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所有村民离奇死亡的疑问还未得到解答, 尸体又从棺材里消失了。
但白行歌他们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找到女人的尸体,因为她在他们搜索的途中, 自己出现了。
黑暗无光的镇子上, 众人借着稀疏的月光, 看见了那忽然现身在村子入口那条大道上的女人。她身上依然穿着整齐的蓝色华服,头发梳起了发髻,金色镶红宝石的发誓仍完好地戴在她头上。
女人的双手温柔地交叠在身前,嘴边还是那抹显得有几分安详的浅笑, 可她的双眼却是紧闭着的。
凉风轻轻卷起了她脚边的沙尘,似有似无的雾霭在周围飘荡, 让这一切看起来都变得更加诡谲与令人毛骨悚然。
这下子就算连平日里受到谢璟深感染而不信邪的护卫们也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白行歌却是趁机打量着前方那名如活人般直立于原地的女人, 他依旧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任何魂灵的存在与气息, 不过能够从她脖子处见到一缕紫黑色的气。那股邪气在她脖子处环成了一个圈,时有时无, 需要仔细去看才会察觉得到。
果然是被人控制的吗?
谢璟深眉头微微一皱, 给了附近的红绣和常伴他身边的宋彦一个眼神, 俩人瞬间心领神会,从边上的房子后绕路离开, 似乎想从暗处寻找有没有其他藏匿在附近, 装神弄鬼的活人。
而其他小队成员在短暂的僵硬与沉默后, 见那名女子没有动作, 便壮着胆子想要上前查探情况,并将她带回来。
岂料他们方有动作,一动不动站在原处的女人突然也动了起来。
她双目依然紧闭, 僵硬且缓慢地开始抬起手,挪动着双脚,头颅木讷地往侧面一倒歪起了头,歪的幅度几乎要与肩膀持平。她拇指与食指指腹相触作捻物状,右手向上抬起,左手下弯,竟是以这种诡异的姿态,僵硬地跳起了舞来。
只是她的动作十分缓慢,一节一节地动着,所以落在众人眼里不仅没有丝毫的美感,反而让人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瘆人的笑声从她口中发出,在她舞了一小会儿后,再次猛地将弯着的头颅摆正时,忽地睁开了眼睛。
本该是圆滚滚的黑色瞳孔竟在她眼里挤压成了一条细长的直线,并泛着幽绿色的光芒。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众人反应不及,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白行歌也是其中一人,他虽不觉得有什么,但却敏感地通过那双眼睛感受到了一股怪异的力量。随着他这样的想法落下,站在他前方的飞月楼之人突然一个接一个摔落在地。
再看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反应,与先前看守棺材的两人如出一辙,他们昏迷的原因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碍于小队的人称不上多,都是三三两两地站着,所以哪怕谢璟深与白行歌一同站在最后面的地方,也是一眼就对上了蓝衣女人的视线。
白行歌侧头看了身旁所有人之中最靠谱的谢璟深一眼,见他眸光也变得有几分木讷,反应极其迅速地伸手遮住了他眼睛:“别看。”
其他人倒下去就算了,谢璟深可不行。除了因为他完全没有和人打架的能力之外,昏迷的谢璟深很可能会再次成为对方香饽饽的目标。他要是还有自保能力就好说,万一连自保能力都无,他不能保证自己到时候还顾不顾得上他。
以致于白行歌连与自己感情深厚的阿竹都没能来得及护住,就保住了谢璟深一人。
不过几息的时间,在场中尚保持清醒的人,除被遣走的红绣与宋彦之外,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谢璟深似乎被他动作给惊动了,睫毛在他掌心轻轻地刷了几下,显然恢复了清醒。
白行歌却无暇再顾及他的反应。
蓝衣女人随着倒下的人数,边跳着舞边朝他们步步逼近。虽然她只是一具躯壳,可是却意识到了还有一位不受她术法影响的白行歌的存在。
她瞬间停下了脚步,绿色的眼睛直盯盯地与白行歌对视。后者坦然对上了她的视线,甚至还微微扬起唇角。
与白行歌相反,蓝衣女人脸上慈祥的笑容消失了,一张美丽温柔的脸眨眼间变成了怒相,就连嘴角也下弯至不可思议的弧度。
她停留在与他们距离着好几十尺之外的地方,不再前进。
白行歌正与她僵持,身边的谢璟深却突然用力抓住他手腕,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扯去,旋身与他对换了个位置。
“你在做什么?”白行歌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循着他警惕的目光的着落点,发现站在他们身后的是那位刚被他们从客栈里救出来的男孩。
本在安抚着他的阿竹也昏了过去,他不知是因为正巧站在蓝衣女人的视线盲点,还是因为年纪太小能够避开那双眼睛的能量,所以还清醒地站在他们身后。
男孩似乎也被谢璟深突如其来,仿佛要打人般的举动给吓着了,颤抖着缩回伸出来想叫唤他们的手,一脸害怕地看着他。
白行歌似笑非笑地看了谢璟深一眼:“谢公子,你犯得着因为一个孩子大惊小怪吗?”
