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歌从谢璟深那里得知了穆昭阳的突发状况, 脑袋顿时陷入了好一段时间的空白状态。
他主要是在怀疑人生,顺道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碰上了传说中的水逆?虽然这等事情向来不会在他身上发生, 但如今接二连三不顺心的遭遇, 不得不让他开始思忖要不要为自己做点净身还是转运的祈福。
谢璟深最终还是上了车, 但令他意外的是白行歌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没有与他争吵,在发了一小会儿的呆后就安静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着,末了还朝他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礼貌又疏离。
飞月楼的人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白行歌能感觉得出来。再说,他与其他人确实也不熟悉, 哪怕对谢璟深感官不如何, 但与完全不相识的人比较下, 他倒更加愿意和他一同办事。
谢璟深有个习惯他特别欣赏,就是不该说话的时候绝不多提一字一语, 即使心里有再多疑惑与不信, 却也不会开口抨击。如此, 好歹还能让他安心将事情处理好。
而且,也能借着这个功夫, 观察看看可有其他能够延缓他身上死气的方法。若能顺利找到, 他就可以更加放心一些。
至少不会被他死得早拖累了。
阿竹贴身坐在白行歌身边, 对谢璟深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早晨的阳光顺着车窗映入车里, 白行歌正好侧头打量着车外来来往往的人,淡黄色的和光将他瞳色映得更浅了,还带着些许的不真实,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随着那缕阳光一同消散。
精雕细琢的小仙人。
谢璟深在心里如是评价道。
深紫色的车帘在没多久后被人掀开,红绣那张秀丽的鹅蛋脸跃入众人的视线:“公子,都准备好了。”
从飞月楼出来后,不再以楼主二字称呼谢璟深,是他们特定的规矩。
白行歌闻声看去,正好与红绣视线对上,见她朝自己弯了弯嘴角,便也点了点头,语带笑意说:“唯佳人也,蝴蝶喜见而栖。”
红绣闻言一愣,才发现自己头发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只艳蓝色的蝴蝶。她抬手将它轻轻挥开,有些不好意思地和白行歌说:“我叫红绣,白公子直呼我名字便可。”
白行歌看着那只颜色显得特别亮眼的蝴蝶飞离,然后将视线挪回红绣身上:“好。”
谢璟深抬眸瞥了他一眼,才淡声和红绣说:“那就出发吧。”
载着一口大棺材的小队,就这般在风平浪静的早晨离开了埠城。城里人见到他们运送着棺材也是又惊又奇,但大部分人好像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棺材里装着谁的尸体,瞬间不敢再正眼直视。
从埠城到南桥镇,最快也需要三至四日的时间。而据之前棺材被运送离开埠城的经验总结,绝大部分小队都在进入一处名为李家村的地方前后,遭遇了奇怪的事迹。出事者的尸体,也都在村庄几里之外的地方找到,于是李家村成了运送这具尸体的一道大关卡。
若想前往南桥镇,李家村是必经之地。村庄位置与埠城相隔不远,只要保持着现在的速度,入夜时候正好能够到达。
此前,这项委托一直都交给穆昭阳来负责,加上谢璟深才刚回到飞月楼,在匆忙接手的情况下,对它其实并无十足的了解,只能借着在马车上的时间,翻阅有关尸体护送的事件记录。
根据幸存下来的人们回忆,同行的死者大部分都死于奇迹般复活的女尸手中。也正因如此,衙门那里的调查情况迟迟没有进展。找不到明确的证据证明那些伤亡出自人手,但他们也不可能直接给已经死的人定罪。
谢璟深将事情了解了大概后,朝白行歌询问:“以你所见,死者复活杀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正事相关的话题,白行歌十分配合。但回答之前,他似笑非笑地问了句,“你确定要听我的回答?”
谢璟深横眉与他对视了片刻,沉声道:“说。”
见谢璟深不高兴,白行歌的心情就好了些许:“我会说不大。”
“首先,她的尸体目前来说不过是一具空壳,灵魂并没有遗留或被封印在她体内。其次,她的尸体非常干净。既然杀了人那必定要见血,尸体保存得再怎么完好,依然是已经失去了生命力的躯壳。她总不可能灵活得,还能好似人那般将自己彻底清理干净,指甲上半点血肉都不沾。”
谢璟深的身体往后靠了靠:“所以你觉得是人为?”
