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的酒会, 闻烟提前下班回家准备了一下。
“这谁家孩子,这么漂亮”闻奕城换上西装从房间出来,看到客厅里的闻烟玩笑道。
“我家的。”林瑜笑了笑, 站在镜子前帮闻烟整理好裙子的褶皱。
“烟烟,穿这么少冷不冷”闻奕城看着她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其实老父亲更想说是不是太露了。
“不冷,会场里面应该挺暖和。”这种场合, 对衣着要求还是挺高的,闻烟低头看了看感觉没什么不妥。
“没有其他衣服了吗”闻奕城看向林瑜, 从说话到眼神都对这件衣服透露着不满意。
“我看挺好的,多漂亮,再说现在也来不及换了。”林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闻奕城看着闻烟身上的礼服,胳膊露在外面,脖子也露在外面,再往下哦, 是长裙,长裙挺好的, 但还是感觉哪哪都不顺眼,最后他看着闻烟嘟囔了一句“还是穿白色好看。”
“知道啦, 走了走了。”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 闻烟笑了笑,搀着闻奕城的手臂往门外走。
“真不错,跟你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玄关有一面镜子, 闻奕城拉着闻烟站在镜子前照了照。
“还是我妈比较漂亮。”闻烟笑了笑,“走啦, 要晚了。”
“等一下, 披件衣服。”林瑜把事先放在沙发上的风衣披在闻烟身上。
“谢谢妈。”穿上衣服确实暖和很多。
“看着你爸, 别让他乱喝。”林瑜斜了一眼闻奕城。
“我不喝酒。”闻奕城讪笑了两声。
看着他们拌嘴,闻烟嘴角忍不住上扬,爸妈是大学认识的,也是彼此的初恋,后来结婚成家有了她,二十多年免不了吵架,但闻烟还是能在他们身上感受到那种平静的温热。
她对爱情那么沉迷偏执,可能是习惯了爸妈的感情,但后来发现,原来这只是弥足珍贵的少数。
“那我们先走了。”闻烟打开门,裹紧了衣服。
“早点回来,拜拜。”林瑜站在门内,望着他们没出去。
到达酒店顶层,谭叙深将邀请函给到酒店的侍者,然后被带领进去。
他来得不算早,虽然还没开始,但会场的气氛已经开始热闹了,很多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攀谈。谭叙深随意扫了一眼,看到公司好几个同事,有销售部的负责人,副总也在。
谭叙深还没过去,他们已经看到他了,两个人端着酒杯朝他走过来。
“又加班了”副总笑着看向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临时开了个会。”谭叙深从路过侍者的托盘里拿了杯酒。
他们虽然在一个公司,但fa业务很多,也不在同一个楼层,工作上没有对接的话就很少见到。而且谭叙深的工作不汇报给副总,而是ceo,无形中抬高了很多权力。
“老板下周要跟你商量点事,你猜是什么”副总一副神秘的样子。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角落,谭叙深闻言收回了视线,抬头看着他们“什么”
“要升职了吧谭总。”旁边销售部的负责人笑了笑。
谭叙深喝了口酒,嘴角的淡笑让人看不出真假“是么”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谭叙深余光看到了西南区的经销商,他走过去聊了几句,随后又看到了傅铭川,似乎正朝他走过来。
“谭总。”傅铭川看着谭叙深,微微举起酒杯。
“刚来吗”谭叙深端起酒杯和他轻碰。
看到傅铭川,谭叙深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闻烟的脸。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见到她乖巧可爱以外的样子,那么倔强,凌晨和他吵架离开,那也是谭叙深第一次感觉事情脱离掌控,她要的东西他给不了。
也是那天晚上,他想结束了。
“嗯,刚到没多久。”傅铭川望着眼前不断走过的人,低声感慨,“圈子真小。”
谭叙深举着酒杯,目光落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焦距,仿佛还没有从思绪中缓过神。
“老师,烟烟”傅铭川看到旁边的身影,叫住了刚进来的两个人。
听到那两个字,谭叙深眉心一紧,他顺着傅铭川的视线看过去,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手里的杯子也险些掉在地上。
人声鼎沸,那些感情被压抑着悄然滋长,谭叙深的世界瞬间安静了,又慌乱了。
闻烟跟着爸爸转身,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傅铭川,而是他身边的男人。
和以前一样,她总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他,他穿着黑色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奢华的吊灯流光溢彩,灯光打在他身上很梦幻,不得不承认,他永远都是那么好看。但闻烟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他们一家三口的画面,刹那间,她身体僵硬地停在原地再也往前迈不开一步,指甲也慢慢地陷进手心里。
四目相对,后悔愧疚和冰冷恨意在空气中相遇,不知道谁伤得更重一分。