白行歌都看见了,谢璟深反击的手都伸出去了,在见到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时才猛地制止住了动作。他估计谢璟深作为习武之人,对周围的动静实在过于敏感,尤其在这种突发状况之下,任何东西的靠近都会被当作是偷袭,所以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谢璟深看了白行歌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眸光又在那男孩身上轻轻掠过,带着些许的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与他们相隔着好几间房子的地方,传来了宋彦鬼叫般的大喊。
白行歌又是一愣,与谢璟深以为他们俩是出了什么事,正犹豫要不要先过去探看情况,就见到满面惊慌的宋彦与在他身后无奈追赶着的红绣,从与蓝衣女人相反方向的路道处奔来。
宋彦远远地就朝他们开口:“公子,那些村民……”
不晓得他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话说得结结巴巴的,看着像是想开口汇报情况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很快的,白行歌和谢璟深就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因为距离他们二人不远的小木屋处,破旧的屋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一位穿着粗布衫的男人正保持着一种往前爬的姿势趴在门边,头却是往上抬起,双眼泛白,咧嘴朝他们看来,然后迟迟不再有动作。
但又确确实实是移动了。
这也是李家村的其中一位村民,刚才也被发现用着和客栈老板同样的姿势死在家中,可如今却从里面爬了出来。
宋彦伸手朝那趴在门口处的人指了指:“方才,我和红绣大人在村子附近搜查。活人没见着,倒是发现,发现那些村民都不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反而是以爬行的姿态,或是还在家里,又或是已经爬出家门……”
红绣站在他身后没说话,表情看起来似是比他一个大男人还冷静。
白行歌又转身看向那位蓝衣女人,她脸上依然挂着愤怒的表情,像是意识到他们发现了这件事,在露出瘆人的笑声后,又开始手作拈花状,跳起了那僵硬且诡异的舞蹈。
随着她每一次的动作,村民们的尸体也会缓慢地,开始往外爬。若仔细注意他们行动的方向,皆是以他们几人为中心点而来。这蓝衣女人如果持续跳着舞,这些死去的村民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来到他们身边。
至于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来,他还真不清楚。
只是白行歌有些意外,李家村的人竟与这名蓝衣女子之间有联系。那会不会很有可能李家村的人很早就知道了蓝衣女尸的事,先前那些死掉的人,其实都是在遭到女尸的控制昏迷后,再由他们动手杀害?