“倒也未必。”白行歌否决道,“就和太完美的伪装一样,在闹出那么多事情,甚至还背负着杀人犯之名的情况下,尸体却还能保持如此的清洁与完整度,反而更让人起疑。”
“不知谢公子可曾听说,南方有一种人,擅长赶尸术。”
关于赶尸术这三个字,白行歌没有亲眼见到,只从宫里老旧的书籍里翻阅过。传说南方有些法师,习得能够役使尸体自己行走的术法,若道行稍微高一些的,甚至还能操控那些空壳替自己办事。他们一般会在尸体抹上特制的材料,那种东西可以帮助延长尸体的保质期,让他们不那么容易腐坏。
只是白行歌并不清楚,一名技艺高超的赶尸人,是否真能做到利用尸体,杀人于无形?而且若此事当真出自赶尸人之手,那对方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来操纵的尸体?对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白行歌独自想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发现谢璟深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便大概明白这不信邪的家伙大概不曾听闻此事。他简略向他解释了赶尸之术,果真在他脸上见到了犹疑,似乎无法轻易接受这等事情的存在。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当然,具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等我们到了李家村再说。”
传闻中的尸体复活之地。
由飞月楼的护送行动十分顺利,他们在入夜后没多久就抵达了传闻中的李家村。运送女尸的小队里,不乏相信鬼神之事的人,自他们在距离李家村尚有好几里时都纷纷变得严肃了起来,时时刻刻关注着推车上的棺材的动静。
但一直到小队步入李家村的地界,棺材盖都紧闭着,里面也没有传来任何尸变一样的声音。
他们就这样顺利进入了村子,也是这一个月以来,唯一能够顺利带着尸体踏入李家村的小队。
倒是李家村今晚的情况有些诡异。
虽已然夜深,但这个时辰严格来说还不算很晚,不至于到了那种放眼望去,每家每户都熄灯就寝的时刻。
有些坑洼的路道上没有半个活物的影子,村庄不大,却充满了死寂。要不是这村子里天天都有人来往与进出,这一眼瞧着的凄清,恐怕能让人误以为是已经荒废许久的空村。
因李家村能算是许多人在赶路时会路过并留下稍作歇息的地方,所以哪怕这里只是个小村,也设有客栈。但当他们一行人来到客栈前时,却发现屋门紧闭,只剩下门前那熄了灯的红灯笼随风摇晃。
红绣领人上前敲了许久的门都无人应答,便回头看了谢璟深一眼询问他的意见,却听到他用着毫无感情起伏的语气说:“把门踹开。”
白行歌没忍住瞥了他一眼。
而红绣他们的动作更快,像是已经做惯了这样的事。材质本就不怎么好的木门一踹就开,红绣一手握着刀,迈腿步入。白行歌则是在阿竹的陪伴下,与谢璟深还有余下的人在外面等候。
冷冽的寒风一阵一阵吹来,夜晚与白天的温差有点大。白行歌还未说什么,倒是阿竹先搓起了双臂呢喃:“好冷啊。”
进入客栈里搜查的红绣几人在约莫半柱香之后就出来了,但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糟糕,并非单纯找不到客栈老板的不悦。
“公子,找到掌柜了,不过他已经死了。”红绣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所以语气还算是挺平静。
白行歌却听得微微一怔,然后走进了客栈里。
客栈掌柜死在了柜台后方,并且是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死去。
红绣他们在客栈里绕了一圈没找着人,是其中一名护卫在结束楼上的搜查,从楼梯下来的途中见到了柜台后的掌柜。他被发现时,正呈现着双腿跪地,两手伸直,身体往前趴,脸贴在了地面上的姿势。
他们原本以为掌柜在做什么奇怪的仪式,是叫唤了他几声没反应,过去查探发现他身体十分僵硬,再将他翻过来的时候,才发觉他早已断气。
白行歌站在他身边,表情有些严肃的打量着掌柜死时的模样。
他双眼瞪得老大的,眼珠子似乎都快要从里面掉出来了,眼神看起来十分痛苦,嘴边却挂着瘆人的微笑,两者相搭之下形成了一种扭曲又有些吓人的表情。
谢璟深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又让红绣和外边的人到村子里其他人家确认他们的情况。
白行歌则是想了想,然后试着将掌柜的灵魂召唤过来,却依然无果。
再次遇到与浮云山庄情况有些相似的事情,容不得他不多想。
偌大的客栈里,安静得可怕。饶是谢璟深,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第一个想法,自然认为是有人在杀害掌柜后,故意摆出这种离奇的姿势,制造出鬼神之说来帮助自己脱罪。
正当白行歌观察着掌柜时,柜台后那贴着墙壁的橱柜底下突然传来了些许动静。下方是个合上了柜门的空间,他下意识就想伸手把柜门打开,却被站在自己身后的谢璟深先一步阻止。
他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越过他,替他先打开了柜门。
在那能够容纳一个瘦弱成年人小空间里,蜷缩着一位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的男孩。他脸上稚嫩的婴儿肥都还未褪去,圆滚滚的眼睛害怕地盯着他们。
白行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回头和谢璟深说:“是活人。”
小男孩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事物给吓着了,只瞪着像是随时要落下泪水的眼睛看着他们,迟迟不敢出来。白行歌被他脆弱的模样戳中了内心的软处,轻声安抚:“没事了,先出来吧。”
在村子里查探的小队人员也很快又再次回到了客栈里,纷纷朝谢璟深摇了摇头:“村里的人都死了。”
而且还都是用着和掌柜如出一辙的姿势与表情死的。
这样离奇的情况,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
白行歌看了看正被阿竹拿糖安抚诱哄的男孩。
他怀疑这孩子可能碰巧见到了什么,并因为溜到柜子里所以躲过了灾祸,或许可以从他身上问出点东西来。
还未来得及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门外又匆匆跑进来了个人,正是其中一位结束周围查探,并到马车处确认尸体情况的队员。
白行歌一见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不其然,他开口便道:“公子,棺材里的女尸,不见了……”
推车上,棺材上的盖子不知何时被人挪开,本该安详地躺在里面的女人也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一片空白。
而留守在车边的两位飞月楼护法,竟双双昏倒在地。
一只不知何时停留在推车一脚的艳蓝色的蝴蝶像是被闻讯赶来的人惊动,扑扇着翅膀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璟深:被白白夸,有开心到。
#深深你也就这点出息还敢学人火葬场。#
大半夜关灯码着码着突然发现,我丫的是在写灵异。
被自己的各种脑补整得突然害怕.jpg
#谢谢给我送上了各种雷雷投喂的小天使和基友们嗷!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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