“怎么了烟烟”闻奕城发现她停在原地不动了,疑惑地转身。
“没事,不小心绊了一下。”闻烟收回了视线,她害怕眼睛里那些淬了毒已经变质的爱和恨藏不住。
“没事吧。”闻奕城低头看她的裙子。
“没事,我们过去吧。”闻烟再抬头,嘴角已经挂上了盈盈的笑容。
距离越来越近,谭叙深看着她婷婷袅袅地走过来,心脏仿佛也跟着一点点往上提,她以前总喜欢穿白色米色的裙子,而今天身上的黑色礼服,优雅迷人,将身体的线条勾勒的优美,随着她每走一步,修长的双腿就从开叉的裙摆隐隐约约露出来。
让人移不开眼。
闻奕城身上的西装规整,闻烟搀着他慢慢走过去。
而对面两个男人,很难分清到底是谁的目光更热切一些。
“铭川。”闻奕城走过去,看到谭叙深笑着打了个招呼,“谭总也在。”
而谭叙深的目光还落在闻烟身上,无法移开,他举着酒杯和闻奕城轻碰“闻总。”
年轻一辈的翘楚就那几个,活动酒会有时候会遇到,虽然不熟,但闻奕城知道谭叙深这个人的存在,同时,谭叙深也知道闻奕城。
“来介绍一下,这是fa的谭总,”闻奕城向闻烟介绍谭叙深,看向闻烟的时候满眼都是疼爱骄傲,“这是我女儿,之前在凯扬工作经常去你们公司驻场,不知道谭总见过没”
“爸说笑了,谭总工作那么忙,应该不会记得我。”闻烟轻抬下巴,她直直地看向谭叙深,嘴角的嘲弄却藏不住。
还没从她突然出现的情绪中缓过来,又被另一个消息击中。
她的爸爸是闻奕城
望着女孩儿嘴角的笑,冰冷中带着刺,谭叙深忽然觉得喉咙发涩,她说生日想带他见她爸妈,他拒绝了,而所有的伤害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见过,很聪明。”谭叙深看着闻烟,淡淡开口。
闻烟脸上的笑顿时凝滞,没想到他会承认见过她,但转瞬她又笑了,酒会的客套话而已,也只有她会当真。
傅铭川在旁边眉头微蹙,他看着闻烟,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就会小聪明捉弄人。”闻奕城客套地说,然后又看向闻烟,“先去吃点东西,待会儿带你去见爸爸的几个朋友。”
“好,知道了。”闻烟知道他们要去谈事,但她刚才在车里已经饿了。
“谭总,那我们先过去了。”傅铭川看向谭叙深。
“好,你先忙。”谭叙深说。
“只能喝一杯知道吗”傅铭川习惯性地摸了摸闻烟的头。
谭叙深端着酒杯瞳孔微缩,不自觉地皱着眉头。
“知道啦。”闻烟轻笑,没有像那次在fa似的躲开。
傅铭川就像哥哥,这样的动作并不奇怪,上次在fa闻烟躲开是因为怕谭叙深心里不舒服,然而没想到从始至终只是她自作多情。
现在想想,真可笑。
闻奕城和傅铭川离开了,只剩下谭叙深和闻烟。
三个月来,两个人第一次离这么近,一米的距离,谭叙深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视线将她完全笼罩,他抿了抿嘴唇,正想说什么,而闻烟却转身走向了旁边的自助糕点,除了刚才说话寒暄,目光再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地上铺着暗红色的繁花地毯,璀璨的欧式吊灯呈现出暖黄的色调,光线遍布在会场每个角落,谭叙深望着她的背影,像只孤傲的黑天鹅。
时不时有人从身边走过和他打招呼,但谭叙深只是微微举起酒杯回应,有些心不在焉的,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
看着她夹了些食物坐在一个圆桌上,谭叙深缓缓走了过去,坐在了她对面。
慢悠悠地吃着甜点,闻烟望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影,西装革履,礼服优雅,举手投足都透露着风度,那些人嘴角的笑像是用精确仪器量好的,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自信却又虚伪。谁知道那身礼服下藏着什么,谁又知道西装下是怎样的禽兽。
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闻烟淡然一笑。
“冷不冷”谭叙深看着她身上单薄的礼服,想给她披件外套,更想把她抱进怀里。
“要给我暖手吗”闻烟笑着把手伸到他面前,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她的语调和样子像是在撒娇,竟然让谭叙深产生了错觉,仿佛那些嘶声力竭只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她还在身边,乖巧地笑着向他撒娇。
但是,不一样。
以前她的眼睛很干净,现在却好像藏了很多事。他不喜欢她现在的笑,明明和以前一样明媚,但不知道为什么谭叙深很不喜欢,有些刺眼。
谭叙深看着她,放下酒杯去握她伸在外面的那只手,但闻烟微愣,在他碰上的前一秒收了回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周围有很多他们公司的同事,就算不是同事,很多人也认识他,他不怕吗
望着他,闻烟瞬间收回了视线,低垂着头眉心闪过一丝狠戾,为什么到现在了还忍不住为他考虑
“最近还好吗”谭叙深发现自己问这句话的时候喉咙发紧,他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很好,但也比不上你快活,一家三口很幸福吧,换房子了吗”闻烟低头切着甜点,嘴角的笑有些漫不经心,“还是在我们睡过的那张床上睡她”
“烟烟,我们出去谈谈。”谭叙深今晚本来要和几个人聊合作,但现在全抛在了脑后。
他知道她心里有伤,也知道她恨他,但现实摆在面前,他们之间差了太多,不可能走到最后,她爸妈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离婚有孩子的男人。