可如此也说不通,因为有成功活下来的人声称是女尸复活,然后杀了人。而且,为什么李家村的人先前都还活得好好的,偏偏就在他们护送尸体的今夜集体死亡?甚至还用了如此奇怪的姿势,仿佛在向谁献祭,又或是做什么奇怪的仪式。
白行歌有很多解不开的问题,但当务之急是得阻止这个女尸继续作乱,并把尸体重新放回棺材里。
毕竟穆昭阳最开始找他来,就是要解决这个麻烦的。
白行歌想了想,在把男孩交给宋彦和红绣来看护后,毫不犹豫地伸手将谢璟深往蓝衣女尸的方向推了过去。
女尸果然止住了跳舞的动作,然后用着一种安静得诡异的眼神盯着谢璟深,像是在疑惑与思考着什么。
至于谢璟深,他在被当成挡箭牌一样推出去的同时,白色的布条也瞬间将他双眼蒙起,隔绝了他与女尸的视线。
谢璟深没想到白行歌看着安安静静又内敛的一个人,竟能如此豪横地把自己腰带说扯就扯,用来给他蒙眼睛,完了还正经地给他补一句:“这女尸铁定要对你产生兴趣,你尽可能在我回来之前拖住她就行,我去办点事,先把这些村民给搞定了。”
谢璟深捕捉到了重点:“你独自一人?”
白行歌笑了一下:“对啊,我自己就能行。怎么,难道谢大楼主一人处理不来,还得要我陪着?”
谢璟深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我并非此意。”
白行歌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就是故意想气气他。
对谢璟深而言,听声辨位不是什么大问题。尤其蓝衣女尸本身只是擅长一些邪术,若真动起手来,以她身体的僵硬程度,即使在谢璟深看不见的情况下也不是她的对手。
只是谢璟深身上的咒术很容易让邪物产生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心态,哪怕女尸身上仅挂着一股煞气,却也被谢璟深身上特殊的阴气给引起了注意,果真开始将目标放在他一人身上。
趁着谢璟深与女尸周旋的功夫,白行歌独自一人踏着黑暗,在村子东南西北的方位走了一遍。他将五张代表不同方位符令分别埋在村子东西南北中的土地里,并从当地取了石头压在上面,最后才又回到谢璟深他们所在的地方。
他想着借助五方土地的力量,来破解女尸身上的煞气以及她操纵着村民的连接。
这女尸身上的煞气能够控制村子里所有的居民,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控制了女尸,再借着女尸的手又操纵了村民们。像这种能够牵连一整个村的煞气,他借用土地的力量来镇压是最合适不过了,还能在耗费他最少灵力的情况下,将村民们身上的邪气一并驱除。
白行歌最后埋了符令的位置是在村子的中央,那里正好是其中一户人家的后院。趁着房子主人已经不在,白行歌坦坦荡荡地从后门走了进去,做完一系列该做的事情后,准备离开前正好见到了养在边上的几只鸡。
家禽们都还活着,大部分都缩在了窝里休息,完全不知道它们从此刻起就失去了喂养他们的人。
引起白行歌注意的是,贴在鸡舍外的一张纸。他走近一看,发现上面写了一些奇怪的字。
生既是死,死即是永生。以鲜血豢养魂灵,以魂灵奉养神灵。
白行歌抬手在纸上抚了抚,心想人家贪的只是他们的灵魂。
他站在鸡舍前轻叹了口气,转身正欲离去,却猛地见到了站在后门一角的一道黑色人影。
那是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脸上带着一张容貌可怖的,材质有些奇特的面具,这一眼瞧着让人下意识以为看见的是什么可怕的恶鬼。
白行歌看得一怔,瞬间就想起了林青河提过的,给了他莲花碎片的男人。对方见他看见了自己,转身飞速离去。白行歌拔腿就追,只是才拐了个弯,就再找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他边在村子里晃悠寻找那人的踪迹,边朝着谢璟深几人所在的方向回去。可是当他走到那里时,却发现那处只剩下蓝衣女尸一人,维持着那跳舞的诡异姿势,站在路道中央。
眨眼的瞬间,她突然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瞳孔微微一缩,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闭上眼睛定了定神。
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得吵杂,他听见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再睁开眼时,站在他面前的人变成了谢璟深。
白行歌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按住自己的双肩,声音低沉而又疑惑地叫着他:“……白行歌?”
