
扑面而来的除了蒸腾的热气之外,还有一股弄得化不开的向导信息素!这信息素的浓度明显不正常!
他急迫将视线转向信息素最浓厚的地方。
偌大的澡堂应为热水浴的缘故充斥满了白色的水蒸气,阳光通过澡堂顶端的彩色玻璃天窗为这片空间中的白色晕染上了片绚丽和迷幻。
普通人很难穿过这片绮丽的色彩看见房间最尽头的景象。但是涅罗安可以。
他的哨兵基因给了他极为出色的视觉穿透力,让他清楚明晰地看见了房间尽头浴池中的亚修斯。
银发将军微闭着双眼靠在镶嵌着彩色马赛克的浴池边上,银白色的长发在他身后的瓷砖上披散开来,那渲染了整片空间的迷离光线为这银色的绸缎也染上了跳跃而斑斓的色彩。
在他那张美好柔和的脸庞下,蒸腾着热气的水淹没了他整个身体。而满满地一整浴池的水,呈现的都是诡谲的腥红色。
那是鲜血的颜色。
涅罗安心里咯噔一下,脑中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杀?!
哨兵和向导是人类基因变异的产物。他们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五官和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们同时也有着致命缺陷。
哨兵有着强大的战斗力与破坏力,相对应的,他们相隔一段时间就会应为无法控制这些力量带来的负能量而发作狂躁症。一旦狂躁中的哨兵彻底失去意识,那就会变成不可逆的疾病。在联邦的记载中,最严重的一次事件是——一个ss级的哨兵因为不可逆的狂躁症发作,毁了一颗星球。
向导有着细腻而缜密的情感,他们是侦查和策划的好手,但同时,他们与哨兵一样,每过一段时间,向导所独有的抑郁症就会发作。一旦抑郁到极致,同样也无法医治。而且带有抑郁向导的信息素扩散,同样也会感染到别人,形成可怕的大规模自杀。
如果哨兵的病发症表现为向外的破坏的话,那么向导的病发症则多表现为向内的自残。
在涅罗安流浪的时间中,他看到过太多的向导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上这条不归路。
以至于他如今在面对这样的状况时,甚至都来不及仔细思考下前因后果,身体就比思维快上了一步。
他整个人就如支迸发而出的弓箭,以极为不思议的速度来到了处在房间另一端的水池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在散发着浓重血腥味和向导信息素的浴水中,一把将亚修斯捞起。
浴水中信息素和血腥味的浓度让涅罗安很不安,这样的出血量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如果他再晚进来片刻,恐怕……
他边想着边从自己的衣服上撕扯下块布条,迅速找到亚修斯流血的手腕。
当涅罗安想要为亚修斯包扎时,手中那蜿蜒留着刺目鲜血的白皙手腕却瞬间抽开了。
涅罗安所有的动作都快得离谱,以至于等到他从房间的另一头跳入水中,将水中的人捞起时,站在一旁伺候的年轻少年才费力的透过氤氲的水蒸气,看到了眼前这完全不应该出现的男人,忍不住尖叫出声。
然而涅罗安这样高频的速度,亚修斯却跟上了。他在涅罗安麻利而熟练地想帮他包扎时抽回了手,并且用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亚修斯仅仅只说了这一句话,但就是这一句话像是带有魔力,让涅罗安方才所有风风火火的动作都骤然停止了下来。
他抬头与亚修斯四目相对。
就见怀里的银发将军用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那近乎透明的眼睛像极了严冬时结成的寒冰,冷漠而刺骨,同时又清醒无比。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两个人离得如此之近,以助于涅罗安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亚修斯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的汹涌杀意。
电光石火之间,涅罗安知道自己误会了。
他垂下眼睑,小心翼翼地将亚修斯放到地上。然后低头退下。他知道自己触犯了向导的大忌。
哨兵和向导,尤其是向导,在没有认可对方的情况下,是极为忌讳哨兵接近的。这是一种生理上不可调控的厌恶,就像两个方向不对的磁铁,会互相排斥一样。
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哨兵与向导相生相依的状态被粗暴地描述成了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这让强大的向导更加厌恶起没有经过认可的哨兵的接近。
强者的自尊让他们无法接受自己是向导或者是被征服一方的事实。
今天,很明显,由于想当然的行为,涅罗安完全触犯了眼前这位强大向导的忌讳。这位银发将军的确对他动了杀意,强行硬碰硬的结果并不会太美好。
他现在的状态还没有恢复,或许对付些普通的士兵不在话下,但如果要面对眼前这样一位强大的向导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再者说,到目前为止,他也不想站到这位强大而美丽向导的对立面上去。
他收敛起全身的气息,尤其是哨兵的气息,低着头沉默地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他不是很确定刚才的动静有没有暴露自己哨兵的身份——虽然机会不大,但是他还是希望眼前这位银发将军不要发现他是个哨兵。
就他以前同其他强大的男性向导接触的经验来看,得到他们认可的最好方法不是一开始就显示自己作为哨兵的强大。而是隐藏好自己的念想和身份,循序渐进,直到对方彻底从人格接受他,并且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向导身份为止。
然而现在的开局似乎有些不利。但是他依旧是近乎于无赖地抱有着一丝侥幸的念想。
目视地面的涅罗安听见浴室那扇厚重的门再次被推开一点,一个小心恭敬地女声传过来:“主人,塞庇利大人,请问,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这是个女奴,应该是被刚才服侍男孩的尖叫声吸引来的。而在她的身后,涅罗安能够感觉到一队男性粗.重的呼吸声。
从他们发出的脚步声来看,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个被叫做塞庇利的奴隶为难地看了亚修斯一眼。主人正在这边,他并没有权利发话。
亚修斯一点都不慌张。
他被涅罗安放下来之后,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说话,只是垂直手淡然地走到塞庇利的身边,任凭手腕上的鲜血在铺着瓷砖的地面上留下一行蜿蜒的血迹。
他甚至都没有看涅罗安一眼,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亚修斯向往常一样,向着塞庇利抬起了手腕。
塞庇利先是一愣,但瞬间明白过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旁边的矮桌上,拿起托盘中先前准备好的干净绸布,熟练而细心地帮亚修斯包扎起伤势。
“主人,大人?”女奴久久么有等到回应,不确定地又叫了声。
她眼前是五光十色的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看清雾气的另一端似乎有着人影闪动。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因为整个府邸的人都知道,主人沐浴的时候,除了随身服侍的塞庇利之外,是严禁其他人进入的。
亚修斯这才平和地说了句:“这里没有发生什么,你们先出去吧。”
涅罗安惊讶地发现,银发将军的语气变了。虽然依旧没有过多的情绪参与,但的确是温和了很多。
和刚才对自己那种如同来自地狱的寒凉真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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