以后她会遇到很多人,可能他是最不适合的那个。
想到这里,谭叙深眼里闪过一丝暗淡,他仰头喝了口酒。
无论如何,他希望她能快乐。
“你妻子知道你戴着其他女人送的领带出来应酬吗”不理会他的话,闻烟的目光落在他衬衣上的深灰色领带,在灯光下流转着高级的哑光质感,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条领带。
她送的。
为什么要戴她送的领带
为什么
脑海里刚要升起什么念头,那个女人的脸就浮现在了眼前,闻烟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她只能自称其他女人,她连前女友都算不上。
“她知道你的领带都绑过我的手吗她喜欢和你玩那些游戏吗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结婚那么多年,该玩的早玩过了”
“烟烟。”谭叙深手捏在杯子上泛着青白,沉声打断了她。
“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语调透露着淡淡的慵懒,闻烟不疾不徐地说完,看着他黑沉的眼眸轻扬唇角,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优雅和咄咄逼人结合得这么好。
闻烟嘴角噙着温和的笑,优雅得体落落大方,然而心脏却传来钻心的疼,随着她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把刚结痂的伤口再次揭开,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她总爱做这种自残的事,但真的很痛快。
“和我出去。”谭叙深不再顾及她的拒绝,拉起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这时闻烟的手机屏幕亮了,她狠狠地甩开谭叙深的手。
希凡我到了,在酒店外的路边。
闻烟收起手机,逃一样得从他身边离开连忙往会场外面走,谭叙深起身紧跟在她后面,然而这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谭总,您在这儿呢,找了您好久。”一个男人拦在了谭叙深面前,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彭先生在那里,刚才说要跟你喝一杯。”
彭先生是他先前约好要谈事的人,谭叙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彭先生恰好也看见他了,正端着酒杯往这边走。
谭叙深皱了皱眉,目光向刚才闻烟离开的方向扫过,已经看不见她的踪影,但他刚迈开脚步,彭先生已经到了跟前,谭叙深脸色有些阴沉。
刚跟鞋落在地毯上没有声音,闻烟提着裙摆慌忙走上电梯。
刚才的几句话仿佛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那些狠毒的话脱口而出,这样一点都不洒脱,闻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要让他看到,没有他她一样过得很好。
电梯直达一楼,闻烟直接走出酒店,外面刮着风,十月底的夜晚很冷,室外几乎将近零度,但闻烟穿着单薄的礼服仿佛丝毫察觉不到,从见到谭叙深开始她的身体就一直紧绷着,像是一直处于战斗状态,准备随时把谭叙深和心里不争气的自己打个粉碎。
希凡的车停在路边,闻烟走到跟前直接坐在了后面,但她打开车门发现希凡正坐在后面玩游戏,应该等了有一会儿。
她在来酒店的路上收到希凡的信息,问她在哪,她说半岛酒店,希凡说来接她,在看见谭叙深的那一刻,闻烟答应了。
她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她觉得无法呼吸。
“冷不冷”希凡看着她身上的礼服,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闻烟头斜倚着车窗,闭着眼睛无力地摇了摇头。
她身上并没有酒味,看着她这幅样子希凡皱了皱眉,目光往窗外扫了一眼,他听星棠说过,那个男人是fa的高层,而今天的酒会是他们几个车企办的。
“见到他了”除了那个男人,希凡想不到有什么事可以让她这么失魂落魄。
闻烟睁开眼望着希凡,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想忘掉他吗”像是拿着糖在哄骗孩子,希凡看着她的嘴唇轻笑,余光扫过不远处张望的男人。
“想。”闻烟声音有点哑,目光无神地看着希凡,像是受到了蛊惑,仿佛他手里有可以治病的药。
希凡听见她的回答笑了笑,眉眼间竟带着几分邪气。
看不懂他的表情,但下一秒闻烟忽然感觉裙下一阵凉风与温热,
“希凡”被他的动作吓到了,闻烟瞬间回过神挣扎着把他往外推,却推不动分毫,“希凡,别这样”
头发微微的刺,挣扎的力气逐渐变小,车内的空气也渐渐升温变得混沌,像雪花轻盈地落在花瓣上,一片片落下终于压弯了枝头,然而这时耳边却传来一句来自地狱的声音
宝贝,我要复婚了。
路边的车一辆辆迅速过去,灯光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十米开外,谭叙深看清了她迷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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