谢璟深双眼依然被蒙着,而搭在他肩上的其中一只手,手背上被划出了几道血痕。再看向虎视眈眈地站在边上的蓝衣女尸,她手指处的鲜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渗入她皮肤底下,全都被她吸收了。
这难道就是为何她被举报多次杀了人,却从来没在身上留下任何脏乱血迹的原因?
白行歌想着,语气不太高兴地朝谢璟深问:“我怎么了?”
谢璟深顿了顿:“听宋彦他们说,你回来后直接朝那女尸走了过去,我见你状态不太对劲,便先将你带了过来。”
白行歌完事后当时就悠哉悠闲地出现在路道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还是是见到了什么,边走边朝着面露凶相,正与谢璟深做搏斗的女尸走去。
别看女尸外表温温柔柔,发起狠来,那个狠劲儿确实能够把人给开膛破肚的。
白行歌闻言,脸色沉了沉。
好家伙,他竟然被人给摆了一道。
再感受了一下符令的情况,白行歌直接被气笑了。
对方还把他的阵给破了。
既然那个带着人|皮|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李家村,是不是能够表示,蓝衣女尸的情况,或许也和圣莲的碎片有关系?
白行歌越想,双眼越是不高兴地眯了眯。他看着那名逐渐恢复笑容的蓝衣女尸,唇角也轻扯出一道冰凉的弧度。
“既然阵法没了,那就来硬的吧。”
随着他冷淡的声音落下,他握起随身携带的扇子,朝女尸的方向轻轻点了点。
下一刻,女尸周身的平静霎时间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打破。清白色的灵力像是化成了钳制住她身体的一道枷锁,她睁大了双眼,并没有尖叫,只是在试图动作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了。
白行歌只是本着能节约灵力就不多用的想法,才不想亲自动手,结果对方还真当他是小猫咪了?
与白行歌的灵力在做搏斗的,是环绕在女尸脖子处的煞气。白行歌另一只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正捏着诀,甚至根据女尸的反抗情况,熟练而快速地变化着。
谢璟深在听见他口中低低传出的声音时,没忍住又朝他侧目。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白行歌念咒,是一般人听不懂的语言,但他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很久以前曾在哪里听过这种语调的话,像是一种来自远方小国的偏门语言。
白行歌正在气头上,且正专注与女尸身上的煞气斗法,所以也没注意到谢璟深打量的目光。待他压制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操纵着女尸的煞气似乎打算先暂时放弃了,在抽离了对尸体的控制后消散。
原本直挺挺站着的女尸在失去了煞气的操纵后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白行歌这才将意念从对方身上收回,缓缓调整自己的气息,也没叫旁人看出他的消耗。
若是方元在场,恐怕又要念叨他总是在浪费身上的能量了。
失去了女尸的控制,周围村民们的尸体也暂时不再移动,但白行歌还是交代道:“这些尸体尽快找人看着,最好拿上粗绳把他们绑好,身上的东西还没完全断干净。”
主要他还不知道女尸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来操纵的村民,而且好不容易弄好的阵又被那不知名的家伙给破了。
“至于她,”白行歌朝躺在地上的蓝衣妇人指了指,“可以先把她放回棺材里,我稍后会在她身上压道符,防止其他东西再次入侵。”
死者毕竟是女人,所以红绣作为在场唯一还保持清醒姑娘,自主接下了把她扛回棺材的任务。
白行歌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身材高挑看似瘦弱,没想到扛起尸体来却轻松得很,好像背着的只是一袋米。
将视线从红绣身上收回后,白行歌边感慨着边朝谢璟深看去。他面无表情地将从双眼处摘下的腰带归还,白行歌伸手接过,并在他回头准备去查探昏倒在地上的那些人的情况时,突然抬起手中扇子,强迫着他把脸又面向自己。
谢璟深在面前的人朝自己的方向凑了凑时,双眸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漆黑色的眼睛将那道白色的人影彻底装进了视线中。
白行歌却是在盯着他看了几眼后,忽然严肃地询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璟深:合法怀疑小仙人在勾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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